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狂无常      更新:2025-09-10 08:39      字数:3275
  “那太师可知道他昨日在刑部大牢里自尽了?”见卫雍点头,齐明煊另一只手又托起下巴,抓着卫雍衣袖的那只手不停的晃动着。
  晃的卫雍不知所措。
  卫雍理清纷飞的思绪,神游到刑部大牢的思绪被齐明煊三下五除二的拽了回来,他停顿片刻,开口道:“微臣也是刚刚得知。”
  齐明煊松开手,双手背于身后,走到卫雍前面,背对着卫雍一本正经的交代道:“此案朕还是全权交由太师处理,还望太师尽快给朕一个答复。”
  望着小皇帝近在眼前的背影,卫雍顿时觉得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近的距离仔细瞧过他了,不知何时,那背影快要将他遮挡起来,明明小不点的样子还在昨日。
  时光过得真快啊!
  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卫雍点头道:“是,微臣遵旨。”
  之后,是一阵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后,齐明煊转过身来无精打采的问:“太师此刻进宫,是来找朕商议迎接太后的事吧?”
  活像只耷拉着脑袋的小野猫。
  卫雍轻轻“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问道:“陛下作何打算?”
  “朕打算办一场家宴,只有母后,朕,还有……”齐明煊眼神闪烁在卫雍的脸上,目光灼灼,如同正午时分的盛光:“太师可得在场。”
  卫雍刻意的避其锋芒,故作不解的问:“既是家宴,为何要微臣在场?”
  这个问题就如同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一样,徘徊在齐明煊的脑海。
  卫雍的声音很清脆,听的齐明煊整个人舒适惬意,但是朕该怎么表达呢?
  当然是想让太师在场了。
  不行不行,太直接了。
  齐明煊想来半天,词穷的说了声:“朕需要太师撑撑场面。”就像小时候那样。
  眉目间好似回到了小时候,那本不应该出现的虚影又出现了,但齐明煊很清楚的知道,这次不同于以前几次,这是自己想出来的,是他记忆的延伸。
  他看见卫雍沐浴在阳光下,发带丝丝飘动,如同振翅而飞的蝴蝶,而齐明煊的心被发带牵动着,也快要飘逸起来。
  卫雍:“……”
  恐怕不止撑撑场面这么简单吧?
  小皇帝这是拿本太师当挡箭牌呢,知道本太师在场,太后也不好发火。
  说实话,卫雍也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太后对自己这么温柔,他想着等太后回来以后,多找机会和太后接触接触,说不定就知道了。
  可又怕与太后多接触之后,小皇帝会不高兴,卫雍在想该如何权衡。
  先管好眼前事,在顾及未来人。
  既然小皇帝开口说了,卫雍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微臣遵旨。”
  这一声遵旨,熬过了数个日夜颠倒。
  太后回来的日子正好是除夕的前几天,是即将团圆的好日子。
  卫雍的父亲常年驻守边疆,整个卫府空荡荡的,也没什么值得团圆的人。
  每年的除夕,卫雍都和虞郁一起过,不过是两个无家可归的人相依为命,聊以慰藉。
  太后李缨菀回宫当日,齐明煊一早就在京郊外晃荡,就想着能直面迎上太后。
  太后李缨菀生的威严,未入宫前励志做个大将军,她此生最爱沙场,终究是命运弄人,一入宫门,再不得出。
  李缨菀虽然不愿意入宫闱,但先帝待她极好,夫妻相敬如宾,本以为就这样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不料先帝突然病逝,丢下她和九岁的孩子扛起国家重担。
  齐明煊十岁登基,李缨菀由皇后变为太后,满目疮痍的国家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北有北渊,西有西域,南有南蜀,东有东莱,大周京城被夹在中间,就像是被钉在铁板上的鱼肉,真乱起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可有人守着,大周就乱不起来。
  先帝走后,李缨菀代子执政了几年,后来齐明煊逐渐成长敢于同她争权了,李缨菀才渐渐地放了权。
  三年前,雍乐帝亲政,李缨菀一走了之,上了禅香山上躲清净去了,直到今日才回来。
  这三年里,齐明煊心中一直吊着一口气,本以为太后再也不会回来,或者是回来的不会这么快,但没想到三年就这么一晃而过,有些东西都来不及抓住。
  齐明煊好久没见到太后了,即便之前李缨菀对他有种莫名的疏离感,三年过去了,齐明煊还是热情的迎了上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三年后重见齐明煊,李缨菀说不出的惊叹,比三年前更加眉眼动人,很像先帝和自己。
  可越是像自己,李缨菀的心里就越难受。
  都说养儿如养花,齐明煊就像是噎在李缨菀喉间的花,甜中带苦,苦中有涩。
  是亲生的不假,只是齐明煊的出生就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了李缨菀的心底,再也拔不出来。
  ——就如同再也出不去的宫门。
  齐明煊的出生,彻底的改变了李缨菀的人生轨迹,他再也不是那个自由自在,铁马戎装的少女,而成了深宫中无从言表的李氏。
  三年未见,李缨菀还是那副疏离的态度道:“三年了,皇倒是儿长高了不少。”
  “模样也俊俏了些”这等夸赞的话,李缨菀还是说不出口。
  就算说出来,人家也未必领情,不一定以真心对真心。
  所以,她也没有说出口。
  齐明煊能看出时隔三年,太后倒是一点也没变,心底的期望顿时消磨的不剩几分。
  天底下还真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这样,儿子是不是也可以明目张胆的不喜欢母亲?
