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
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8 字数:3804
伍洲走到她面前,看着这个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刚要伸手搀扶。
虞绾音却下意识躲了一下。
伍洲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又礼貌地收回。
秦鸢将虞绾音扶起来。
伍洲才问,“这位夫人可有受伤?”
虞绾音摇了摇头。
她站在原地踟蹰了很久,眼帘微抬,却又不太敢看向那个方向。
就在虞绾音出神之际,就听到乾宁郡守下来大骂那个将士,“怎的如此莽撞,往日里本官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若不是楚侯出手及时,岂非要伤了这位夫人?!”
矗立在一旁的百姓围聚在一起,看着郡守训斥那位将士议论纷纷。
虞绾音在一片喧嚣中又听到了一句“楚侯”。
这接二连三的隐含消息让她有些恍惚。
她心底反复呢喃了几遍楚侯这个称呼。
有些难以置信。
一路上,她大概听到了太多次楚侯与戎肆并行的名号。
是她想得那个楚侯吗?
郡守骂完侍卫,转头走向虞绾音,“夫人摔得不轻,不如随我们一道上车,让医女检查下有没有伤势。”
虞绾音连声拒绝,“不必了,我没有伤到实处,还有些要紧事。”
她简单行礼,“多谢郡守关怀。”
她说着,拉秦鸢离开。
马车之中,那面如冠玉、气质矜贵清冷的男人闻声抬眼。
他视线描摹过那身水墨黑裙,和朦胧模糊的帷帽,视线随着她离开。
衣裙掀动又柔婉气沉。
远远看过去,连身形都有几分相似。
虞绾音能感觉到身上那有些挥之不去的视线。
直到她们离开了那片人群,才从她身上消失。
她确认了许久楚御还活着这件事。
但当他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非常清楚他们是不能相认的。
凭借虞绾音对楚御的了解。
他遣了朝越去寻她,倘若找到她,他就不会让她再离开。
虞绾音想到了曾经被禁锢的无数个夜晚,他绞紧她,纠缠她。
挑起她的每一寸感官,让她感受着他的存在,说得都是,“好想把杳杳藏起来。”
“藏起来,只能见
到我一个人。”
何况她已经嫁了旁人。
在他出事三天之后。
倘若让他知道了,怕是当真是要发疯把她藏起来。
他会不会折磨她,惩罚她的背弃。
那想必是会有些难熬的。
虞绾音不想冒这个险。
不论如何听上去他们好像都不太适合再见面。
兴许他过不了多久,就和戎肆一样,忙着就正经事忘了她。
然而,就在虞绾音自以为掩藏得天衣无缝之时。
车马走过,余留一片狼藉的城门入口,伍洲正要折返回去,眼尾余光瞥见了地面上那不小心掉落的精巧物件。
伍洲凝眉捡了起来。
另一边出城队伍开始行进,四周百姓逐渐被遣散。
伍洲走上前,将捡到的东西递给楚御。
那枚沾了零星尘土的玉哨,赫然出现在楚御视线之中!
楚御微微一怔,立马伸手拿了过来。
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个。
这就是他专程留给她的东西。
若说刚才还只是觉得像,那现在楚御完全可以肯定是!
楚御轻撑了一下身子,是要起身的动作。
但却在反应过来什么之后,又恍惚不安的坐回。
所以,方才她认出他来之后。
急着躲开了,是吗。
乾宁郡守看着楚御温沉的面色出现了一丝裂痕,还以为是楚御因他们而动怒,一时心慌不已,连忙道歉,“今日之事,实在是事发突然,本官也并不知晓那人怎的如此莽撞。”
楚御轻轻收紧手指,将那枚玉哨捏在掌心。
清音隽永,说出来的话却是,“郡守不知,那便是他不顺管教,杀了吧。”
“是是是……”乾宁郡守答应着才发现不对,“杀了?”
无非是冲撞了一个妇人,就要杀?
