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
墨染鱼摆摆 更新:2025-09-09 10:59 字数:3899
这一次,就是段云念去世后,顾潇第三次梦到她。
所以,段云念是在告诉她要向前看吗?又或者,正是因为她的执念让段云念的魂魄久久不安,所以才三次入梦来吗?
顾潇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却捞了个空。
哎,怎么又忘了,那条项链已经还给何凛了。
爬起来,把手机从充电线上取下来,看了看时间,刚刚六点整。
对面书桌上的电脑,屏保还亮着,旁边歪七倒八地放着几本翻开的书,昨晚看到快十二点,困得实在不行了,想着反正也还要看几天,于是也懒得收拾。
如果段云念在的话,她那堆书一定会是用书签细心地做好标记,整齐地放在那里的。
还在想什么呢,人真是不能惯着。
顾潇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关掉空调,掀开被子下了床。
洗漱完毕,打开房门,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难得的一个没有闷热感觉的清晨。
“顾翻译,早啊。”
高文昂捧着一个包子大口啃着,另一手还拿着一杯豆浆,站在宿舍楼下朝着顾潇笑着打招呼,“我来了几年都没见过几次像昨晚那么大的雨,那么响的雷呢,你没吓着吧?”
“我看起来像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吗?”
顾潇深呼吸一口气,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对了,白总刚才发消息给我,说甲方那边的专家要过来视察泄洪情况,我今天得跟他上现场去,你也要去吗?”
高文昂点头,“嗯,我这会儿吃了饭就得去,白总可能会迟一点,你不用着急。”
“怎么不着急啊,来了大半个月了还没上过现场去,今天终于能去看看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小期待呢!”
“哈哈,我怕你看了会失望啊,咱们这规模和罗维穆没法比,要知道,那可号称非洲的三峡工程呢......”
说到罗维穆,顾潇不禁又想起来,那个时候,每天早上迎着尼罗河畔的沙漠日出起床,出门来,总会站在楼上远望一眼那座高高的混凝土大坝,溢洪道开闸扬起数米高的强劲水流,连鱼儿都能打得粉身碎骨,灰黑色的机械像钢铁怪兽般地轰鸣着,再远一些的河对岸,时常能见到车身带有 UN 字样的黑色装甲车队往绿洲那头的维和部队营地缓缓驶去,碾起一片黄沙,看去有一种悠远而又苍凉的美感。
这画面,如今却只能定格在记忆中了。
顾潇下了楼,还没到食堂,迎面见弗朗走了过来,依然是充满警觉的表情,仿佛已经融入到了他的脸上。
“嗨,弗朗,早上好。”
弗朗点了下头,默默地侧身让道。
顾潇经过的时候,又停下来,侧头看向弗朗,压低了声音说:“为什么总是这么紧张?现在你已经不在‘鱼鹰’了。”
弗朗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臂上那个纹身曾经存在的位置。
“何先生说,你不能提起这个。”
“好,不提就不提……不过,弗朗,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就算是何凛的交代,你也是不用这样老是把我当作受保护动物的。”
弗朗像是愣了一下,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看着顾潇,慢慢地说:“昨晚,何先生没有睡着。”
这下轮到顾潇愣住,“什么意思,他没有睡着?”
“大雨,打雷,每次这种天气,他都不能睡着……”弗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会痛。”
“头痛?他不会怕打雷吧?”
“不是怕,是痛,很痛。”
头痛,很痛,在雷雨天气下?
顾潇想着,难道是何凛以前头部受过伤,落下了雷雨天就头痛的后遗症?他是特战队的军人,还去非洲维和数年,要说受过什么伤也不奇怪,只是,弗朗为什么要特地告诉她?为什么是她?
十点多,顾潇跟着白总出发往上游电站所在地去。
专家团有十几个人,甲方那边也来了不少人一路陪同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溢洪道旁边的马道开始,往大坝上面徐徐而去。
周瑞祁看到顾潇,露出标志性的笑向她点头示意,顾潇回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目光一转,紧接着就看到了站在周瑞祁身后的何凛。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睑低垂着,本就冷若冰霜的神色更加疏离冷漠。
看来,他真的不太好。
人群一边走一边谈着话,顾潇和何凛跟后面,距离不到两步。
顾潇抬头看前面,周瑞祁和白总正在说着什么,暂时也用不着她这个翻译,于是靠到何凛身边,低声道:“你没事吧?”
