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
阎二焕 更新:2025-09-10 08:35 字数:3287
一片云遮住了残月,熄灭了魔渊仅有的光源。
只听一个哽咽的声音,夹杂着无法压住的哭腔:“我真想不明白我当时为何非要飞升,自从我飞升后,好多记忆发生混乱,我竟然不知你早已死过八次。那日,当你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依稀察觉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很多亲密的事…可我无法忆起。”
那个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忍不住哭了两声,又涕不成声:“我,我大抵是(吸溜鼻涕)天庭太高,我有高重天反…反应,也就是…那高反症,伤了脑…造成记忆退…退化、神级…错乱,所以,所以……”
忽地,一声“哇”的呜咽从黑暗中传来,那声音仿佛是从深渊最深处挣扎而出,低沉沙哑,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不起……我也不想……对不起。”
楚子虚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道歉的言辞与姿态。在他仅存的记忆里,只要他掉眼泪,毛动天便会心软,这一招屡试不爽,简直是他的保命符。只是,堂堂魔尊,竟要靠着哭哭啼啼来求饶,实在是丢人至极。
所幸,四周一片漆黑,毛动天看不见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只能听见他的哭泣声。
黑暗中,轻微的脚步声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子虚,别哭了,活了三千年,长这么大个子,还哇哇大哭,成何体统。”毛动天道。
楚子虚又抽泣了几下,止住哭声,颤抖着声音道:“但我清楚的记得,我们义结时的誓言,向天地承诺过,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他抹了一下眼泪,继续道:“小猫,我不是有意强迫你,我,我只是兑现誓言,想与你生死相依,我知道行为做法确实过激了,但是,但是我绝对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是楚子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由,不为自己开脱,仅用过去的誓言道德捆绑毛动天。
魔渊寂静极了,连风声都荡然无存,却能听见几声心跳。
楚子虚此时此刻,也很想很想说一句:“小猫,我们回家吧。”话在嘴边,怕被拒绝,一直踟蹰不前。
在一片黑暗死寂中,一魔一鬼无法看清对方,各自于心有愧,又各自心怀芥蒂,他们默默地站着,气氛一度冷却,仿佛空气中突然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雪。
片刻功夫却显得极为漫长。
“子虚,见碧峰的朱果该熟透了,不知后山那窝雪貂可还活着,还有你答应带我去见北海师弟,要不然……”
毛动天给的台阶太过明显了。
话未说完,楚子虚紧忙接上:“要不然先和我回见碧峰的宅子。”
“好。”
毛动天就这么丝滑的同意了?!?!
楚子虚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心道:“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我可是杀死他的凶手!按我看过的话本里,接下来应该是虐渣复仇情节,我千辛万苦才能得到小猫原谅,我后面还准备了一大段台词没说,这现实中可不按话本套路出牌呀!”
转而挠着后脑勺又再想:“果然!道德捆绑比姻缘线捆绑的效果更为显著!哎,十年前那夜,我是傻了么,怎么能干出那种不长脑子的莽撞蠢事。”
此时,残月露出了一个边缘,黑暗中洒下一丝光晕照在毛动天的脸上,深深烙印在楚子虚的心里。
毛动天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笑脸。
一笑,煦风融雪。
楚子虚许久未开的桃花眼,被这缕暖风吹的绽放,既柔和又魅惑。
毛动天亦被这朵桃花吸引,一时元神涣散,移不开眼。
片刻之后,毛动天发现楚子虚耳朵上带了一对耳环,问道:“子虚,天庭有规定,不让仙君戴耳饰,你怎么又带上了耳环?”
楚子虚摸了一下自己的一只耳环,笑道:“无妨。”
毛动天嘱咐道:“回天庭后,记得摘下来。”
楚子虚眼睛微眨,淡淡道:“好,听你的。”
毛动天依然盯着耳环看,问道:“不过,你这对耳环挺好看的。”
楚子虚一笑置之,摘下一只耳环,放在毛动天手上。
借着微弱的月色,毛动天发现楚子虚手背上的筋脉泛着隐隐的黑色。
毛动天担心问道:“子虚,你是不是中毒了?”
第4章 云开梦归金屋藏
“子虚,你是不是中毒了?”
