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作者:
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9 字数:3810
等虞绾音回到完全安全的营地之时,宗承先迎了上来,“女君。”
虞绾音看见宗承,心知宗承多半是领了戎肆的命令,兵行几日刚好到达这里前来支援,“快去看看,他们都如何了。”
宗承应了一声,赶忙出门。
虞绾音往营地里面走,正面迎上来一个将领。
将领与她打招呼,“夫人。”
虞绾音通常听将领对于她的称呼,就能判断是楚御那边的将领还是戎肆那边的。
楚御的手下通常叫她夫人,戎肆的手下叫她女君。
这个显然是楚御那边的人。
将领与虞绾音禀报着他们的战况,“我们从北蚩营地里接回来一个汉人俘虏,就是一直不说话。”
“我们不确定,她有没有被胡化,要不要被看押,您不然去看看?”
虞绾音看他,“汉人俘虏?”
“是。”
“带我去看看。”
将领侧身,示意营帐的方向。
虞绾音顺着走过去。
营帐帘幕被一旁士兵掀开。
虞绾音径直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虞荷月。
起先虞绾音还没敢认。
直到她蹙眉上前几步,虞荷月听见声音,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才从虞荷月口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阿姊?”
一旁将领听到这声称呼上前警告道,“别乱叫,这是我们侯夫人!”
接着就被虞绾音伸手来了下来。
“这是我妹妹。”
将领蓦的噤声。
“阿姊……真的是你。”虞荷月想站起来,刚起身,却又双腿酸软的跪在虞绾音面前,“你还活着。”
虞绾音蹲下身,手里的帕子擦掉虞荷月脸上的灰尘。
才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
大抵是跟随行军,虞荷月不比先前在府中那般光鲜。
肤色暗了下去,人看起来风吹日晒地也粗糙许多。
虞绾音擦着她的脸擦到一半。
虞荷月的眼泪落入了她的帕子里。
直到虞绾音的手帕被她的眼泪打湿。
手被虞荷月握住,“阿姊,对不起。”
“我该早些听你话的……”
虞绾音深吸了一口气,“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顿住。
在胡人营帐做战俘数月,她不能问虞荷月都经历了什么。
索性便也不再说什么。
虞绾音起身命营地里的女侍帮虞荷月梳洗,检查身上的伤势。
转而出门。
虞荷月看着虞绾音就这么离开。
心绪一同跌落下去。
阿姊是不是还在怪她。
虞绾音的心思并不在虞荷月身上。
这场混战持续了一整日,一直到了深夜。
虞绾音的心绪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沉。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
直到屋外响起马蹄声,有些大部队赶回。
虞绾音等不及他们进来,率先出了营帐。
楚御和戎肆先后从战场上回来,这一仗赢的很快,也干脆利落。
所有人都正常的收兵赶回营地。
就是怎么也不见虞绾音等的那一个。
虞绾音环顾四周,拉过戎肆问,“秦鸢呢?”
戎肆蹙眉,他在战场上并没有得到秦鸢的消息,“秦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虞绾音摇头,“她被卡在车里了,她说她很快就能回来,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戎肆闻言转过身,一声哨响,把所有的将士叫了过来。
一旁楚御见状,也立马遣人询问。
不远处虞荷月从自己那一片小营地里探出身子,远远地看着他们这边的境况。
也不知过了多久。
和秦鸢一队的兵马才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他们停在营帐之外下马,“噗通”一下跪在了虞绾音面前。
“请女君责罚,我们看护不力,秦姑娘被胡人带走了。”
虞绾音看着他们,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有点站不住,扶住戎肆的手臂才勉强站稳,“被胡人带走了?”
戎肆连忙道,“你别太担心,秦鸢不是中原人,她一向机灵,完全可以拿出自己别国身份。”
“别国战俘通常不多为难。”
虞绾音看向他,“可拿出别国身份不多为难,是因为怕伤及第三国,引发纠纷。”
“秦鸢她的家国已经没了,胡人怕什么呢?”
