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
晏氿 更新:2025-09-10 08:19 字数:3303
肖卿湘接过花,失笑:“孩子们都睡下了?”
“都哄睡了。”陆文渊说。
俩人蹑手蹑脚地到家,厨房里冷锅冷灶,陆文渊还是做了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淋点麻油,端给肖卿湘,看她慢慢吃完。
“做饭的手艺比以前更好了。”肖卿湘轻声说。
陆文渊眼里漾起浅浅的笑意,没说话,等她吃完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才离开。
寒假短,时间流逝的飞快,等过完年陈安楠和陆清远都要回南京,肖卿湘特意挪出时间,陪他们出去玩。
冬天的什刹海在冷风里掀不起波澜,沿岸的地方都结了厚厚的冰层,被专门隔开,开放出一片滑冰的区域。
空气很凉,一吸气冷风就直钻肺腑,陈安楠被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呵出的热气缭绕在脸边。
他今天换了双毛绒雪地靴,跑起来啪嗒啪嗒响,陆清远牵着他在冰上打出溜滑,陈安楠的小脸在风里很快变得通红,又害怕又兴奋。
陆文渊和肖卿湘坐在休息区,看陈安楠在哥哥的帮助下,摇摇晃晃的向前,没滑多久,突然失声“啊”了下,摔在冰层上。
他穿得厚实,摔这一下也不疼,陆清远把他扶起来,他就像欢腾地小企鹅,搂住哥哥的腰,笑着问:“再来一遍再来一遍行吗?我还想玩儿。”
陈安楠从来没滑过冰,这会兴奋地耳朵都红到半透明,鼻尖上渗出层薄汗,陆清远怕他再摔个大马趴,干脆给他放到犁耙上,让他乖乖坐好。
不等陈安楠再问,他直接拽着跑起来,犁耙在冰层上快速拖滑,风涌动过,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在飞速倒退,陈安楠被吓得喊起来,不停叫哥哥,边叫边笑。
陆清远给他拉出好一段距离,旁边一个大姐姐也不会玩,拐弯的时候差点碰着他们,又因为打弯打得太急,从犁耙上摔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陆清远想帮忙扶人,突然听见不远处一个男人吆喝着滑过来:“媳妇儿媳妇儿别怕,我来了!”
陆清远下意识朝后退几步,就瞧见那男人因为跑得太快,一个滑铲,把他刚爬起来的媳妇铲回去了。
俩个人哎呦半天,陈安楠也从犁耙上下来,跟哥哥一起把那俩人扶起来,男人一边道谢一边叫媳妇。
陈安楠忍不住问:“什么是媳妇哇?”
大姐姐看他年纪小,好玩,摸摸他的毛线帽,告诉他:“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陈安楠浅浅“啊”了声,点点头。
俩大人为了感谢他们,请他们喝奶茶,两杯珍珠奶茶,撕开粉包用热水冲开,从台湾火到大陆,风靡过好一阵。
陈安楠第一次喝,热腾腾的奶香溢上来,快给他香迷糊了,两眼都发光,自己的喝完了,还要盯着陆清远手上的,问人家怎么还不喝。
陆清远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看,干脆把自己的那杯给他,陈安楠得了便宜还卖乖,心满意足的抱着哥哥,挨着他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陆清远没接茬。
陈安楠揣着一兜小心思,这会儿也不知道先蹦出来的是哪个,突然地开口:“哥哥,我可以当你媳妇吗?”
“?”陆清远被问懵了,这又是什么组织上的考验?
“可以吗?”陈安楠又问了遍。
“不可以。”陆清远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哇?”
“我不娶男的。”
“好吧。”陈安楠认真思索一会,自认为想到了个聪明的折中办法:“那你可以当我媳妇吗?”
“……不可以。”陆清远不知道他这小心思怎么跟地里的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一茬。
“真的不可以吗?”陈安楠不死心的问。
“不、可、以。”陆清远一字一顿地强调。
陈安楠再次被决绝的拒之门外,有点失落:“可是刚刚的姨姨说,媳妇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不想跟我好一辈子了吗?”
“……”这都从哪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问题。陆清远看小孩委屈得不行,感觉自己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哥哥那你要是不跟我好了,你还会给我喝奶茶吗?”陈安楠终于绕回正题。
“……”陆清远刚凝起来的那点心软顿时烟消云散。
肖卿湘借阳光眯起眼,像是在回忆,轻笑出声:“比他妈妈还会撒娇。”
陆文渊实在受不了这腻歪劲,过来一把给陈安楠提溜走了,不正经地说:“这么喜欢喝,那叔给你买,买一百杯好不好?咱们不给哥哥当小媳妇,受气。”
他边说边给陆清远递眼风,焉坏儿的笑,快四十的人了,还没事就爱逗小孩,不像样子。
陈安楠立马叛变:“好呀好呀,叔叔最好啦。”
他心眼实的像块砖,陆清远在旁边冷漠的打破:“不准喝那么多,本来就不聪明,再喝更笨了,你要考大零蛋吗?”
