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千畅      更新:2025-09-10 08:38      字数:3297
  “好看,好看!”
  白色的身影扑棱着翅膀飞进来,跌跌撞撞的,可见平日里甚少会飞。
  那道白色的小身影在茶厅内飞了半圈,最后径直落在赵钰的肩膀上,昂首挺胸,好不气派。
  “白玉——白玉——别乱跑,快回来!”
  随之而来的是几个小丫鬟叫喊的声音,她们一路追着飞出鸟笼子的白鹦鹉过来,彼时已出了一身的热汗,心中多是惊恐。
  白鹦鹉飞出鸟笼,皆是她们疏忽值守的缘故,若是主子追责下来,她们少不得领罚一顿。
  茶厅主位之上——陆清梦的神情淡淡,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下一秒却抓起案几上的白玉茶盏摔到青砖地板上。
  “嘣——”
  顿时,上好的瓷玉茶盏四分五裂,有些渣碎溅到了赵钰脚步。
  茶厅一众奴仆跪倒在地,皆道:“少爷息怒。”
  几个跑来的小丫鬟跟着跪到地上,狠狠在磕了三个响头。
  领首的小丫鬟惶恐:“少爷恕罪,奴等疏忽,看管不力,没照看好白玉,喂食时让它逃出了鸟笼。奴等一路追赶,一时慌了头脑追来茶厅,不想惊扰了少爷。”
  巧慧呵斥道:“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的,是不是清闲日子过久了,照看白玉这等小事竟也能出差错。正是主子招待贵客时,还能让白玉逃脱飞来茶厅胡闹!”
  几个小丫鬟浑身一抖,煞白了脸:“奴知错。”
  主位上,陆清梦不发一言,眼中的寒意不减。
  赵钰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他怎么觉着闹这一出是陆清梦冲他发火来的呢,这茶盏偏生就砸在他跟前。
  瞧那张美人如玉的脸,冷若冰霜,当真是被他气得心思郁结么。
  可赵钰百思不得其解,怎好端惹得陆清梦的恼。
  “罢了。”
  陆清梦淡声道:“罚半月月钱,若再有下回,自去领罚。”
  “多谢少爷宽恕,奴等谢恩。”
  茶厅内一众奴仆起身,跪在地上的几个小丫鬟连连磕了几个头后,赶忙起身小步后退出茶厅,才转身快步离开。
  胖成小圆球的白鹦鹉怡然自乐,悠哉悠哉的晃脑袋上那一撮毛,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陆清梦冷声道:“白玉,过来。”
  白鹦鹉在赵钰肩膀上蹦跶几下,小嘴巴唧唧喳喳:“主人,主人,好看。”
  半天没有过来的意思,可见有多喜欢赵钰这人。
  赵钰不由得笑道:“你养的鹦鹉?我瞧着倒是乖巧伶俐,品相委实不错,颜色倒也纯粹。只是养得胖了些,我方才见它飞得艰难。”
  白鹦鹉通人性,一听赵钰在夸它,主动的多走了几步,挨得赵钰更近,甚至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了蹭赵钰的下巴。
  一副喜不自胜的小模样,当真是得意极了。
  “赵公子不出声,无人将你当哑巴。”
  赵钰:“……”
  想着打破僵持氛围的赵钰,冷不丁被陆清梦一刺。
  白鹦鹉可不懂主人和它站在肩膀这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它拍打着翅膀,声音大得不行:“主人,好看!主人,喜欢!”
  说完,那双豆眼大的小眼睛还看向了陆清梦。
  陆清梦气得咬牙,他今晚就要训斥这臭鹦鹉!随他的性子偏爱美人倒也罢了,今日却要他在赵钰面前出丑。
  真是气煞他也!
