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晏林雾      更新:2025-09-10 08:18      字数:3287
  看着夏一不留情面的样子,白靳澜叹了口气,试图靠近他,可夏一的眼神像尖利的刺刀一般,逼退了他。
  “不完全是。”最后,他艰难地模棱两可回答道。
  “那就是承认的意思了,”夏一捏紧拳头,他一口咬在自己的嘴唇上,剧痛感让他的理智回笼,他不能丢掉自己最后的尊严,这是他唯一的盔甲,不等白靳澜再狡辩,他迅速将视线转向李天安,“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赌约?”
  李天安的眼眶倏地就红了,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夏一的眼睛,只是喃喃低语道:“是我对不住你……”
  忽然,夏一偏头笑了笑,那是一种不屑的、无所谓的笑,似乎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他不在乎了。
  世界上的一切都背叛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去爱这个世界?
  夏一点点头,他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白靳澜,你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夏一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艰难,“赌约?”
  这一切来的都是那么措不及防,向来伶牙俐齿的白靳澜此刻像个哑巴一样,夏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狡辩,夏一审视的眼神此刻像利剑一般,狠狠扎在他心脏上,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靳澜,我和你从前从未结过任何恩怨,甚至你我祖辈是邻居,有交集,现在你为了你的好朋友,竟然敢这么耍弄我,是我对你太差了,所以你要报复我,你要恨我,你要玩弄我的感情,对吗?”
  夏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四分五裂,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般割他的肉,他太痛了,心如刀绞也好,万箭穿心也罢,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痛。
  夏一本以为,这句近乎耻辱的话,对于他来说很难说出口,可等到他真的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这句话对他的杀伤力也不过如此。
  心已经痛死了,再多捅几刀,又能如何?
  他恨不得自己就这么痛死,这样就永远都不用面对现实,更不需要接受他爱的人给他的屈辱。
  正是因为他见过白靳澜爱他的样子,所以当这一切变成虚伪、做作时,才会显得更面目可憎。
  既然已经面目可憎,那不如彼此憎恨吧。
  恨吧,恨的死去活来,才算精彩。
  “白靳澜,我真想问问你,如果我今天没听到这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如法炮制’地把我甩掉?”
  最后的皮肉被他不留情面的撕破,夏一遍体鳞伤,浑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看看白靳澜,又看看李天安,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钟爱的人,就是这两个人合起伙来撕碎自己。
  他们一个比一个年轻、好看,一个比一个可恶、可恨!
  白靳澜张了张嘴,他看着夏一通红的眼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曾经的巧舌如簧和调情技巧,此刻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夏一憎恶的眼光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底,让他喘不上气来。
  紧接着,他看到了夏一裹着创口贴的几根手指。
  “一一,你听我说……”李天安无措的伸出手。
  夏一没去看他,只是冷冷打断道:“我更不可能原谅你,即使你中途后悔,不想继续赌约,想要反水,我也不会原谅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这样吧。白靳澜,出了这个天台,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夏一突然矮下身子,捡起那件他特意带来的外套,然后直接扔到垃圾桶里,他最后看了白靳澜一眼,低声道:“你让我恶心。”
  白靳澜的脸瞬间变色,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夏一,让人猜不透情绪。
  然后,夏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后来,天台的这一眼时不时出现在白靳澜的噩梦中,直到多年以后,这道阴影才完全消退。
  夏一几乎是逃出天台的,直到到了楼道里面,他才狼狈地瘫靠在墙上,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的空气,楼道里黑漆漆一片,他那么孤独、那么冷寂,一身的傲骨被敲得粉碎。
  夏一捂住眼睛,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身子直抖,泪水顺着指缝往出流淌,噬心腐骨的痛意传遍全身。
  再回想起和白靳澜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宛如巴掌一般抽在他的脸上,让他哑口无言。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伤害他,从来没有!
