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晏氿      更新:2025-09-10 08:19      字数:3341
  话题说到这,自然而然转了矛头:“小陆,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零个。”陆清远说话间又翻了页书,看见页码是102,双数。
  怎么回事,怎么又是双数……
  陆清远眉头越皱越紧,他其实并没有在看书,他只是在数这本书一共有多少页,是双数还是单数,如果是双数,那就表示他喜欢他,如果是单数就表示他不喜欢他。
  陆清远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如果硬要说一个,那他认为他喜欢他的家人。
  而陈安楠也是家人,所以他喜欢陈安楠。
  这是行得通的解释,能为他的心悸做回答。
  就当陆清远将将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没眼力见的,突然说了句:“哇靠,那小陆你初吻岂不是还在呢!”
  “……”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到陆清远的哪根神经了,他顿时“噌”地下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书因为失去固定,在唰拉拉的声响中翻动到了最后一页——第196页,双数。
  他喜欢他——!
  这从心里难以遏制,飞迸出来的结论,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在陆清远脑袋上砸出个惊天巨响。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第40章
  陈安楠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凡是他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就会在他心里拧巴成结,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个小疙瘩。
  哥哥在故意躲着他。
  当他再一次问陆文渊,哥哥今晚是不是不回来的时候,这个答案就在他心里头生根了。
  陈安楠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躲着自己,他在脑袋里分析了一通,最后定格在陆清远临走前,他亲了他一下。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从那天开始哥哥就没回过家了。
  陈安楠只觉得脑袋都不由自己做主了,他张张嘴,呆呆坐着,心里只剩下一阵凉意,跟被井水从头到脚浇了一通似的,拔凉拔凉。
  陆文渊有时候不太能理解小孩子脑袋里的沟沟壑壑,在他眼里,有问题就应该说,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当面说开的。
  他下班回家就看见陈安楠苦巴巴的坐在沙发上,低垂着脑袋,手指头无意识的在抠沙发垫,他打小就有这个习惯,只要是心情不好,他就会抠东西,要是手边没东西,他就会抠衣角,到现在也没改掉这习惯。
  陆文渊都不需要去问怎么了,就已经足够从这凄凉的姿态里看出小孩子的内心想法。
  当长辈的自认为能看懂小朋友的内心,觉得这俩有事没事就叮叮当当一下,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矛盾,都不至于一个多星期不回家。
  陆文渊认为这回自己还是有必要从中调解一下的。
  是以,他来到陈安楠身后,手臂交叉压在沙发壁上,故作疑问的说:“我这突然想起来,今晚家里阿姨不来,我一会儿要跟个老朋友在南大碰面,看来也是没法子做饭了,现在家里还有一位小朋友该怎么办呢?”
  陈安楠没说话,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落在他脑袋上,把他头发揉得稀乱:“这位小朋友要不要跟我去?”
  “不去。”陈安楠拒绝的很干脆,“我还得学习呢。”说完,自个儿慢慢站起来,回房间去了。
  调解失败。这可跟从前完全不一样,吵到连面都不见了。陆文渊意外,到底没弄明白这是吵了多大的架。
  连着两晚,陈安楠都没去陆清远的房间了,也不再等着他回家了,老老实实的在自己房间里做完作业,然后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床上,铺好床躺上去。
  他心里赌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陈安楠眼里映着微弱的光亮,他好几次把手机打开,登录上Q.Q,聊天里都只是好朋友给他发的消息,头像不断抖动着,他只回了几条要紧的,然后把自己的固定分组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家人那一栏,看见陆清远的头像仍旧是灰色的,或许是隐身了,又或许是真的下线了。
  陈安楠目光定格在上条消息发过去的时间,已经是三天前的了。
  陆清远始终没有回复他,陈安楠的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戳来戳去,但到底,还是删除了。
  不回家就不回家吧,不想见就不想见吧,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他还指望着他过日子了不成。
  难道没有陆清远,自己就不上学了?就不选学校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还不稀罕呢。
  陈安楠把手机关机放到床头柜上,小毯子一扯,把自己裹木乃伊似的裹住了,最后脑袋也埋进去,五月的气温已经上来了,毯子又茸茸的,他这么罩着,闷着口气,闷的心里都难受。
  再也不理他了。
  这回是认真的。
  何瀚铭发现同桌陈安楠近期有点奇怪,上课走神不说,还总是拿个小本子在那里画来画去的,不知道在画什么东西。他抬手轻轻往桌上一敲,陈安楠都能狠狠被吓一大跳,这走神也是走得够狠。
  “你家里有事?”何瀚铭问他。
  陈安楠诧异的说:“没有事呀,你怎么这么问?”
