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见到陈晞了，尽管我每天都在千百次地自我麻痹：我们只能是同事，我们只会是朋友……可我的心，仍旧会忍不住地激动和紧张。
  我小跑着来到小区门口，陈晞半倚在车头朝我招手：“嘉云，这呢！”
  我放慢脚步，调整着急促的呼吸朝她走去。
  “晞姐，你回来了。”
  陈晞笑道：“能不回来吗，还没有正式辞职，不来可是要算旷工的。”
  她转身朝车尾走去，我跟上她的脚步，看她打开后备箱，提出两大袋东西。
  “你不是说爱吃乳饼，这是我们那最出名的一家，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陈晞将东西塞进我手里，关上后备箱。
  我低头看看袋子里的东西，又抬头看着陈晞：“谢谢，劳您记挂着，还辛苦您这么远的跑一趟。”
  陈晞轻点我的脑门：“你再给我装客气，就全都还我。”
  我连忙将袋子藏到身后，这大概是陈晞最后一次送我东西，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陈晞看着如此护食的我，开心地笑出声。我的脸竟有几分发烫，分不清是因为刚刚自己幼稚的举动，还是因为陈晞那炽热的目光。
  我们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我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想要赶紧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那天我小叔还问我，知不知道你要辞职。”
  “哦？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说不知道，”我看见陈晞移开了目光，“他就是想套我的话，我才不想跟他多说呢！”
  “谢谢你，嘉云。”
  “嗯？”我看着陈晞的侧脸，不明白她为何要谢我。
  “有件事还没来得及没跟你讲。那天我去向李总提辞职，正事谈完后，他问了我对你的看法。”
  我突然有些紧张，小叔难道真的早就看出我和陈晞，不，准确来说是我对陈晞的不同了吗？
  “啊，是吗，他都没告诉我。”我强装镇定，继续询问，“快说说，我也想知道，跟您共事了这么久，您会怎么评价我呢！”
  陈晞也转过头看着我，笑道：“当然是把你好一段夸了。”
  “额……这也太假了，李总肯定觉得你在拍马屁。”
  “这点自信都没有吗？那就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站在一个部门领导的角度，我是想过把你挖来我们部门的。可我知道你最想做的还是前期策划这一块，再加上你在杨姐手下，我有点不好下手。哈哈哈！”
  我丝毫不掩饰地瞪大了眼睛，以表达我的震惊。原来，我还是有人愿意要的。可高兴的同时，心底也泛起一丝遗憾。
  “哎，可惜啊，您不早说，现在都要走了，就算我愿意追随您，也没机会了。”
  陈晞的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疑惑，她大概在琢磨，我说的是真的，还是玩笑话。
  “是啊，我要走了。小嘉云继续加油哦，我看好你。”陈晞说完，又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提了辞职，那……什么时候走？还有……你什么时候结婚？”
  陈晞收回了落在我肩膀上的手，倚靠在车子上，微微仰头望着天空。我学着她的样子，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过年回去，已经选好了婚礼的日子，3月20日。”陈晞顿了顿，“就看公司这边，什么时候可以办好我辞职的手续。”
  “那不是只有一个月了？”我几乎是叫出来的。终于知道确切的离别之日时，心里还是有些慌乱和难受，片刻后，反倒轻松了。
  那种彻底绝望，便不抱希望的轻松。当所有的侥幸和期待都不复存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应该不会立刻就走，我答应了公司，等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手工作，再离开。”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人，你是不是就没法走了？”我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陈晞果然被我逗笑了：“傻瓜，你真以为我有多重要吗？公司缺了谁都不会倒闭，只是领导们待我不薄，我也不能那么无情，尽量做好交接再走。”
  是啊，地球少了谁都会照常运转，可我的世界少了你，将会失去很多色彩。
  我站直身子，同陈晞道别：“家里还有亲戚等着，我先回去了。又麻烦你特意送来，以后……别给我带东西了。”
  陈晞愣了几秒，才缓缓说道：“不麻烦，你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给你邮寄的。”
  我的心里一阵酸涩，聪明无比的陈部长，您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以后我们也没机会见面了。”我低着头，小声说道。
  陈晞大概以为我在开玩笑，便笑着朝我说道：“怎么，我人还没走，茶就开始凉了？这么快就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只是想提前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我看到陈晞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凝固，她沉默着，我慌乱着。
