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
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9 字数:3826
又遣人去戎肆那边,要来了虞绾音日常更换的衣物。
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帐都大差不差,没有什么新奇的。
入夜灯盏尽灭,她们并排躺在一处。
鄯沉隽仰面看着帐顶。
虞绾音问她,“我瞧着,他们好像很依赖你。”
鄯沉隽笑了,“君王无德,他们才会觉得别人可靠。”
鄯沉隽与虞绾音说着这十数年来她在北蚩大营里的事。
只不过她说什么都是一句带过,只挑有趣的说。
说她的朋友,兄弟,说,“北蚩其实也是有许多好人,平民没错。”
她在北蚩王派来驯服她的这一批人里,挑出来了有良知的人。
把这些人送上高位。
变成绝对容纳、绝对信任她的高位将领。
无德君王配上有良知的臣下。
那臣下必定过得痛苦,才会觉得她比君王可信。
北蚩并不贫瘠,相对于鄯善那方寸小国来说已经好了许多。
拥有丰富的山川地貌,只不过他们不好好过。
虞绾音问她,“那,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要去打王室吗。”
“得打。”鄯沉隽虽然方才敷衍贺兰钧,但心下清楚,“北蚩王室不能放下。”
“不过先回家。”鄯沉隽已经想好了对策,“我父王擅驭兵,他手底下有一支出师无败绩的军队。”
“我得要我鄯善一同参与打破重围,而不能是北蚩人施舍给我们的和解。”
虞绾音听到些感兴趣的话,“你父王……可是那位传言中的王将?”
鄯沉隽没听过什么传言,但也知道她父王的英勇事迹,笑道,“兴许是吧。”
虞绾音趴在她枕边,“你怪他吗?”
“我怎会怪他。”鄯沉隽把玩着虞绾音垂在身侧的长发,“若不是他,鄯善早就没了。”
“相比之下,我被关在北蚩十年也不算什么。”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死了,父王就不再受制。”
“但我又觉得,我一定有比死,更好的解决办法。”
鄯沉隽看她,“说来,我父王还是位汉将。”
“当年鄯善送往中原和亲,中原交换的那一批汉将里面,就有他。”
虞绾音有点意外,“真的?”
“是啊,你随我回去看他就知道了。”鄯沉隽说到此处,想起问她,“哦对,你是要跟你夫婿走,还是跟我回家。”
虞绾音想也不想,“回家。”
不然她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鄯沉隽看她,“你夫婿如今手握中原领土,会来鄯善?”
虞绾音抿唇,“不知道,看他吧。”
“他现在是回不去,中原刚刚休战,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至于后面……”
当初戎肆是说,他想跟她回鄯善来着。
虞绾音暂时不想太多,倚在鄯沉隽的枕边,“反正我要回去。”
鄯沉隽点头,“好。”
“我带你回去。”
北蚩大营里外全部收拾完,战事协调好,已经是五日后。
戎肆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他直接敲开楚御的房门,把自己的兵符和令牌一股脑地全扔到了他桌子上。
“噼里啪啦”一顿声响之后,楚御坐在旁边纹丝不动,意有所指地问,“你这是……”
戎肆坐在旁边,很大方,“给你了。”
“我得跟杳杳回家,这些兵力和领土,你管。”
楚御拿过来,“你就这么放心地交给我了。”
戎肆理所当然道,“我又带不走。”
楚御沉吟片刻,“给我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把这些都给我,你可就剩一介匪王的身份了。”
戎肆能听出来楚御的言外之意,“匪王又如何?”
戎肆点出,“你该不会是怕我跟杳杳回家,占了先机。”
“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楚御略过这一点,“我想如何不重要。”
“有些事情也不是占不占先机。”楚御没有再问过虞绾音的选择,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她非要选的话会选谁。
他不想听那些明知不是他的答案,“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鄯善国公主的夫婿是个匪贼首领,不怎么好听。”
“你把这些都给我了,那你能给杳杳什么?”