  对着冷面如花的太后,齐明煊点了点头,笑道:“三年不见,母后更年轻了。”
  这份笑里有几分真心,恐怕只有齐明煊自己知道,亦或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太后此次毫无征兆的回京,怕不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就是要收回放出去的权。
  放出去的权如泼出去的水,哪有那么容易就收回?
  李缨菀听出了齐明煊话里有话,还是象征性的笑了笑,夸赞道:“小嘴儿,真甜。”
  她想上手去捏一把齐明煊的脸蛋,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随后,李缨菀转头看向卫雍,以一股发自真心欣赏的语气道:“卫太师,三年不见,皇儿也越发的像你了。”
  什么!!!
  卫雍笑容僵住:“???”
  心底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太后,震惊的翻了个大鼓,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不是,这老太后说这话什么意思?
  明摆着给我挖坑啊!
  卫雍不自然的拱手,瞥了一眼不高兴的齐明煊,还是圆了太后的话:“太后,微臣惶恐。”
  李缨菀笑了,笑的春花灿烂,就像是见到年少时的初恋一样。
  他当着众人的面拍了拍卫雍的肩膀,“没事,都说了是家宴,不打紧的。”
  虽说是长辈对小辈爱的抚摸,但是太后这也太反常了,说的好听点是爱的抚摸,说的难听些就是内宫勾结外臣,叫的多离谱都有。
  李缨菀丝毫不避嫌。
  她就是这副性子,按理来说,后宫之人就应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能活的长久,可李缨菀不同,她天生不懂人情世故,虽然算计满满,可面上也经常过不去。
  不是笑里藏刀一类的,而是直来直去的关公耍大刀。
  卫雍被她这突然的一拍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一股脑的往后退。
  不过,卫雍和齐明煊都能看出来,这一笑,才是真心的。
  可为何太后要对卫雍这样笑?
  卫雍本人也不理解,从当上太师之日起,从未理解过太后的良苦用意。
  国宴倒也不必这么紧张,说是家宴,实际上,就是一场鸿门宴,吃的三个人满头大汗。
  到最后也就不欢而散了。
  卫雍回到卫府,虞郁还在等着他。
  “不是和你说今晚宫里有家宴吗?”卫雍在宫里没吃饱,插着腰装作责难的样子:“怎么还在这等着我?”
  虞郁一眼就看出了卫雍的“窘迫”,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又想起自己和卫雍孤家寡人,最后的一丝笑意也压了下去。
  少时的回忆还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自虞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之后,虞郁也真的有些寡欢起来,若不是卫雍救他脱离苦海,恐怕他早就颓废了。
  见卫雍终于回府,虞郁沉声说道:“马上就是除夕了,在虞府也是一个人过,再说了,虞府可没有卫府安全。”
  卫雍一听,就觉得不简单:“可是齐覆有了新的动作?”
  虽然虞郁是以开玩笑的形势说的这话,但卫雍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少了什么。
  不由得心底吐槽了一句:缺斤少两。
  虞郁也学着卫雍插着腰,有理有据的分析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一般,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