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吧。”蒋芸缓缓的说着：“当初她为了见你一面，可以整天都堵在家门口，怎么骂怎么打都不走，也是，我当初这么对她，她可能早就不想见到我了。”
  “她曾经跪在我面前，向我保证，她会一辈子对你好，她愿意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一个小姑娘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当时我只觉得可笑，可她执拗的找了你十几天。”
  简卿最后一次敲开她们家房门的时候，连蒋芸都吓了一跳，当时的简卿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颓废至极，瞪着发红的眼圈一遍有一遍的重复着：“我要见沐晚，我不能没有她。”
  再硬的性子也都被她磨软了，蒋芸当时道：“你能给她什么！你和她在一起不过是给别人茶余饭后多些谈资罢了，你想她一辈子走在大街上都抬不起头还是想她一辈子都跟你挤在那个破出租屋里！”
  简卿垂着头，许久才忍着哭意道：“除了孩子，她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她，我的生命里从此都只会有她，我会给她一个家，阿姨，求你让我见见她。”
  简卿这辈子只跪过蒋芸：“我很喜欢她，如果在晚晚二十五岁之前，我没给她一个家，我甘愿放弃，但是现在，我请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她很喜欢依赖我的，她一个人在医院，会很害怕。”
  蒋芸推开她的手，转过身抹去脸上挂着的眼泪，许久才出声：“如果你有一点没做到我会带沐晚回家。”
  蒋芸将停留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来：“你知道那时候她出门前又对我说说了什么吗。”
  沐晚手中的汤已经不再温热了，眼睛里的水雾让她看不清蒋芸的表情。
  她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
  蒋芸缓缓道：“她说，她永远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不过后来，她确实做到了。”
  病房的窗户上停下一直白鸽，脑袋不停的转动着看着屋内的两人。
  简卿之所以那么拼命的背后原因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前时卡里的余额再次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她的心脏，仿佛要把它穿透一般。
  简卿所扮演的角色，更甚于丈夫。
  蒋芸伸出枯黄的手抓住她的手：“晚晚，她把你照顾的很好，你自小被宠坏了，你也要学着帮帮她明白吗，她也是个女孩子。”
  其实很久前的蒋芸就在心疼简卿，明明肩膀那么瘦弱，却能那么坚韧，沐晚在她旁边，依旧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晚晚，去和她结婚吧。”蒋芸一字一句道：“我查了很多资料，有些国家是可以结婚的，我想见见你穿婚纱的样子，也想…当面和简卿道歉。”
  沐晚从病房走出来后就直奔去了顶楼，入秋的风很大，鸽子也都窝在角落里，她这两个月，似乎要把这几年没流过的泪一起流尽。
  她背靠着墙壁蹲坐在地上，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之间。
  她很想简卿。
  但她更不想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垂耳兔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家，简卿把她搁置在客厅的茶几上，捏着一根胡萝卜条喂她，学着之前沐晚在家里看电视吃零食的样子，盘腿坐在沙发前的软毯上。
  小moon才两个多月，简卿几乎把之前用来照顾沐晚是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moon，我明天要出差，你要去吗。”
  小moon咬着那根胡萝卜在她手掌的抚摸下忍不住眯起眼睛，简卿又给它投喂了一根，直到它咬着没吃完的胡萝卜再也不松口之后才停下动作。
  她照例去房间收拾行李，只是这次没有人晃着她的手臂说让她早点回来。
  这个家太安静了，她必须要换一个地方去唤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所以当医院安排人去外地做交流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推脱，甚至还是难得的积极。
  平城的高铁站和永城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或许是简卿很少出门，或者是每次到达高铁站的时候就想快点回家，根本就不记得永城的高铁站是什么模样。
  随行一起来的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叫白宜，是队伍里的另一位女医生。
  简卿的小moon被托运过来，她这段时间变的更不爱说话，更多时候是在和小moon自说自话。
  白宜和她住在同一个房间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简卿，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从安城回来后你就一直很不对劲。”