何凛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甚至嘴唇都没有动一下。
顾潇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一个绿色的小玻璃瓶,往手指上倒了一点,抹在太阳穴和脖子后面,按了好几下。
何凛闻到浓烈的薄荷味,侧头看过来,“风油精?”
顾潇唉地叹了口气,道:“昨晚打雷下雨,房间又不隔音,噼里啪啦的害我整晚都没睡着,出来风一吹头就痛得厉害。”
何凛看着她左涂涂,右抹抹的,说:“治标不治本。”
“能治标就先治标,我没你那么厉害,可忍不了痛。”
“……”
“小顾,过来一下。”
“哎,来了!”
顾潇大声答应,顺手把风油精往何凛手里一塞,冲他咧嘴一笑,跑了过去。
何凛看着手上的小瓶子,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几乎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往手指上倒了一些,抹在了太阳穴和后脖颈上。
擦完,看向不远处正在工作中的顾潇,她心无旁骛的模样很认真。
河风吹来,冰凉的感觉沁入大脑,好像,还真的没那么痛了。
第十六章 旧伤口(2)
大坝顶,洞萨里河全貌呈现在眼前。
两岸地势开阔,云层环绕山峰间,一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鸟语花香,河流量虽然远不及尼罗河,但阵阵河风不断吹来,别有一番清凉湿润。
若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看到那一片艳丽的花,顾潇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从大坝上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地堵在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文昂苦恼道,“又来抗议了,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啊……”
关于“抗议”这回事,顾潇从别的同事那听过,当初因为修这座水电站,征用了附近村落的大片土地,砍了不少的树,给了足够的补偿倒也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但很快就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说水电站会永久改变地质结构,造成严重的生态灾难,多年后这里不是寸草不生便是洪水泛滥,于是,附近的村民在这样的传言蛊惑下三天两头跑来围攻抗议,要求拆除水电站恢复原有地貌。
这时,来了几个保安人员跑去门口想把这群人给拦住,却被为首的两个大个子粗鲁地一把推倒在地,接着他们看到了周瑞祁一行人,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前面几个人一跨过门口,后面的人呼啦啦地全跟着冲了进来,场面顿时失控。
何凛护着周瑞祁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混乱的人群,上了外面停着的车,那些人看到又掉转过去围着车拍打叫骂个不停。
“开车,先送周先生回去。”
现场的安保人员完全不是这群愤怒村民的对手,被推搡得节节败退,有的人就地取材,捡起地上的石头,树枝,开始了械斗。
何凛从混乱中拉出了白总和专家团的人,护送到安全地方,众人狼狈不堪,许久都惊魂不定。
“顾翻译呢?”高文昂突然道,连忙四下张望,“谁看到她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太过混乱,竟然谁也没注意到,跟在白总身边的那个小翻译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总一急,拉着高文昂就要往回走,何凛拦住他们:“我去吧,你们赶快上车回营区,这里不安全。”
现场的事态已经演变成了群体斗殴,整个一乌烟瘴气,还在愈演愈烈。
“顾潇!”
何凛扒开人群里张望,却没见顾潇的影子。
顾潇被一个光头男人从后面扼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比起打群架,这个人似乎更像是冲着她来的,想趁乱把她拖走。
“‘鱼鹰’会找上你……”
想起何凛警告的话,顿时,顾潇感到仿佛有一盆冰水照着她劈头盖脸地倾倒了下来,那种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心颤。
“顾潇!”
何凛又大喊了一声,依然没有看到顾潇,心里不由得开始着急了起来。
顾潇听到了何凛的声音,拼命挣扎着仰起头,“何凛,我在这里……”
有人在大声叫嚷,有人已经揍红了眼,有人还在往前冲,顾潇的脖子被扼得更紧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挡在前面的人突然之间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只见何凛像一阵风一样从人群的缝隙中迅速地穿了过来,眨眼就到了顾潇面前,二话不说抡起拳头朝着光头的脸上就是一记狠狠的重击,光头男人往后仰了下头,鼻血瞬间飚出,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却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抓紧了顾潇加快速度往后面的山坡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