  陆清梦脸阴沉下来:“巧慧,将白玉带过来。府中的师傅是如何管教它的,驯养时日一年之多,连主人都分不清,往日真是放纵它惯了。”
  “断它三日粮水,好好长一回记性。”
  巧慧应声回道:“是,少爷。”
  茶厅内回荡着白鹦鹉的叫声,‘主人’二字连声不绝,直到被巧慧捉着离茶厅一丈之远,声音才渐消。
  赵钰轻咳一声:“一个讨趣的玩意儿,何故惹得你如此动怒?常言道气大伤身,清梦不可为之失大。”
  陆清梦斜了赵钰一眼,冷哼一声,并未搭理赵钰。
  好半晌儿,赵钰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他站起身走至茶厅正中,正对着主位上的陆清梦。
  二人的视线在电光火石之间交汇,灼热,又显得格外针锋相对。
  公子陌如玉。男人剑眉飞扬,一袭白衣衬得更为天人之姿,那双眉目似含漫天星辰,俊朗的面庞带着浅浅的笑意。片刻,陆清梦挪开眼,眼中深邃,淡漠又闪过一丝隐晦不明。
  “今日一来,是为忧虑你的身子,我知你腿疾有复发之时,其疼痛之意定难言语。日思夜忧,心中深觉恐慌,加之得不到你半点消息,便想着登府见你一回,断不是要来府上胡闹一通。”
  赵钰说得很慢,眼神直直的落在陆清梦身上,声音仿佛变得轻柔起来:“虽不知是我何处惹得清梦心生郁结,不慎伤及,但必定是我疏忽之处过多。今日一见,我深知悔矣,愧欠甚多。清梦尚是秉性容人、气量之大,可告知我种种错处来由,或是我言语不当,亦是行为欠妥,一一道明,我全然改之。”
  “如此,愿清梦谅解我一回,往后以清梦为先、事为君念,绝不再叫你受了委屈。”
  字字句句,皆是赵钰肺腑之言,诚恳之意尽在其中。
  陆清梦眼尾处似有些发红,他抓紧手中的那枚玉佩,听了赵钰一袭话,语气反倒更冲:“赵公子说得当真比唱戏还好听。我道赵公子是只会拿着笔杆子闷头写几篇文章的文弱书生,不成想今日伶牙俐齿,想必赵公子凭这张嘴皮子哄骗得不少姑娘、双儿头脑昏聩,恨不得嫁由你罢?”
  “你……”赵钰冷不丁被陆清梦一遭话砸得发懵,他道,“错处不成告知我,却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将我好一通乱说。我向清梦道歉,还不能表明我的诚意么?若是因我而气,为何不言明,我也与你好言相说,偏要多次讥讽于我。”
  话音刚落,赵钰只见眼前飞来一道黑色的影子,他下意识的用手接住。黑影虽小,但砸在他手中也有些疼。
  赵钰低头一看,脑袋嗡嗡作响。
  手中那飞来的黑影并不是何物,正是那日他亲手给陆清梦戴上的玉佩。
  陆清梦嗤笑一声:“是我没大福的命,跟赵公子无缘,这玉佩物归原主。今日一别,你我就此两清。”
  赵钰气急:“定情信物既已送出,岂能轻易退回,世间万没有这般的道理。”
  “如今便有了。”
  赵钰:“……”
  “好好好。”赵钰气而反笑,甩袖坐回紫檀交椅上,压根没有想走的意思,“莫不是前日种种,皆是陆公子图个新鲜乐趣,将我哄得寻不到天南地北。如今觉着无趣,随意寻个由头,便要将我当作无用的摆件扔到一旁罢?!”
  陆清梦笃定道:“我陆清梦行得正坐得端,岂是你口中所言的龌龊小人,若不是你……”
  语气咄咄逼人,却立刻止住,陆清梦看向了候在一旁的盼春。
  盼春连低头向主子欠身,带着一众奴仆、跟着赵钰来的仆从一道退了出去,只余二人在茶厅内坐着。
  陆清梦这才继续道,话语如冰箭刺骨:“你与女子寻欢作乐、花天酒地不得而知,何尝想得起我在何处、做何事。呵,反要来陆府逼问我的错处。”
  赵钰满脸茫然。
  “我何时同女子寻欢作乐?”
  陆清梦冷笑:“有或未有,你心中自有成数,何必要我捅破窗户说个明白。难不成要闹得你我二人撕破脸皮,成了府县百姓的笑谈,你才善罢甘休么?”
  赵钰心中暗叫冤枉,只觉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按在他头上。虽是如此,赵钰仍是冷静下来,想和陆清梦好好一谈,免得误会一日较一日加深。
  没等赵钰想好该如何和陆清梦说清,彼时,陆清梦再度开口:“赵公子在京城时与一农户之女缠绵悱恻,执意要将那人纳为正妻,却被赵大人棒打鸳鸯,如此不赴科举、借酒浇愁,郁郁不得志。我原以为是京中传言不可信,赵公子才高八斗、玉树临风之人岂会是因情爱丧了志向、整日寡欢,甚于每日沉醉美色、美酒。”
  “现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古语所言不假,天底下就不曾有无风不起浪的腌臜风流艳事!”
  赵钰:“……”他总算体会一回,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传闻不可信。”赵钰沉吟道,“京城一事,确是我派人大肆传言,但我并未与任何一女子有过牵扯,是连一点关系都无。”
  “清梦只因打听到京中传闻,不思及你我二人相处时日吗?”
  赵钰对上陆清梦的眼神,不卑不亢:“我的秉性品德,清梦当真不清楚吗?”
  连着两句问话,让陆清梦回想起与赵钰相识,他深知赵钰此人的德行。陆清梦眉头微皱,不由得纠结起来,他深吐一口气,道:“是,我知你。但那日你与一黄衣、模样娇俏的女子交谈甚切,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其中情意更是不减。我亲眼所见,谈何作假,你又叫我如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