  简卿没回头，继续喂着小moon：“没，谢谢你的关心。”
  白宜见她不想说话也没再多问，只是长舒了一口气往外走：“那好吧，我先出去等你，你收拾好就出来吧，还有人等着给我们接风洗尘呢。”
  窗户大开着，呼吸到的是不同地方的空气，这里窗外的风景和永城的也没什么不同，高楼，车辆，还有已经掉落的光秃秃的树枝。
  起风的时候空气中依旧泛着烟尘味。
  简卿接了一个电话，来自尚萌：“请问，你是简医生吗？”
  简卿听得出她的声音，她几个月前经常给尚萌打电话希望得到一丝线索，但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就不再想问了：“嗯，我是。”
  尚萌仿佛松了一口气，缓缓道：“简医生你联系到沐晚了吗。”
  简卿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对她来说简直太大了：“没。”
  尚萌又道：“半个月前她突然也跟我断了联系，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了，我回来之后才发现她已经辞职了，她从安城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后来通话的时候听起来也很不对劲。”
  简卿吸了一口气：“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我不是想瞒着你。”尚萌有些为难：“是晚晚说不许我告诉你她的一切，如果你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联系不上她，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想问问你有没有她的线索。”
  简卿沉声道：“我没有。”
  尚萌更急了：“那怎么办，我上次和她通话的时候，听见有医生说什么明天要化疗，但她说她只是感冒了，医生说的不是她。”
  “但是我第二天就联系不到她了，简医生你说她当时是不是在骗我啊，她是不是……”
  “不会。”简卿说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定：“你还有没有其它的线索，现在都告诉我。”
  尚萌想了一下，才道：“那天她回来在帐篷里抱着我哭的时候，一直在喊妈妈，这算吗。”
  简卿道：“我知道了。”
  要真是蒋芸想把办法把沐晚叫回去的，事情或许也并不是很难办。
  简卿又猛然间想起几年前的事情，她那时和现在也一样找不到沐晚。
  沐晚在医院，精神病院？
  她猛的起身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像是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渔网，将简卿笼罩在下面，怎么也逃不掉挣不开。
  微微抬起手，却又束缚的更牢，只能凭着本能喘息。
  等她醒来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窗户紧闭着看到的只有窗外的霓虹灯和玻璃窗上自己那张惨白的脸。
  白宜倒了杯水放在旁边的桌上：“要静养了，你现在状态很不好，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简卿回过头看她：“小moon呢。”
  白宜撇了一下嘴：“在酒店，我把它放在笼子里了，你就不能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吗，就不怕多来几次，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简卿道：“我也是医生，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白宜点点头，无奈道：“那好吧，不过工作你最近还是先放一下吧，我已经打电话解释情况了，你在这里安静躺几天。”
  随即又补充道：“也算，换个医院换一种身份。”
  简卿没有拒绝：“那能麻烦你帮我把moon带过来吗，它的食物在我床边的抽屉里。”
  白宜点点头：“行，我顺便帮你带晚饭回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糖醋排骨。”简卿几乎想都不想的就脱口而出。
  白宜摇摇头，走出门，只留下一句：“你现在还是先吃点清淡点的好。”
  第14章第十四章
  医院里充斥着的消毒水味道无论简卿闻了多久还是依旧觉得刺鼻，现在觉得更甚了。
  她抱着moon在窗边数着穿过的车辆：“moon，你想不想沐晚妈妈。”
  “我很想她。”
  小moon窝在她怀里眯着眼睛打盹，连天上的云朵也停止了飘动。
  简卿整个身子都僵硬着，许久才转过身然后猛的冲出门外。
  走廊里依旧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熟悉的声音不曾存在过一样。
  白宜刚工作结束，正好下楼来看简卿：“你在这里干嘛呢，穿这么少，你现在身体弱着呢，快点回去躺着吧。”
  简卿不动，问她：“你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卷发，眼睛圆圆的女孩儿。”
  白宜摇摇头：“没有，怎么了，你遇到熟人了吗。”然后又四下看了看：“就我自己啊。”
  简卿有些失落的摇摇头：“没什么。”然后又丢下什么都不懂的白宜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继续抚摸小m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