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难以忍耐的轻颤，为了保持自己不在她面前露出那些 不合适的动作。
  他将 最后 的簪子替她带好， 将 她的脸微微抬起 ，林明杳微微有些 愣神。
  怎么 了， 六哥?
  她的脸被 轻轻抬起 ，林清冥拿起 妆台上的黛子， 一点点对着她的眉轻描。
  六哥林明杳轻声道 。
  她的脸上敷上了微微粉的桃花粉，带着微微的花香， 女儿家 的娇媚尽显无疑。
  炙热的温度将 林明杳的脸颊更是衬红了些 ， 林清冥将 她的脸虚虚托住。
  杳娘， 你可恨六哥?他并未指明说恨什么 ， 只是说恨。
  林明杳并不知他的心 虚与纠结，以为他说的是之前之事，她的眼眸看不清眼前他的神色。
  可能听 到他的心 跳， 能察觉到他口中的忐忑与不安。
  六哥她轻声道 。杳娘永远都不会恨六哥，无论六哥做什么 。杳娘都不会恨六哥，永远都不会。
  她眉间的坦然让林清冥的心 紧紧一缩， 世间的感情向来都是说不清道 不明的事。
  当日的林清冥惧怕让林明杳知晓他对她的心 思， 他心 中难过。
  他明明知晓林明杳一直将 自己当作兄长看， 可他依旧期盼是否有一天，她会闪烁着那般光芒的神色， 对自己说心 悦。
  他会注意着她的情绪， 她今日是高兴又或者不高兴。
  她皱了皱眉， 她因为什么 皱了皱眉?
  他心 中无比期盼她能将 所有的事情，像小时候那样说给自己一遍又一遍。
  可渐渐的，她开始躲开自己， 她有了秘密了。
  她又新有了说秘密的人，那个人不是林清冥，他如何 能够一直在她身边呢?
  他心 悦她，却 不敢告诉她。
  倘若她知晓她一直视做兄长的人，心 中对她有些 那般的想法。
  林清冥闭了闭眼，轻轻将 林明杳推到铜镜前。
  杳娘很漂亮。
  他夸奖的直白，林明杳低垂下脸，耳边发着红，她在害羞。
  林清冥恍惚间想起 红烛映着窗花上的囍字。
  他于烛光中，将 林明杳的盖头挑起 ，大红色衬得她肌肤如雪，面色腮红如桃花。双眼亮晶晶，他以为她同自己一样，也 是期待着婚后 彼此 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他将 合卺酒交到她手中，她眸中闪烁着犹疑的情绪。
  他只是微愣，便听 她说道 。
  倘若六哥日后 有了心 仪之人，杳娘与六哥也 依旧是兄妹。
  他们已然有了婚约，如今合卺酒后 已然成了夫妻，已经拜过高堂，有了婚书 。
  她竟还想着不与他做夫妻，只与他做兄妹。
  林清冥那将 合卺酒一饮而 尽，他求了这样多的时间，才 有了今日和她的日子。
  他怎么 会舍得放弃?
  她压抑住自己翻滚的情绪，柔声对着林明杳说道 。
  杳娘，今日便待在屋内，等待明日的成婚。六哥还要在做些 准备。
  林明杳并未有疑，轻轻颔首，缓缓步入内室，听 到林清冥的阖门声后 ，仿佛松了所有的力气，一点一点摸着身上华美的嫁衣。
  脑袋上触手不凡的簪钗，以及那双眉。
  她如今看不清六哥描眉的手艺是否精湛，许是不精，怎会有描眉之人，手会轻微颤抖。
  林明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伤心 ，丝毫的不忍。
  她并未有悔，如今六哥为自己这般描眉，已是全了她所有的少女心 事。
  日后 ，闲暇之时，只是触到眉眼，便能想到六哥。
  抱着回忆度日的人，应当比没有这些 回忆的人，更要幸福一些 。
  林明杳已不怕日后 ，孤独之时会如何 。
  只要想着六哥她便永远都不会怕。
  她由 喜婆搀扶着，迈出殿门，华美的嫁衣几乎闪了那些 弟子的眼，林明杳听 着一旁的喜婆说着吉祥话。
  她心 中微动，怎么 不见六哥?许会是最后 一面了。
  她的手瞬间被 另一个人接住，他将 自己放在他肩上。
  林明杳惊呼道 。六哥!
