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
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8 字数:3809
连呼吸都尖锐刺痛,他低骂了一句脏话。
青颂甩开他的手,跟着虞绾音往前跑。
后面胡人立马挥散开周围呛人粉末雾气追赶上前。
却不成想跑在前面的几人,被虞绾音迎面泼上了一层湿漉漉的东西。
几个男人试图擦掉身上的东西,却越是擦拭越是沾的到处都是。
甚至还带有些许浅淡的花香。
不等他们疑惑。
虞绾音抬手一根火折子扔了过来。
衣袖掀起的香风混合着火苗暖意瞬间将几人点燃!
惊呼声乍起!
“是油!”
火团直直上窜,连通周围的枯枝败叶越烧越旺。
几人疯狂想要扑灭身上的火,胡乱地抓挠,又四处去寻求帮助。
后面想要冲上来的兵马被同伴身上的火势燎得连连后退。
纷纷想要避开这几个乱动的火球。
直到有人高喊着,“快追人!”
众人才想起来正事。
前面几个胡人拿着刀枪棍剑赶开着了火的同伴,扇打着地扑灭他们身上的火势。
后面的人从让开的小径中赶过去。
这会儿天色全黑,丛林中伸手不见五指。
只要稍微跑远一些距离就不容易看到。
虞绾音拉着青颂躲藏在山林间。
比起体力,她们到底是比不过一群胡人。
只能尽量地迂回躲藏。
这种办法更像是垂死挣扎,但坐以待毙她们也做不到。
虞绾音带着青颂跑了不知道多久,到底是她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
她们躲藏在一片藤蔓灌木的荫庇之处。
虞绾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都有些胸闷气短,额角遍布细密冷汗。
这样的强度俨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没歇一刻钟,还是听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
追兵的声音隐匿在山林里,被枯枝败叶挡住,虽然一时半刻还没有发现她们,但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虞绾音缓了片刻,拉住青颂,“我这身子八成是跑不掉。”
“他们找的是我,你在这里也是徒劳被俘,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走。”
青颂立马回绝,“不行。”
“你也不是白走,你出去去找相爷,告诉他我们现在的境况……”虞绾音还没说完,青颂就走开。
虞绾音不得不叫她,“你听我的……”
青颂探身出去看了看追兵的身影,“青颂这一次不会听夫人的。”
“我丢不下夫人,就像夫人丢不下我一样。”
话落,她自己闯入了胡人的视野,试图引开追兵。
虞绾音大惊,正欲起身,但气弱逼得她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得倚靠在树干边。
胡人听见动静,指着青颂的方向,“人在那!”
紧接着乌泱泱地一群人朝着青颂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虞绾音一颗心脏都被揪了起来,急得六神无主。
她怎么能……
大批的兵马都朝青颂赶了过去。
很快这一片就空荡无比。
虞绾音缓过气息,不得不强撑起身子站起来。
她得找人,她得赶紧找到人去联系楚御,才有希望把青颂他们救出来。
虞绾音深吸一口气,快速往外走。
她的脚步不免虚浮踉跄。
青颂这傻孩子心里应该也清楚,她出去远没有青颂出去的胜算大。
但很多时候,人总是无法太理性。
也不考虑胜算。
虞绾音找到下山的路时,天色已然蒙蒙亮。
她加快了脚步,在看到山下出口时,赫然发现出口处影影绰绰。
高大如山墙的胡人身影在山脚下绵延形成围挡。
整片山区都已经被胡人兵马包围。
虞绾音脚步顿住,掉头想要折返回去。
面前光影也再度被人覆盖。
身后是昨夜追剿她的胡人追兵!
