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跟尤安在喷泉边百无聊赖的坐着，作为小酒馆的老板，他们昨天被执法者部门发了一封信，要求她跟尤安到审判庭当人证。
  叶晚对此有些焦虑，提前了大半天就来了，结果被告知审判还没开始，审判长没准还在自己精致的洋房里喝咖啡。
  她看眼审判庭，又看眼尤安，后者面无表情：“我跟你说了没那么早，你非要来。”
  松饼也没来得及吃它的早餐，它像一个焦黄色的、被压扁的糯米糍，肚皮紧紧贴在喷泉边上，鼻子无力的翕动两下：“吱......”
  叶晚叹口气，她转向尤安：“我饿了。”
  尤安看上去十分无语。
  所幸这场审判吸引来了众多的吃瓜群众，广场上挤满了人还有各种摊贩，叶晚闻到了热狗的香气。
  她拉着尤安走到热狗摊子边上，那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老板是个和善但粗犷的大叔，油汪汪的香肠在铁板上滋滋响，到了火候以后肠衣爆出一个香气四溢的开口。
  煎好的香肠夹进面包里，在上面挤上满满的蜂蜜芥末酱和波浪形的番茄酱，还可以添加免费的酸黄瓜、洋葱丝和紫甘蓝。
  叶晚买了三个热狗和三杯纸杯可乐，她、尤安、松饼三人一人一个。
  咬上一口热狗，先是被黄油烤得金黄香甜的松软热狗面包。而后是煎得焦香的肠衣，里头爆开滚烫鲜香的肉汁，搭配酸甜的酱汁和清爽的蔬菜，非常的好吃。
  两人一鼠坐在喷泉边上狂吃，直到叶晚心满意足的伸手去拿可乐，可乐被一只粗糙但修长的手拿走。
  叶晚：“？”
  她一抬头，就看到琪拉雅穿着她那套老旧的褐色甲胄，一口干掉了叶晚的可乐。
  叶晚：“？？？”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这......”
  琪拉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用力拍拍她的肩膀笑得爽快：“哈哈哈这个广场所有的店都在大排长龙，我巡游一圈回来实在是太渴了，只好拿你的了。”
  亚瑟和大铁块站在她身上，手上都扛着一个巨大的木牌。
  叶晚好奇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琪拉雅大大咧咧的往她身边一坐：“哎你们没看到公爵夫人那个案子要审判了吗，我是铁裙蔷薇同盟会的会员，肯定要前来支持可怜的、被家暴的夫人。”
  “哦，这可是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叶晚说。
  尤安看看怀表：“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审判庭应该可以进去了。”
  他们很快走进了白色建筑物的侧门里，门口两只高大的灰狼接过叶晚的信件仔细核对了一遍，而后将他们放进去。
  叶晚被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人安排到一个小会议室里，里头不仅是她，还坐了很多公爵府的仆人，工作人员给她贴心倒上一杯红茶：“放心，只是例行询问，关于14号简妮小姐的行踪。”
  叶晚紧张地点点头。
  于是当审判快开始的时候，他们坐到了观众席，这个法庭跟老港剧里的法庭很像。
  有吊的很高的天花板，上面是华丽的水晶吊灯，旁听者席位是一排排深色的木质长椅，那些长椅的表面被磨得很光滑，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这里已经围了不少旁听者，听闻王都的法庭审理为了表达公正，几乎都是公开审理，不过这桩案件闹得实在是太大了，很多人、包括记者们各个都想进来旁听。
  审判庭没有办法，对这次旁听席的观众进行了非常公正的抽签。
  厚重的实木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公爵夫人穿着一身简单的丝绸黑色长裙步入法庭。她看上去很憔悴，但是举止仍然透着优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甚至化了个简单的淡妆。
  旁听席开始窃窃私语。
  “肃静！”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
  检察官的皮鞋踏过厚重的橡木地板，他翻出一叠厚厚的羊皮纸：“案发当日，您鞋子上的珍珠是如何落到地窖里去的呢？按照仆人的供词，那个地窖很久没被打开过了。”
  她的表情平静，甚至对检察官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当冰雪王国送来那些巨大的冰雕以后，我诓骗他进入了地窖里，拿花瓶狠狠砸了他的后脑勺，又匆匆从地窖出来，珍珠应该是那个时候不慎落入地窖里。”
  检察官问道：“那可是个铁证，您会如此不小心吗？”