戎肆不想听他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为了你和杳杳好。”楚御悠游道,“一看你就没有跟姑娘正经提过亲,走过三书六礼。”
“戎肆,跟一国公主成婚,不是土匪抢亲,你得有像样的身份和聘礼。”
屋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戎肆虽然心下明白楚御打得什么算盘。
但又该死地觉得,楚御说得很对。
戎肆沉吟良久,“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楚御将他的兵符递回去,“和我平定九州,去跟杳杳正式提亲。”
第82章
北蚩大军启程撤兵在七日之后。
经由商议,鄯沉隽先带一批兵马去鄯善,破了鄯善围城之后,再与贺兰钧他们汇合。
虞绾音自然是要随她阿姊同行。
戎肆跟不过去,和楚御两人分别遣了几万兵马让鄯沉隽带走。
也算是能送他们顺利到家。
人手足够多,他们归程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也能及时传信回来。
归程的兵马驻扎在万安港城外,几场雨过后,天清气朗,战火波及的山川在一片昏黑枯黄中浮出新绿嫩芽。
空气中还是挥之不去的潮湿烟火味道。
戎肆远远看着虞绾音的车马启程,心情沉郁,长久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归程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楚御先回身,催马入城,“戎肆,你要想,我们是在为杳杳解决后顾之忧。”
“舍不得,那就看我们谁能先回去见她。”
戎肆听见楚御的话,一时没有理。
直到连楚御那一队的马蹄声都渐渐从他耳边消失,四周只余风声。
归程路上,虞绾音发间铃兰步摇叮叮当当作响,久久不停。
她看着车窗外晃过的草木树影发呆。
看到了天边高空盘旋的海东青。
虞绾音出声问着,“阿姊,你会驯鹰吗?”
鄯沉隽顺手扔掉指尖把玩的狗尾草,“会。”
朝着另一个方向吹了个哨,天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一只雄鹰腾起,扇动翅膀带起一阵
猛烈的气流,朝着这边俯冲而来。
雄鹰来处队伍众人突然间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迅速进入戒备状态,穆戈提醒贺兰钧,“主帅,沉隽把你的鹰叫去了。”
贺兰钧眉头紧锁,“该不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事。”
而此时,鄯沉隽接住了贺兰钧的海东青,顺了顺它的鹰羽,“北蚩男孩子长大都要学驯鹰。”
“他们肯定是不会让我学的。”
“但是我可以偷着学。”鄯沉隽示意虞绾音,“很好玩的,要不要试试?”
虞绾音看着那雄鹰身姿挺拔,气宇轩扬,站在鄯沉隽的手臂上警戒地盯着四周。
仿佛谁要进犯都会被它惩罚。
虞绾音试探着伸手,触碰到了它的羽毛。
它没有抗拒,大概知道这是自己人。
虞绾音隔着它的羽毛,能感觉到它翅膀之下蕴含的蓬勃生命里。
鄯沉隽慢悠悠道,“鹰是一种凶猛的飞禽。”
“驯鹰的乐趣在于驯服,天上的王者臣服在你的指掌中。”
“驯得好,你会觉得,它能飞到的天下都是你的,它能去的地方,你也能去。”
强者不在于力量强弱,在于驯服能力的强弱。
强者可以以任何性格、脾气、力量自处。
虞绾音弯唇,“这个是你驯的鹰吗?”
“贺兰钧的。”鄯沉隽不觉得这些鹰有所属,“不过听我话的鹰,在我这里都算我的鹰。”
“他们的鹰,我都能叫来玩玩。”
鄯沉隽看她,“想看?”
虞绾音摇头,“不看了,这都是战鹰。”
战鹰在战时能躲避战火传递信息,跑一趟就为了给她看看,实在是有点奢侈。
鄯沉隽理所当然道,“该让它们认认你。”
“等停下来,我都叫来给你看看。”
鄯沉隽打理好鹰羽,顺手塞了个字条在那海东青的爪子旁,让它回去。
海东青飞过这片山林,重新落回贺兰钧队伍里。
贺兰钧赶忙上前,取下它爪子旁的字条。
穆戈也跟着围上前,“怎么了?”
贺兰钧眼皮跳了一下,将字条收起来,“没事,沉隽给他妹妹看看咱们的鹰。”
穆戈听笑了,“他怎么这么宝贝他妹妹。”
“许是他们两个从前过得都辛苦。”
归程的路并不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