  半晌，陈晞抬起手，满目温柔地望着我，轻轻抚过我的头发：“嗯，知道了，那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她说完就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踩着油门呼啸而去。
  我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离别已成定局，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当然还可以继续我们的友情，可我对她分明存了别样的爱意，而她十有八九也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的。
  分开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我不该再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打扰陈晞。
  彻底地退回到陌生人，才是最优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嘉云：谁懂我啊，这种反复拉扯和自我劝解的心态，爱一个人这么苦吗？
  陈晞：哎，我懂你，可我不能说。】
  第27章 暗夜无声
  之后的日子里，陈晞真的很“配合”，她不再私下里找我或是给我发消息，无可避免在公司碰到，也只是上下级之间的打个招呼。
  我们仿佛真的回到了最初的同事关系。
  我尽管很难受，但总是告诉自己：忍一忍，都会过去的。
  但，我的自由意志真的很自由，理性可以让我不去做出格的事，可自由意志杀不死爱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3月18日开始，陈晞请假了，公司里早已传遍了她要结婚的喜讯。因为婚礼是在老家举办，所以没给公司的人发请帖，只说回来后请大家吃喜糖。
  3月19日，周六，我蜷缩在被窝里，打了一天的游戏，从白天到黑夜，心上缺了一块永远也找不回的碎片，空荡荡的，失落而无力。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她幸福就好，她快乐就行，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可无论游戏赢了多少局，我也高兴不起来。
  3月20日凌晨，我躺在床上，目光反复摩挲着手机里的那张婚纱照。知道陈晞去拍婚纱照后，我还是说了想看，她后来就发了几张给我。
  照片里的男人很帅气，看上去成熟稳重，是个靠得住的。但我还是裁剪了照片，只留下陈晞，我只想看陈晞。
  手机突然震动，有消息提醒，看到是陈晞时，我的心揪成一团，连呼吸都被堵住了。
  她不是应该在忙着天亮后的婚礼吗？为何这么晚还给我发消息？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迟迟不敢点开信息，可好奇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我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咬牙点开对话框。
  “嘉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你说一声，谢谢你，在我被工作压得快要窒息时，你的纯真和坚守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初心，让我不至于为了工作而失去全部的自我。能和你成为同事，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更是我的幸运。也要同你说声对不起，我或许给你带来了很多煎熬，可我已经没有机会对你的感情作出回应。如果早几年遇见，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你我。我相信小嘉云会越来越优秀，你的余生也还会遇见很多比我好的人，你一定要幸福。”
  满屏的文字，还未读罢，眼泪就模糊了我的双眼。果然，她早就清楚地知道我喜欢她，知道我不一样的心思。
  而她，也喜欢我，只是没法爱我。
  我们可以是配合默契的同事，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永远不会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所以就不要有开始；我们之间有爱，但此后决口不会再提。她决定捅破我的窗户纸，是要让我年少的美梦明明白白地破碎，让我早日抽身，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我一边流泪，一边笑出了声，悬着的最后一丝心，彻底落了地。我抓过枕巾蒙住头，枕巾湿了，粘在我的脸上。
  我看见陈晞画着最美的妆，穿着最漂亮的婚纱，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我看见陈晞一手提着婚纱的裙摆，一手举着酒杯，满脸笑意地和另一个人在酒桌间辗转。
  我看见夜幕降临宾客散去，面带倦色的她褪去婚纱，和另一个人同床共枕……
  我的心，阵阵绞痛。可那又如何，即便陈晞知道有个女孩喜欢她，但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一个女孩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而她，爱得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