陈安楠给这么一句话说愣了,平时挨说了,要面子,还会给自己找补,这回吃人嘴短,实在不好辩驳,只能撅起嘴,抱住陆文渊的胳膊,扭脸不讲话了,他不高兴的时候总是这样。
肖卿湘和陆文渊叫他俩逗得笑半天,冬天的日头不猛烈,寒风里夹带着隐隐地雪气,他们笑地畅怀,从嗓子到胸口都是透爽的。
但是见陈安楠有点小小的不高兴,陆文渊还是把他捞抱起来,对陆清远打趣道:“哥哥别吓唬我们啦。”
第20章
就因为陆清远随口一句话,陈安楠的小情绪到开学了也没能消。
本来是睡一觉都能好的事,结果一觉醒来越想越难过,那些不好的情绪就跟水闸被拧开似的,哗啦啦往外涌。
梦里,陈安楠上高中了,但是成绩一如既往的糟糕,陆清远挤出所有的时间来给他补课,可无论他怎么样努力,成绩始终半吊子提不上去。
又是期末考试过后,他不出意外地拿了张划满红叉叉的试卷到家。
陆清远依旧是冷兮兮的模样,冷嘲热讽地说:“爸爸,陈安楠又考大零蛋了,他太笨了,咱们别要他了,给他送回家去吧!”
陈安楠瘪着嘴,他从来没被这么凶过,这会有点委屈,还有点害怕,怕自己真得被送走,成了没人要的小孩,他不敢说话,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淌。
陆清远皱着眉,更不耐烦了:“你怎么就会哭?你都十八岁了还只会哭,你有什么用?”
陆文渊没说话,只是叹息。
没过几天,陈安楠真的被送回老家了,上学都得走几十里的路,寒来暑往,他的身体终于在风雪里被拖垮,临死前,陆清远来看他。
陈安楠小小声地说:“我一定会努力的,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然而,陆清远却冷眼说:“你努力也没用了,脑子都喝奶茶喝坏掉了,你以后只能考大零蛋——!”
陈安楠猛地惊醒,吓出一脑门的汗,心脏尤自猛烈跳动着,快要跳出嗓子眼。
自己捞过小毯子擦擦汗,心想这噩梦可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到他后面一段时间只要想起来心里就咯噔咯噔的。
旁边陆清远伸手关掉闹钟,回头看见陈安楠在盯着自己发楞,以为小孩没睡醒,说:“你还可以再睡十分钟,我叫你。”
才开学一周,陈安楠这几天还没从假期的疏懒里回神,每天得赖会儿床,都是陆清远卡点给他薅起来穿衣服穿鞋子。
可陈安楠今天却破天荒的没赖床,也没理他。
陆清远还没想明白怎么个事呢,就看陈安楠用屁股冲着他,自己摸索着从床尾爬下去,也不晓得踩到什么东西了,嘴巴登时憋地更厉害,背过身去抹抹眼,满脸委屈的走了。
陆清远没弄懂自己怎么莫名被冷落了,陆文渊也奇怪。
平时多爱笑的一个小孩,这会儿怎么逗都不笑了,垂着薄薄的眼皮,拿调羹吃燕麦牛奶粥,吃完就自己背上书包要去上学,也不叫哥哥帮忙拿了。
陆文渊问:“你们俩怎么了?”
陆清远不知道,也没说话。他背着自己的书包从车上下去,从下车开始就和陈安楠分道扬镳,都不送他进班了。
陆文渊看他俩一前一后的进学校,到底是没整明白怎么回事。
明明昨晚睡觉前都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以前吵架还有个必然的趋势,都得赶流程,这回吵架好像已经省略流程,直接进入冷战了。
陈安楠不说,陆清远也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处不好要掰。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安楠就抱着自己的史努比,拎着自己的小枕头,还顺带捎走了陆清远几本画册,跑回陆文渊的房间。
陆清远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看陈安楠不搭理自己,更不会去热脸贴冷屁股,他也绷起张小脸,紧巴巴的,闷在房间里写题。
第二天,陆文渊就看见陆清远跑到自己房间,把画册拿回来,还丢过来一本数学册子,是陈安楠白天死活找不到的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