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墨染鱼摆摆      更新:2025-09-09 11:00      字数:3752
  
  高文昂打着伞,从远处匆匆跑来。
  “不好意思,被几个老同学拉住多聊了会,等久了吧?”
  “我也才到,在看宣传栏,没想到你们这一届校友还出了几个名人呢。”
  “是啊,混得最差的就是我了……”
  高文昂笑笑,伸过手想给顾潇撑伞,她却从包里掏出了另外一把撑开。
  “顾潇,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
  “不用客气,我是冲着张教授来的,她可是我们翻译界神一般的存在,不花钱听她的讲座,我求之不得。”
  “你怎么有我们学校的衣服?”
  高文昂打量着顾潇,她穿着一件蓝黑色的外套,看上去很旧但洗得很干净,上面印有醒目的成川大学校徽。
  “一个不知道姓名的朋友留下的,虽然我不是成川大的学生,穿带校徽的衣服来也是一种尊重。”
  “你这件应该是很多年前的那一届运动会上穿的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打听打听那个朋友是谁?”
  “太久了,就算找到人,他估计也忘了这事了。”
  顾潇笑笑,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迎面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与她擦肩而过,男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看向顾潇。
  “同学,冒昧地问一下,你这件衣服是哪里来的?”
  顾潇道:“你认识吗,是我一个朋友的。”
  男人仔细地看着,最后指着衣角确定地点了点头。
  “认识,这件衣服是我以前室友的,当时我们寝室六个人都有一件同样的衣服,为了区别,就用不同颜色的线把衣角重新缝了一遍。”
  顾潇低头看向衣角边缘,果然有一道蓝色的线缝。
  “这件是蓝色的,蓝色应该是……”
  男人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对,是何凛,没错,他用的蓝色。”
  顿时,顾潇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惊讶地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这件衣服是何凛的?!”
  “是啊,当年他说衣服丢了,同学,你认识他吗?我记得他大二就休学参军去了……”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顾潇已经听不清了。
  那年,在她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赶走了那群企图欺辱她的社会青年并给她披上这件衣服的大学生,竟会是何凛。
  原来,他们早已相遇过。
  雨点斜落,飘进了伞下,打湿了肩头。
  太阳从海平线上露出头,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橙色,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岸边,空气中弥漫着海盐和新鲜海藻的混合气味。
  远处的海平线上,一艘渔船缓缓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尾迹。
  顾潇赤脚走在沙滩上,细软的沙子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海水的清凉和远处鱼儿的淡淡腥味。海鸥在海面上盘旋,不时地发出欢快的叫声,给这片海域增添了一份生机和活力。
  今天是来到这里的第七日,七次日出,七次日落,她很喜欢这里,无论日出还是日落,都有着不同的风情。
  “看完日出的来吃早饭了!”
  度假屋的老板娘嗓门很大,喊着在海滩边流连的客人基本都是靠这把嗓子吼。
  顾潇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上来,先到屋旁的水龙头冲了脚上的沙子,进了屋坐在窗边,数着帽子里满满的贝壳,顺便给老板娘养的大狸花丢几条小虾。
  “我说你老捡这些东西干啥呢,集市上多的是卖的,比你这好看。”
  老板娘端上了早餐,嘴上抱怨着,手却递过一个玻璃瓶子。
  “我亲手捡的,意义不同。”
  顾潇乐呵呵地把贝壳都装进玻璃瓶,晃了晃,叮叮当当的,比窗棂上挂着的那串贝壳风铃发出的声音都好听。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文艺小青年……”老板娘摇着头转身走了。
  屋外进来一个小女孩,径直跑到顾潇面前,伸出小手:“姐姐,你丢东西了。”
  “嗯?我没丢东西呀,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姐姐你看,这张照片上就是你呀。”
  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顾潇好奇地接过来一看,顿时怔住。
  照片上,她怀抱着头顶一撮黑的小白猫,笑着对镜头比剪刀手。
  “小妹妹,你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捡到的?”顾潇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女孩往外指,“那边,广场上。”
  顾潇连忙起身,拔腿就往集市广场的方向跑去。
  一口气跑到广场,潮水般的人群熙熙攘攘,一眼望去,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有人在喂鸽子,有人在摊位前挑选商品,有人在小吃摊前品尝美食,来来往往,接踵摩肩,却始终不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白鸽呼啦啦腾空飞起,惊起叫声一片。
  忽然,顾潇心头像被什么击中,她慢慢地回过头望去,笑容伴随着泪水,轻轻滑落脸颊。
  曾行过万里山河,也与你行至梦里,晦暗留与过往,从此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第七十七章 番外:如愿
  沈岳进来的时候,看到何凛坐在窗边,凝神望着外面。
  顾潇蹲在对面的屋檐下,和迪莉娅一起逗弄着小猫,她似乎是笑着,却又似乎失掉了什么。
  沈岳叹了口气,“她明天就要走了,你真的不打算让她知道你还活着?还是你准备在她走之前,就一直这样躲在这里偷看?”