青颂被捆在马背上,堵住嘴巴,脖颈处压着一柄长刀。
似是威胁。
为首的胡人将领目光肆意地在她身上打量。
上安城小虞美人,百闻不如一见。
冰肌玉骨,琼姿花貌。
即便是逃难途中,一身月白衣衫风尘仆仆,也像是沾染了凡世尘埃的仙子。
越是灰尘越衬得她皎洁。
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把她弄得再脏一点。
他喉结滚动,“相爷夫人,我们君主有请。”
说话间,他手中长刀上移一寸,抵在青颂喉间。
不等虞绾音回答,周围将士便立马上前,将她押上那将领的车马。
虞绾音几乎是被强行扔进去的。
摔得她骨头都仿佛要散架。
很快青颂也一并被扔了进来。
虞绾音没有被捆,大概是料到她们这般弱女子,在一群男人堆里就算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虞绾音得空松开青颂的绳索。
青颂泪眼朦胧又愧疚无比,“夫人,对不起。”
“本就不容易出去,你眼下没事就好。”
逃不掉的话,没挣扎是一回事,挣扎过后发现改变不了起码不会后悔。
“尽人事听天命。”
虞绾音想来自己天命一直不好。
运气这个东西,不是什么都没做就说自己运气不好。
而是什么都做了,发现就是差点运气。
因此没跑出去,她也没有太大落差。
青颂红着眼睛坐在旁边,听着外面胡人的嬉笑交谈声,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说不害怕是假的。
现在没事,可不代表一直没事。
她方才可看到了那群胡人如狼似虎的目光。
这些常年行军的男人,冷不丁抓到女子。
还是夫人这般美人。
那将领的眼睛都快粘夫人身上了。
青颂都不敢想,到了胡人营地,会如何对待夫人。
天色逐渐清明,清古坡那一天一夜的战火也逐渐消弭。
山谷之中横尸遍野,四处都是断肢残垣,只剩下零星的兵甲还在和胡人抗衡。
一片血腥之中,原本赶路的车马行李歪七八扭地散落在地上。
四周车马都被胡人攻势拆散,不乏尸身挂在马车上,近在虞荷月的眼前!
虞荷月躲在自己小小车马和旁边的树木形成的庇护圈中。
身边就是婢女的尸体,但她不敢动,也不敢离开这里。
虞荷月浑身都被溅了血水,麻木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耳边还是绵延不断的厮杀声和自
己族人的惨叫声。
甚至还有胡人斩获敌人而发出的兴奋低吼。
虞荷月身体不停地抖,闭着眼睛企图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不过只是徒劳。
这一天一夜犹如一场残忍的酷刑,凌迟着她脆弱的神经。
虞荷月事发当时就四下寻找父亲母亲。
当听到有人说阿父阿母早早就改道离开的时候,虞荷月想起来数月前那场反叛之夜。
那晚也是这样的腥风血雨。
她跟在父亲母亲身边,提前从行宫逃离,但没有带虞绾音。
他们当时丢下了她。
一如现在丢下自己一样。
原来自己也没什么特别,都是能在生死关头随意丢下的玩意。
虞荷月从愤懑震惊失望到现在心如死灰。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虞绾音说的那句。
“眼下北蚩进犯在即,你我若是在后院争那些有的没的,还挺没意思的。”
她一直不理解,日子不就应该是自己争出来的吗。
她从小便是从弟弟身边争一个父母疼爱,虞劭顽皮,她就乖顺。
虞劭疏忽,她就体贴。
她不想跟虞绾音一样,被丢在后院,人烟冷清,连年节都想不起她来。
病中也不被关心,下人看主家脸色侍奉。
用药银钱下去,买的是残次的,油水被下人贪走,以至虞绾音每每病愈都要许久。
问起来就说是她自己的弱症。
哪怕是她自己抗争又能怎么样,连阿父为了自己的脸面都能给女儿用毒性大的药,谁会在意这个。
就是身强体健好人家,也扛不住这样熬身子。
她一直觉得在这个家里,不争的下场就是不被重视。
就是什么好处摆在阿父面前,他都能把女儿送出去当人情,送给谁都行。
可她争了这十几年。
得来的一切和阿姊又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的处境和阿姊当初被丢在行宫也没有任何区别。
她当时如何庆幸丢下的不是自己,现在就觉得自己那时有多么可笑。
的确很没意思。
但是她知道得太晚了。
忽然一道凌厉剑风从旁边刮过,径直掀开了她身边的马车围帐!
虞荷月惊了一瞬,身子忙不迭瑟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