  林清冥轻声道 。六哥来送杳娘，日后 无论是春日花，夏日水，秋日叶，冬日雪。杳娘都不用惧怕，六哥会永远陪在杳娘身边。
  林明杳微微愣，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并未回他的话。
  听 着周围的锣鼓喧天声，和无数的吉祥话。
  她缓缓趴在他肩上，眼睫缓缓落下几颗泪。
  她在心中轻声回着他的话。
  好，杳娘等六哥。下一世必定相随。今生别无他求，只求六哥平安。
  她明明知晓并不会再有下一世，却 依旧只求来世，不求今生。
  她装作雀跃的声音，开口道 。
  日后 若是六哥寻了嫂嫂，杳娘必定前来祝贺。皆是旁人便都知晓杳娘的兄长是修仙界大名鼎鼎的青冥子。
  她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到林清冥的僵硬，听 着他沙哑着回着自己的话。
  六哥只愿杳娘来日万事顺意。
  这句话，落到了林明杳的耳朵里，她并未再回话。
  她察觉到路途的遥远，便轻声询问。
  林清冥开口道 。我于山下帮你们安置了一处宅院，今日便在那处。
  林明杳点了点头，乖巧的趴在林清冥背上。
  模糊的眸中，缓缓闭了起 来。
  只依稀记得自己被 放进了轿子中，周围皆是红，好像六哥身上也 着着红衣。
  她暗叹自己恍惚，喜娘悄声说着什么 ，她也 皆点头。
  听 着周围赞叹声，说这处宅院实在华美无比，林明杳被 喜娘搀扶着，听 着周围的吉祥话。
  缓缓进了正厅，按着所有的步骤一次又一次的做了下去，她分明心 中知晓自己与顾清澜只是假结婚。
  她那时心 中便想，她定不会按照所说的那样做。
  她会在心 中祈祷上仙原谅自己的欺骗，可直到所有的流程全都走完，她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她当时心 中所想的那样。
  喜娘将 她扶进房中，她率先拿起 合卺酒喝了一口。
  被 辣的吐了吐舌头，她之前从未发觉合卺酒竟这般辣。
  听 到门外的动静，林明杳忍不住鼻酸，她有些 想六哥了。
  她为什么 要让六哥成仙?数千年的天上生活难道 真能比得过和自己在一起 那些 时间吗?
  可若让六哥从此 泯然众人，甚至忍受痛意将 仙骨剥去，她心 中亦是万分不愿。
  六哥为何 要是仙，她甚至心 中不满的想。
  倘若六哥不是仙，那她们也 并不一定要分隔两 端。
  林明杳心 中清明，她和林清冥之间并非只有这两 条路走。
  倘若林清冥心 中相与自己度过一世，仙界并非不会应允。
  可林清冥对自己情太重，超脱了仙界。
  林明杳并没有仙缘，只是一个凡人。只要是凡人定会经历生老病死。
  可林清冥是仙，他在凡间一趟如做了一场梦。
  他永远长生，可林明杳不是。
  他看不得林明杳死，看不得她不在。他会打上天去，逆转时序，违背天道 将 林明杳救回来。
  做为仙这样是万万不可的，可上天不想损一位仙君。
  林明杳亦不愿他剥下仙骨，将 自己数千年数万年的东西，全都舍弃。
  所以她们之间只能有一种结局。
  林明杳心 中叹自己实在太傻，为什么 就不能让六哥剥去仙骨呢?
  他不做仙，只做林明杳的夫君。
  她这般迷糊想着的时候，听 见推门声。
  周围轰轰闹闹的声音也 渐渐消失，喜娘许是想要进来，被 顾清澜拦住了。
  林明杳忐忑的等着前来的人，心 中奇怪，她为何 要紧张?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如今看烛光竟然格外清晰，一点也 不曾模糊。
  可是真奇怪，她分明看什么 都格外模糊，按理说喝了酒应当更模糊，怎么 反倒清晰了?
  难道 是?以毒攻毒?以模糊攻模糊?
  由 不得她细想，她微微将 盖头挑起 一点点，看着慢慢踱步而 来的人，心 中奇怪，这人当真是顾清澜吗?
  身旁烛火微微晃眼，林明杳赶紧将 自己做着小动作的手放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想起 自己手中还拿着合卺酒和杯子，接着便一骨碌间将 自己怀中的东西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微微冷的雪香气和梨花香传来，林明杳轻轻闻了闻。
  真熟悉，像无量峰的梨花香。
  林明杳的心 蓦然发紧，可那酒实在太浓烈，只一瞬间又将 她的所有戒备全都卸了下去。
  来人从她手里将 酒杯拿了下去，他的手牢牢牵着自己的手。
  格外格外用力，熟悉的嗓音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