第11章
作者:
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7 字数:3831
她那点心思,一直没让虞晟知道。
要说虞晟从前对这个女儿还是上心的。
毕竟长得像极了他早亡的发妻。
越是这般,聂氏心里越有一根刺。
她没见过他的亡妻,但仅看虞绾音就知道那是如何的绝色佳人。
只可惜红颜命薄,难于生产亡故,连虞绾音也受了影响体弱。
不过男人嘛,既取了续弦又谈什么钟情,仅凭颜色看久了也就那样。
她给他添了一双儿女,虞晟忙着他们这个家,哪里还记得什么亡妻之女。
虞绾音性子又沉静,鲜少被注意到。
坏就坏在。
一日王公之宴,被那时尚且在世的姜侯瞧见,拿这朵美人花做了首诗。
虞绾音霎时名声大噪,王公贵族趋之若鹜。
原本聂氏想给女儿定门好婚事,可谁来了都问虞绾音。
还有人提及虞晟亡妻,令人生厌。
她即便容貌不如,其他又比他亡妻差了哪里。
这世间男人都虚浮得很,她就是要踩着别人往上爬。
否则也不会来做难做的续弦。
她的儿女也是。
最起码,那场噩梦中的下场,决不能重现。
聂氏晚间去了虞荷月的屋子一趟。
虞荷月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见母亲来了起身上前,“阿母。”
聂氏抬手示意她坐下,虞荷月便乖乖入座。
聂氏瞧着自家女儿的模样,想起自己的那个梦境,愈发不甘,“他们的婚事眼下看来是不会有变数了。”
虞荷月安静片刻,想着今日楚御为护虞绾音名声灭口一事,“看来相爷当真是喜欢阿姊。”
“喜欢,不过是喜欢她那张脸。”聂氏声音发沉,“这般喜欢能得几时好。”
虞荷月默了片刻,她的确倾心楚御。
那般清贵公子何人不喜,有时也会嫉妒阿姊怎么就能这般被护着,可若说容色,她的确比不上阿姊。
“女儿可以看看别的人家。”
“不行!”聂氏乍然出声否决,“郢州如今没什么像样的好儿郎,连王族都极其中庸,说不准不日就将倾覆!”
虞荷月被母亲吓了一跳,一时没敢出声。
聂氏直勾勾地盯着她,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虞荷月被几个北蚩将领抢走的样子,“你若嫁给无用之辈,日后摆脱不过一个阶下囚的身份!”
“都不如相爷胜算大!”
虞荷月轻轻蹙眉,“可如今相爷要与阿姊成婚了。”
聂氏思忖着,“你阿姊身体不好,说不准,与她母亲一般不利生养。”
一般官员若妻子不能生养,要么休弃,要么纳妾。
总不会守着她一个人。
除此之外,当朝嫁女有时还有一个习俗,有权有势的人家会将妻妹一并带去做滕妾。
若虞绾音不好生养,那妻妹是最好的选择。
虞荷月明白母亲的意思,她虽然也喜欢楚御,“但我不愿做妾室。”
若说从前,聂氏也不会想要送女儿去做妾,“我是商户女出身,这续弦已是最好的,你要选人选前程,不要看当下得失。”
当年她给虞晟做续弦的时候,虞晟还只是四品,谁能料到日后位列三公,“若说相爷日后权势滔天,做妾又有何不可 。”
那场噩梦里的场景不断地刺激着她,半数朝官在路上沦为囚徒。
生得漂亮的姑娘就被敌人拉去做军妓,嫁给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处。
聂氏斥责道,“太平年间才有人在意妻妾名分,乱世之中,重要的是争抢。”
倘若王朝存续都是问题,做中庸者妻死,还是做精明者妾活。
很好选择。
聂氏斟酌着,抓住虞荷月的手,“旁的不论,你给我记住了,你当下要务就是想办法抱住相爷这棵大树。”
“即便是做妾,日后也有的是机会扶成正妻。”
“以你的本事,怕还争不过你阿姊吗?”