  当他面对邬修眠出轨时,他愤怒、伤心,可更多的是不解和自我怀疑。
  现在,他终于在白靳澜身上体验一把“心如死灰”的感觉。
  原来心完全破碎的时候,就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裂开。
  太痛了,他没办法忘记白靳澜对自己的伤害,更没办法忘记自己被当成战利品的耻辱。
  心碎了,他只能破碎的活着。
  夏一近乎自虐地回想着他和白靳澜的点点滴滴,白靳澜锋利、俊朗的五官,还有他逗自己时的声调语气,一幕幕都是那么的清晰、美好,可这都是假的,白靳澜没有感情,他和禽兽没什么区别!
  这样漂亮的一个人,却没有心。
  夏一不要也罢。
  透过窗子,月光是那么清冷,路灯即将熄灭了。
  夏一面无表情地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他的目光空洞无神,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都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他的世界似乎再一次崩塌,所有的梦想、希望、美好在一刹那全部化为泡影,他踉跄地站起身子,咬紧牙关,试图控制那即将决堤的情绪。
  可情绪再一次占据上风!
  耻辱和愤怒如潮水一般汹涌来袭,他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内心的痛苦如烈火一般疯狂烧灼他,让他痛苦不堪、无法呼吸,他摁住跳得不正常的心脏,手臂抖得不像样子。
  他素来维持的高傲和冷漠,在这一刻,被击破得溃不成军。
  好在……好在这里只有他自己,他那可怜、脆弱的自尊能得以被保存几块残骸碎片。
  夏一不由自主地点开和白靳澜的对话框,两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清晰回忆出当时的心情,他那么沉醉其中,以至于变得盲目、胆小。
  雅思资料的习题还安静地躺在他的文档里,那是他试图追赶白靳澜的第一步。
  此刻,那些习题宛如嘲笑自己的音符一般,无声胜有声。
  爱到最后,难道都要变得面目全非吗?
  夏一无声地笑了笑,将习题一个一个删掉。
  从白靳澜第一次提出让自己去美国找他的那天起,夏一就开始做准备。
  现在,这些准备已经没必要了。
  他已经不渴望追逐白靳澜的步伐。
  世间的一切都在瞬息万变,多可笑啊。
  手机从他掌心滑下去,他脱力似的望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滑过他的太阳穴,无助和绝望像野兽一般将他拖入深渊,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要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夏一回到病房的时候,他果然没有看到李天安或者白靳澜,这样更好。
  他已经调整好情绪,没人需要为他的情绪买单。
  “一一,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们两个呢?”
  夏一勉强笑了笑,道:“他们……他们有事先离开了。”
  姥姥点了点头,嘴里喃喃道:“这么着急吗?”
  夏一假装没听到,低头帮姥姥削水果,趁着姥姥不注意,他把桌子上的水果扔掉了,桌子上的水果不是白靳澜买的,就是李天安买的。
  他现在不想和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扯上关系。
  当晚,他陪姥姥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办理出院手续,离开市里。
  姥姥没有问他缘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踏上返程之路的那一刻,夏一恍如隔世,不过一个晚上,一切就已经天翻地覆。
  他失去了很多。
  朋友,爱人。
  但好在,他还有家人。
  第24章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
  当事人走了,只留了一地的鸡毛和硝烟。
  白靳澜久久地站在原地,望着夏一离去的背影。李天安心虚地看着白靳澜,他知道,自己这种雕虫小技,早晚会被发现。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早晚”能延伸成天长地久。
  李天安不知道白靳澜到底在那呆站了多久,半晌后,他终于抬步离开,没去理会身后的李天安。
  走到病房门口前,白靳澜下意识伸手摸烟,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病房里,姥姥已经入睡,夏一背对着自己,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在哭吗?
  白靳澜只觉得脑中似乎轰鸣一声。
  那个大果篮被扔在垃圾桶旁边,垃圾桶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保温桶。
  很像他第一天来这里买的那个。
  一股烦躁感从白靳澜心底升起,他抬起手,悬在门把手上方,他很想找夏一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