  “你再走走神,成绩立马又要下滑,你那成绩刚好只够到那所艺高的边吧。”何瀚铭提醒他,“现在学校不是择优录取吗?”
  “知道了。”陈安楠低着脑袋说,“我也没有想好到底去哪所学校呢。”
  何瀚铭奇怪的说:“你前几天不是说回去问你哥了吗?”
  陈安楠浅浅“啊”了声,把脸偏过去:“有这回事吗?你听错了吧。”
  “……”何瀚铭指节把眼镜往上一推,说:“都这种时候了,你们俩不会还在吵架?就算要吵架,也还是把学校定了再吵架吧。”
  作为同桌,何瀚铭也没少被倒苦水,陈安楠这小孩话太密了,简直就是经风摆动的墙头草,在学校何瀚铭惹他不高兴了,他回去找哥哥控诉,在家里陆清远惹他不高兴了,他就来学校找何瀚铭控诉。
  看陈安楠手底下压着小本子,何瀚铭又说:“上课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陈安楠赶紧把本子收起来,岔开话题:“那我回去再问问叔叔学校的事情。”
  陆文渊对陈安楠的学习上向来没有什么很大的要求,那三所艺高的分数线虽然都碰着了,但是陈安楠的成绩只比最好的那所差了一分,他怕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或者没有稳定发挥好,是以,他觉得分数线稍低的那所比较适合陈安楠。
  陈安楠坐在那儿想了半天,还是点点头。
  他觉得叔叔说得很有道理,陈安楠很怕自己发挥不稳定,要是滑档了,他很有可能连最差的那所都上不去。
  隔天周末,同学约着一起出去玩,陈安楠一大早收拾收拾就出门了,陆清远是在他后面没多久到家的。
  陆文渊正在给自己的花花草草松土,他戴着顶草帽,脸就隐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听见脚步声,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哐哐地把小铲子往地里埋。
  陆清远也没说话,他蹲到陆文渊旁边,拿起另一把小铲子,低头往土里埋种子。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在阳台上种的菊花脑种子?”陆文渊忽然说。
  “嗯。”
  “那个时候你跟小楠只有这么点大,小得唻,你俩一到季节就上火,我就撒点菊花脑的种子,做汤给你们喝,喝到后面小楠喝腻了,不愿意喝,你就偷偷帮着他喝完汤,明明你也不爱喝,但还是每次都帮他喝,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吐的一地都是,从那以后你看到菊花脑都犯恶心。”
  “可我要是不说,你就还能帮他喝。”陆文渊像是在回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把草帽往上拨了拨,露出双眼睛来。
  陆清远和父亲对视着,能看得清他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是浅棕色的。
  “我今天第一次问你,你大学选在南京是为了什么?”
  “……”陆清远没回答,小铲子在他手心里被颠来颠去。
  陆文渊又继续摆弄起他的花草来,语气是从容随和的,仿佛他们只是同辈的朋友:“爸爸知道你的性格,你呢,本来就是个喜静的小孩。有个闹腾的在身边,天天也不是个事儿,其实我这几天想,当初和你说的话是不是不对?”
  “你要是选在北京,你俩也不至于吵成这样,你见不着我,我见不着你的,想都想死了,哪还有功夫吵架?”陆文渊接着说,“也不至于现在天天都赖在宿舍里不肯回家,弄得我像个留守老人一样,爸差点以为南大离家很远呢!”
  他说到这里,还斜睨了陆清远一眼:“什么小组作业,你当你爸是傻子啊?”
  陆清远手下的动作慢慢停住了,他把铲子从土壤里抽出来,随手搁在地上,上面的碎土震下来,乌黑的。
  “我们没有吵架。”他终于淡淡开口,“我只是想不明白有些事。”
  陆文渊闻言,抬眼认真看着眼前的儿子。
  阳光撒落在陆清远的身上,照出他脸上的棱角,青年的眉眼比过去舒展,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紧窄,他蹲在那儿,宽松的短袖下是削肩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