*
次日清早巡游队伍准备收拾启程。
姜王将众人召集在行宫大殿上,听众臣清查齐仲谋逆的余毒。
姜王才继位,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一面听一面打哈欠,浑然不在意。
偶尔发表自己的见解,“如此凶险之时本王还能逆转局势,让舅舅败落,说明本王命好,我国运亨通。”
一旁不少臣子跟着奉承。
还是有人听不下去,上前禀明,“王上,虽是如此,但隔日搜查齐仲屋舍时,发现了一双断手。”
“断手?”姜王拧眉,敷衍问道,“谁的?打杀不是常见断手断脚的吗?”
楚御跟着解释,“据查,断手应当来源于失踪已久的齐仲之子,有人将齐仲之子挟持报复。”
姜王不解,“所以呢?”
“齐仲身边原本毫无军火,突然举兵开火,显然是受了谁的帮衬。后半夜火力不足而无人配合援助,接着齐仲之子被人挟持,出现了断手。臣猜测是齐仲与协助之人内部出了嫌隙,没有谈拢。”
“但其作案手段,很像是民间匪贼。”
姜王还是不懂,“区区匪贼,何足为惧,他们这不也是输了吗。”
楚御耐着性子,“民间匪患横生,这才是关键所在。”
“若非如此多的匪患,那此番谋逆也不会发生,臣以为……”
“楚卿,”姜王又打了个哈欠,“一群草民小儿何须让本王费神,这等废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楚御噤声。
姜王看向下面,“还有事吗,没事咱们赶紧回上安。这鬼地方本王真是呆够了。”
无人再说话。
姜王顺理成章地散了众人,叫他们启程。
还不忘提醒身边的宦官,“日前收那个舞姬,送到本王的车上来。”
楚御忽而轻笑。
他真是犯蠢,对这等王族,不需要提有用的政见。
只需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随侍见楚御出来,跟上前,“王上批了我们去剿匪吗?”
楚御走出去,扔下一句,“歇着吧。”
队伍当日启程,浩浩荡荡出了城。
戎肆坐在高山之上,咬着一根柠檬草,远远看着那缓慢移动的队伍。
大抵是看烦了,眼尾余光瞄上一旁飞过来的大雁。
戎肆起身,摸出箭篓一枚箭羽,搭箭拉弓。
宗承骑马上山找到他才翻身下马。
他走上前,发觉从戎肆的视角能看见那边行进的队伍。
宗承犹豫了,到底是一件大事,他不得不开口,“主……”
戎肆没应,只专心致志地瞄准。
宗承继续道,“如今郢州上安,早就没有了太官令一职。”
戎肆剑眉拧紧,琥珀幽瞳深处浸了层灰墨。
他的箭羽应声飞出,正中天边盘旋的雁身。
一声孤寂长鸣。
飞雁重重落地,好巧不巧砸在了虞绾音所在的马车前端。
虞绾音惊了一下,坐在车中询问发生了什么。
青颂才忙说是有人猎雁,不小心砸到了这边。
虞绾音了然,正没当回事,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异样的战栗席卷全身!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掀帘子看外面,却在指尖触碰到帘幕时生生顿住。
猎雁需要极高的狩猎本领和能力。
而这样一箭封喉的人,迄今为止她只见过……
高山上,戎肆随手擦干净弓箭,无声冷笑,“原来是只小狐狸。”
宗承隐约感觉到那笑里掺了阴冷。
也是,大婚喜帐都准备好了。
结果被耍了一道,亏得那般周全地准备……
宗承动了动唇,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给主子添火。
到底人跑了,主子有火也没办法泄,真惹毛了他,倒霉的还是他们。
宗承自然而然地换个事情转移这般危险性,“还有件事,有人送信,想要谈生意。”
“谁?”
“北蚩边境将领。”
戎肆这才看向宗承,“胡人?”
即便是宗承也知道,这单生意不同寻常。
北蚩边境将领开始要军火,对准是郢州,那说明郢州不日将危亡。
“是,他们说等入关,条件随咱们开。”
“滚蛋。”戎肆清楚,“胡人打进来能有我什么好处。”
戎肆前些年的营生,只跟一些他熟悉的州郡来往,这些州郡普遍都是为了自保。
他们不卖用于进攻的军火,因此生意做得小。
只不过前两年,西边一小国靠他的军火,扛住了入侵,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许多人便知道了他的名号,生意才大起来。
找过来的人多,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比如这个。
但即便他这单生意不做。
北蚩起了这个心思就说明,他们不论如何都有办法搞到军火,打进郢州。
郢州被攻陷这事比预想中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