营地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只有篝火燃烧的爆裂声响。
许久的僵持之后。
另一边响起一道低低弱弱的声音,“我……应该可以往北蚩营地送消息。”
楚御看清楚那边来人,眉头缓慢地皱起。
虞绾音循声看到虞荷月唯唯诺诺地站在旁边,“如果阿姊你需要……”
“需要。”虞绾音二话不说走上前。
楚御顺手拉住虞绾音,“你信她?”
“如果信她,可以
让秦鸢不受无妄之灾的话。“虞绾音拉下楚御的手,朝虞荷月走过去。
虞绾音算得清楚。
秦鸢一开始就是最无辜的人。
她只想好好走镖,安稳度日,她甚至不接与战事相关的差事。
只是因为接了自己这一轮差事,甚至起先没要酬金,全凭情分。
她有什么错,她无非是一个想帮别人回家,自己也想回去的人。
虞绾音把虞荷月带进营帐里,命人准备好纸笔,“你打算如何送信?”
“送去给北蚩二级将领,穆戈。”虞荷月坐在旁边,“我知道他的驻营所在。”
虞荷月踟蹰着,与虞绾音交代,“我之前一直在他的帐子里。”
细处没说,但虞绾音也能听出来个大概。
“他待我还好。”
虞绾音直接把笔递给她,“我说,你写。”
一刻钟后,虞荷月在信笺上留了驻营之处,虞绾音才封了信拿出去。
戎肆先接过来,看着信笺上的位置掉头叫自己的马。
不成想,楚御路过就顺手抽走了戎肆手里的信。
戎肆不悦,“你干什么?”
楚御沉沉出声点了几个兵将,“我去送信,你留着看家。”
他说着,带人离开了营地。
“你站住。”戎肆不耐烦地叫他,“说不准这地方是什么陷阱,你那点人能打吗?”
楚御没有回话,眸光盯着深远暗夜,催马离开营地。
此番秦鸢被劫走的主要原因在他,要是找不回来,杳杳会恨他。
戎肆没叫住人,暗自琢磨着楚御的用词,“留着看家……”
“怎么跟安顿狗一样。”
*
北蚩驻营之中。
穆戈扯开自己身上的盔甲衣襟,看着上面血淋淋的伤口,咬着粗布,剜掉顶端烂肉。
剧烈疼痛逼得男人青筋绷起,额角暴汗。
将士从屋外进来,看着穆戈此番举动,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不得不道,“将军,还是没找到荷月姑娘的踪迹,但是……来了一封信,上面有荷月姑娘的字迹。”
穆戈顿住,在听清楚手下言辞之后,立马吐出口中粗布,将对面人手中的信封抢了过来。
信件里的字迹,全部都是虞荷月的笔触。
但内容凌厉字字见其锋芒,根本不像是虞荷月的性格,完全是在以旁人之口代为书写。
里面罗列穆戈现在被他们捏住的三重把柄。
一是穆戈两位兄长全部被俘,包括其营下三千被俘将士,穆氏一族军力枯竭。
二是他们已暴露了北蚩驻营所在位置,以及北蚩部分军情,若被北蚩王知道,他必定自身难保。
第三处把柄,没有写出来,但满篇都是——
虞荷月在他们手上。
用她的手写这封信,就意味着威胁。
对面的诉求很简单,是要求他放还抓获的所有俘虏,并保障俘虏安危。
否则,他的兄弟爱人,手下兵卒以及他自己,一个都别想活。
穆戈咬了咬牙,一脚踢翻了面前炭火盆。
手下撤开几步,低着头不敢言语。
穆戈乍然起身,头晕目眩地扶了扶旁边橱柜。
手下忍不住出声,“将军。”
穆戈闭了闭眼睛,“今日所抓俘虏呢?”
“都在营地里关着,等主营来清人。”
每次战后,俘虏都要交给大部队统一安置,“几个俘虏?”
“百十来个,还有一个女的。”
穆戈朝着手下走过去,命令道,“现在立刻,趁着主营的人还没来,假装是俘虏们自己破营逃跑。”
“将军……”
穆戈将信件拍在了手下脸上,“快去!你看看这封信,你也想死吗?!”
“是是。”手下连忙领命下去偷偷释放俘虏。
穆戈在营帐中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