  “我太惊慌失措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她的唇畔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动机呢？”
  “报纸们说的没错，他是个虐待狂、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公爵夫人道。
  她仍然记得，当第一任丈夫死后，她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在一次晚宴上，奥斯洛夫挂着温和的笑容找到她，夸她是全场最美的姑娘。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人得了自己继承的遗产，立刻就换了一幅嘴脸。
  检察官换了个话题：“你与简妮·奥斯洛夫的关系如何？”
  “不怎么样。”她昂起脑袋，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或许你有听过，她被称呼为王都的’灰姑娘’，而我是恶毒的后母。”
  旁观席上又是一阵嘈杂。
  而后是一连串的证人上庭，公爵府的仆人们，婚纱馆的老板还有叶晚都上去了。
  本来叶晚还有点儿紧张，但她上去只被问了一句话。
  “14日晚6点以后简妮·奥斯洛夫是不是在你的酒馆里。”
  叶晚只说了个“是”，就被赶了下去。
  简妮今天也穿了件黑色的绸缎长裙，手上佩着大颗珠宝戒指，衬托的她更加的贵气，她沉默坐在第一排，眼睛里染上些奇异的悲伤。
  最后检察官终于转向了简妮：“对于这起事件，你是否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她不说话。
  检察官又问一遍：“奥斯洛夫小姐？”
  “有的。”简妮缓缓开口。
  “凶手不止她一个，我是同谋。”
  第42章
  仆人们摆出来的水晶灯把公爵府照得恍若白昼，简妮穿着粗布衣裙躲在巨大的蔷薇架子后面，舞会传来优雅的乐曲，贵妇人的丝绸裙扫在地上。
  伯爵夫人长得高高胖胖， 光彩夺目的一身蓝色锦缎， 她傲慢的往花园那里一扫， 压低声音嗤笑：“瞧瞧公爵府小姐，那怯生生的样子哪有贵族的影儿。”
  公爵夫人坐在一旁微微蹙了蹙眉，她今天戴了很大一串珍珠项链，可以很好的掩映住脖子上的淤痕。
  公爵在跟旁人对话，手臂像黏腻的蛇缠住她纤细的腰。
  简妮从老远处望过来， 看到她那双藏在蕾丝手套下面微微发颤的双手。
  这个家隐藏着秘密。
  她注意到两个姐姐隐藏在眼睛里的痛苦以及继母身上极力遮掩的伤痕们。
  大部分时候她们都把她当做空气，但是偶尔房间外会偷偷出现一小碗热热的洋葱浓汤与面包。
  有时候简妮会被她们大声训斥，那是在公爵发怒的前夕，这样公爵就会忘记简妮，重新换一个目标。
  公爵府的气氛是即将爆炸的气球，处于一个高压之下，简妮知道，只等一个契机，这个高压气球就会炸开。
  一种诡异的默契在简妮和继母之前形成，她们成了古怪的同盟，结盟的唯一目标，是让残暴的公爵永远消失。
  契机来自于冰雪王国前来下的聘礼，听闻亲王在一次王宫的夜宴上对公爵的小女儿一见钟情， 各色珠宝礼物一水儿的往公爵府里送。
  公爵夫人有些迟疑，她未曾亲自见过冰雪王国的亲王，不知道对方品性如何。
  公爵却一巴掌扇上她的脸 ：“你管这些做什么？看管好简妮，别让她动什么逃跑的心思。”
  继姐长得不够好看， 去了几趟舞会也无人问津，公爵非常生气：“待在府里浪费粮食，实在不行把她赶去修道院里住。”
  很快冰雪王国的聘礼送过来，一些巨大的、气派冰雕运进地窖里，那个地窖古老、偏僻、深入地下，平常根本没有人下去。
  这是一个完美的“处刑场”。
  只需要继母编一个理由，让公爵进到冰库里，继姐在家中吸引仆人们的注意，二姐则陪简妮去到婚纱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地窖的铁门被锈蚀着，里面冒出阵阵寒凉的气息，地窖深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简妮和几个亲人相携着走出去，身后传来公爵愤怒的咆哮。
  最后公爵夫人用尽全力撞上厚重的铁门，在那之前，她犹豫了一瞬间，把脚上的珍珠饰品扔了进去。
  审判司狡猾，若是被他们查出线索，所有人一起进去，不如她一个人被抓进牢中。
  严肃的审判庭出了此等事情，不仅底下各种旁听群众，就连审判长、检察官通通都一脸猝不及防的神色，只得把嫌疑人拷下去，延后再审。
  叶晚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尤安把松饼往她怀里一塞，说了句“有事”自顾自的先走了。
  坐在叶晚后头的记者脸上兴奋到涨红，手中的羽毛笔都没能停下来，他一边在羊皮纸记着什么，一边兴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