这句来自灵魂的拷问,让楚子虚心中犯嘀咕:“这哪是毒啊,分明是是邪虫上脑,魔气充盈。”
毛动天哪还有心思看耳环,他一把抓住楚子虚的手,手指轻轻摸在筋脉上,想凑近看得更清晰一些。
楚子虚缩回手,把耳环带到自己耳朵上,同时劝道:“别担心,我无事。”
云飘走了,残月的光辉全部洒下,落在他们身上。
毛动天环顾四周,再次问道:“这是哪?怎么回无定山。”
楚子虚忽而横抱起毛动天,将毛动天的身躯托在双臂中,如同抱着一个巨大婴儿。
毛动天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吼道:“朗朗月下,荒郊野岭,你不可……”
“小猫,抱紧了,我带你回家。”楚子虚随即念了几句远古玄奥的咒语。
但见一道白光闪现,毛动天下意识紧紧搂住楚子虚的脖子,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潜意识闭上双眼,白光瞬间吞噬了他们。
瞬移术!
毛动天惊道:“真他喵的,逆天啦!大耗子你遇到了什么高人点化,连神秘的瞬移术都会了。”
刚到达见碧峰,楚子虚立刻放下毛动天,揉着脖子道:“小猫,你抓的太紧了,难道你要掐死我,报仇雪恨?”
“没,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的毛动天,结结巴巴解释道。
夜至此已深,见碧峰的山风,略有寒凉,夹杂着草木的清香,钻进毛动天的鼻息,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进门吧。”楚子虚指着眼前的宅子说道。
眼前是一座高宅大院,宅子的两扇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门板上无任何图案,门楣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香玉居”。
推开门,借着月光,照见青砖铺就的地面,砖缝间长满了青苔,一阶阶石阶蜿蜒而上,通向宅子的内部。
楚子虚把毛动天带到卧房,挥手一指,施法点灯,指着床榻,柔声道:“小猫,天色已晚,早些就寝吧。”
屋内光影摇晃,毛动天环视四壁,仔细观察了卧房的布局、陈列、摆设,全都和两千年前卧房,一模一样。
毛动天这儿摸摸,那儿看看,连床柱上的划痕都在,他无意中打翻了一个物件,尘封的记忆随着物品的掉落声,被缓缓开启。
楚子虚突然打了一个指响,说道:“我记得,你睡前会先沐浴,我去给你打水。”
毛动天漫不经心接话:“不用洗,夜深,别烧水了。”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两千年前,两只相依为命的妖,法力低弱,尚不会施法迅速加热洗澡水。
楚子虚翘起了嘴角,微微颔首道:“要洗的,小猫回来,接风洗尘。”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你等我,一炷香就好。”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洗澡水灌满了浴桶,水汽弥漫在屋内,在灯光下形成朦朦胧胧的轻纱。
毛动天把房间内的每一处都温习了一遍,思绪才反应回来,指着浴桶,满脸不解问道:“我现在是泥土做的,入水后,会化成一滩吗?”
“不会,用以魔渊之土塑型后,水火难融。”楚子虚斜倚着墙柱,笑着答道。
毛动天脱着外衫,不经意问道:“难道方才那个黑黑的地方,是魔渊?”
楚子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嘴唇略张,不知如何作答。
毛动天外衫脱掉后,继续脱中衣,又随口道:“水火不容,喵的,会不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楚子虚的笑容倏忽消失了,一口气堵在了胸中,他一皱眉头,很惋惜说道:“不,仅是水火难融,如同真身的躯体一样,还是会受伤、流血、中毒,而且你修为低浅,只有八百年的灵力。”
毛动天嘴上接话道:“八百年,也就是我元婴时期,那……那也还好,尚能御剑飞行,施展些小法术也不成问题。”突然又好奇道:“对了,子虚,你从哪学来的这些高深法术?”
这时,毛动天已然赤着上半身,这副身子塑得与他以前的肉身一样。
他的肩膀宽阔坚实,三角肌饱满有力,八块腹肌清晰可见,昏黄的灯光轻轻刻画在白嫩光洁的肌肤上,宛如精心雕琢的白玉像,既充满阳刚风貌,又带着一股子清透冰润。
楚子虚的目光穿透水雾,隔着一片朦胧,望着白玉塑像,似幻似真。
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楚子虚的鼻孔边缘缓缓滑落,心驰神往的楚子虚竟毫无知觉,任血液顺着脸颊滴到衣襟上,接着又一滴血液滴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