  何凛回过神来,关了窗,推着轮椅转了过来。
  “对她而言,不知道更好。”
  “你是没看见她那天有多伤心,我认识她以来从来都没见她那样痛苦过。”
  “医生都说不能确定我还能不能站起来,何必让她失望?”
  “其实我觉得对顾潇来说,你活着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她不会在乎。”
  “但我不能不在乎。”
  何凛的声音沉闷,竭力抑制着不够稳定的情绪。
  “沈岳,当初你为什么坚持和知羽分手?”
  “我……在说你和顾潇,怎么扯到我和知羽了?”
  “你知道她没有结婚,为什么不去找她?”
  “……”
  沈岳眼神黯然,无言以对。
  “所以,你不应该是那个最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的人吗?”
  “好吧,既然这样,我不劝你了……对了,昨晚打雷,你还好吧?”
  “睡得沉,没感觉到痛。”
  “真的不痛了吗?”
  “好像......是不痛了。”
  何凛摸着头,八年间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知不觉地痊愈了。
  第二天,顾潇提着简单的行李上了来接她的专车。
  沈岳,迪莉娅,弗朗来送行,但谁都没怎么说话。
  上车前,她又往远处看去,也不知道是想看什么,留恋吗,不是,也只是望着发了会儿呆,直到沈岳提醒她,这才回过头去,上了车离开。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回头望的那一瞬,那棵大树后,何凛坐在轮椅上,忙不迭地把自己藏到了树干后,就差一点点,她就发现他了。
  车驶离了视线范围,沈岳走了过来。
  何凛还在看着车远去的方向。
  “她走了?”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何凛点点头,眼中似有失落。
  沈岳过来推他,两人往回走着,太阳升出了山头,就像他们在这里经历的每一天那样,什么都没改变,什么都不会改变。
  “昨天专家会诊之后说你的手术很成功,之后只要坚持做康复训练,用上三五个月是能恢复的。”
  “嗯。”
  何凛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这个。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着些没盐没味的话,都有些心事重重。
  “何凛,顾潇这一走,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知道。”
  “你就一点都不遗憾吗?”
  “当时你离开知羽,遗憾吗?”
  “我跟顾潇说过知羽的事情,我说遗憾是人生常态,当时她说她接受不了,但是昨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问我,短暂地在一起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结果她自己回答了……”
  “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不贪心便是奖励,我不期待便不是惩罚’。”
  何凛沉默了一阵,轻笑。
  “这就是顾潇。”
  “何凛,可能你自己没有发现,自从认识顾潇之后,你变了很多。”
  “是吗?”
  沈岳肯定地点头。
  “人这一生,遇到爱,遇到幸与不幸,都没什么稀罕的,稀罕的是遇到了解,遇到那个能透过刻板的面具去了解我们,能够愿意去听我们的恐惧,担忧,胆怯,会让我们毫无保留地放下戒备,不用再伪装自己的人,才是一生最可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