楚御并不多说。
他的车马出城就把乾宁郡守赶了下去。
乾宁郡守茫然地看向城门口。
却发现刚刚那个差点冲撞了虞绾音的侍卫早就没了踪影。
有侍卫急匆匆地赶来,“郡守,那边,那……”
“什么事啊,不能好好说话。”郡守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顺着他们的示意走到了城墙脚下一处。
赫然看到连人带马的尸身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鲜血淋漓。
乾宁郡守浑身绷直,瞬间吓晕了过去。
城外马车内,伍洲小声道,“先前还想着,再往南部就是北蚩和南陇的交界处,不好打去树平找夫人,不成想夫人先来了。”
伍洲觉得这是喜事,好容易找到了夫人。
但如今氛围却不尽如此。
伍洲看了看楚御的脸色,“侯爷,要去把夫人带过来吗?”
楚御静静地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川,将那玉哨也浸了几分指骨的温凉。
他缓慢研磨着指尖玉哨,像是磨着什么人。
力道并不轻。
连玉质指节都泛着白,仿佛能把玉哨捏碎。
她一定比他先发现是他。
可她为什么不认他。
先前隐秘疑虑再度浮现在眼前。
就像是,她先遇到朝越,明知道那是朝越。
甚至可能知道朝越就是他遣去寻她的,为什么不认。
若说之前,楚御还觉得她兴许是有顾虑,或者是被人胁迫了。
那现在呢。
方才总没有人胁迫她。
为什么。
伍洲见主子许久没有应声,也不敢搭话。
楚御端坐在马车之中,越发幽暗的思绪将他一点点吞噬。
他曾想过千百种与她见面的情景,却从未想过这般相见不识的样子。
先前久寻不得的担忧、焦灼、阴郁与方才乍见时的恍惚、暗喜混合而成难以言喻的独占念想。
她的回避瞬间引燃了他压抑的阴鸷恶欲,将理智吞没。
杳杳真的很不乖。
让他担心成这样还要躲他。
他想她。
想要她。
想要与她诉尽那几近癫狂的痴妄。
或许会吓到她,但是没关系,他能哄好。
她怕他,躲他。
杳杳该罚。
长久之后,楚御阴鸷幽凉的嗓音响起,定定地看着某一处,“无妨,这个丢了,她就不得不来找我。”
城中虞绾音直到与秦鸢寻到了客栈住下,才慢慢回过神来。
秦鸢收拾着东西,看虞绾音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问,“吓到了?”
虞绾音缓了缓神,还是那挥之不去的不安,“有点。”
“那匹马太急了,跟赶着去投胎一样。”
秦鸢也有些不满。
在人多的地方这样跑,真是生怕撞不到人,“想来这些人平时就这样。”
虞绾音被吓到却不是因为那匹马,她沉默片刻,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楚侯,今日是来与他们商谈的,怎么还出了城,是没谈拢吗?”
秦鸢想着也是,“我去问一下。”
若是没谈拢,打起来就是另一件麻烦事。
秦鸢离开之后。
虞绾音很快又开始出神。
楚御应当没有认出她来。
她今日穿得与往日区别很大,还带了帷帽。
他们之间又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不至于能认出来。
即便是这样安慰了自己,虞绾音还是有些不安。
说实在的,好不容易知道楚御尚且没事,她该去与他问询几句。
只是他们关系不一般。
楚御那个性子,实在是让她不敢。
虞绾音不得不压下心绪,往好处想,楚御现在是楚侯,名声权势在手,不差她一份关怀。
何况她也到了和家人约定的地方。
这才是她当下的要紧事。
虞绾音想着,安稳下来。
从包裹之中寻了纸笔。
她打算写一封信,看看能不能送给阿姊。
告诉他们,她已经到了。
顺便探探阿姊那边的情况。
虞绾音写完,正好秦鸢打探回来。
秦鸢和楼下掌柜聊了许久,回来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口水,与她说着打听来的消息,“掌柜的说,没那么简单,但也不至于会打起来。”
“这个乾宁的郡守滑头着呢,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处于关键之地。”
“乾宁说实在的物资富庶,是个好地方。但是这个郡守知道自己有价值,不会那般轻易的谈拢,但他也不会想要开战。”
“他估计是想耗上一阵,谈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局势和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