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者:
石中绿 更新:2025-09-10 08:51 字数:3310
“既然是傍晚的车票,那川濑当然要和我们一起逛逛京都了!”宫侑的一头金发被烈日照得反光,“阿治查过了,在天满宫求学业和比赛可灵了,我要为川濑求比赛顺利!”
说起比赛,北信介把注意力从两个闹腾的脑袋上收回来,低头对川濑久夏问:“你收到进决赛的邮件了吗?”
“嗯,五分钟前发给我的。”心情终于得以舒展片刻,她朝北信介晃了晃手机屏幕,“第十一名,还能接受吧,至少进了决赛。”
“恭喜你。”北信介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说。
北野天满宫在京都大大小小的神社里并不算出名,但由于其学业守护神菅原道真名声在外,每年也有不少学生老师慕名前来。
他们来得太早,以至于神社内上上下下都没什么游客,穿过绿意盎然的小道,主殿就在眼前。
“真的要祈福吗?”角名伦太郎插兜站在殿下,看着跃跃欲试的宫侑。
川濑久夏却先宫侑一步转身回答了他:“我们都走到这儿来了,就参拜一下嘛,角名你也是学生呀。”
她的状态看起来比昨晚和早上好了不止半点,星星点点的光斑停泊在那潭灰蓝里,微风掠过檐角,直直吹进角名伦太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好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
但角名伦太郎对自己的学业现状非常满意,踏上台阶,少女的碎花长裙恰好无意掠过他小腿。
我知道了,该对守护神大人许下什么愿望。
川濑久夏上前一步,拉响了主殿前的铃绳。
清音随风飘散,端坐于神殿之上的神明睁开了眼睛。
角名伦太郎合掌,深深鞠下一躬。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身边这个女孩子,川濑久夏,决赛顺利,平安、健康。
默念两遍,他和北信介一同起身。
北信介仍紧闭着眼,重重拍手两次。
神明大人,想必您对我已经不陌生了,北信介说。
这次我不为稻谷而来、不为家人而来,我想为您介绍另外一个朋友。
对,就是站在中间的那个女孩子,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温柔、最值得拥有整个世界的美好的人。
可是她似乎还在泥潭里挣扎,请您聆听我的又一次祈愿,帮我为她降下一切庇佑与恩泽。
和神明沟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北信介睁开眼,视线落在川濑久夏身上。
她看起来很虔诚,一旁的宫侑也在注视着她。
宫侑很快便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站立在主殿前默念。
菅原……道……,好吧,我还是直接叫您神明大人比较好。
我刚才听起来有些不太庄重,抱歉,但请您相信我,那只是我想让您实现的愿望太多,我有点记不过来了。
神明大人,请您绝对、务必、一定要保佑我身旁这个女孩子,她叫川濑久夏,很漂亮的名字,对吧。
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相信我,没有人能比她更好了。
三个月之后,她就要面临一场极其重要的比赛,请您绝对、务必、一定要让她顺利渡过。
名次?只要能让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就行。
我喜欢她的笑。
参拜的最后一步是再次深鞠躬。
宫治把头埋得很低。
神明大人,对不起,在祈愿之前,我有些困惑。
关于我们之间那位唯一的女孩子,是的,我喜欢她。
她对我很温柔,她对每个人都很温柔。
但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可我也只知道这些了,我的喜欢甚至都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安慰到她。
呃,我似乎不应该对您说这么多无关的事,好了,神明大人,请您保佑她一生平安喜乐,人生学业都顺遂无忧。
因为这是解决我困惑的唯一方法。
风铃轻荡,五人都直起身,睁开了眼睛。
“川濑,你许了什么愿望?”宫侑迫不及待地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秘密。”川濑久夏朝他眨了眨眼,又窜到了绘马墙前,“我们来写绘马吧,写完之后就可以挂在一起。”
梅花形绘马是菅原道真的象征,北野天满宫数米高的绘马墙下,有千万朵梅花乘着苦读数载的心愿迎风绽放。
将绘马挂好,川濑久夏去购买处缴清费用了,余下四人都默契地留在了原地。
她的字遒劲潇洒,在宫侑宫治的小学生字体旁随风打着摆,分外显眼。
他们屏息凑近。
【神様、私にわ願いすることは何もない。
しかし、北信介、角名倫太郎、宮侑、宮治にわ祝福してください。
彼らの学業が成功しますように、
春高に勝った稲荷崎に祝福を。】
神明大人,我别无所求。
但还恳请您为北信介、角名伦太郎、宫侑、宫治降下庇佑。
保佑他们健康快乐。
保佑他们学业有成。
保佑稻荷崎春高大捷。
川濑久夏,十六岁。
平成三十年八月十五日。
第92章
在月台上送走稻荷崎四人后的第二天清晨,川濑久夏再次来到了京都站。
“小姐,我们再次和您确认一次,您这次只购买了从京都到东京的车票,并不是换乘,是吗?”
川濑久夏接过乘务员手中核对再三的证件,点点头:“没错,这次我要在东京停留几个小时,你们辛苦了。”
信息无误,她目送着乘务员离开,低头发出了手机里的消息。
初赛结果要到明天才会公示在滨之调的网站上,她要先回东京给老师报告自己的排名。
经过宫侑和宫治喋喋不休了一整个白天的鼓励和对她琴技的盲目夸赞,川濑久夏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第十一名的结果。
但在收到佐久早香织消息的那一刻,她还是本能地畏惧了。
当老师问起来这个不尽人意的第十一名,又该怎么解释呢……
要直接告诉老师自己突然犯病的真相吗……
心绪繁杂,川濑久夏又开始盯着邮件箱里的排名发呆。
近江由二,他果然是第一名啊……他的老师应该比香织老师开心得多吧。
事到如今,川濑久夏也只能祈求天海蓝万万不要在场看她出糗。
两个半小时后,川濑久夏有些傻眼地站在佐久早宅门口。
门铃已经被她按了至少不下三次,可那座宅子里连半个人影都没飘出来,更不要说什么天海蓝。
翻出佐久早香织的通话界面,川濑久夏正要摁下通话键,耳边便刮过一阵车身漂移带来的风。
“小夏!哎呀,等急了吧?”佐久早香织忙不迭地从车上跨下来,上前道,“不好意思啊,老师这会儿才从大学里回来,等下还有个重要的会,你先进家里等吧,老师晚上就回来了。”
不等川濑久夏回答,她又转身朝商务车招手道:“小臣,小夏她要在家里呆一会儿,你好好招待她。”
佐久早圣臣快步走到大门前,眼瞧着他就要点头应下,川濑久夏忙出声制止:“呃,老师,今天我就不进去了,我回仙台的新干线就在两个小时后,来不及。”
“你这么快就要走吗?”佐久早圣臣掩在口罩下的神色蓦地黯淡下来。
川濑久夏只好朝他抱歉地笑了笑,又转身提起正事:“老师,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初赛我是第十一名,在最后那首勃拉姆斯的发挥上失误了。”
“诶……”佐久早香织讶然,“我以为会是肖邦练习曲……不过,能进决赛就很棒了,我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你的比赛视频。”
手机从下车时就开始疯狂震动,佐久早香织蹙着眉开始逐个回拨工作电话,趁应答间隙拍了拍身侧的小儿子:“时间太紧,我先回大学了,小臣,你……”
电话却在此时接通,佐久早香织合上车门,商务车载着半句未尽的话轰然而去。
紧张感随着车尾气一同烟消云散,川濑久夏长舒一口气,对身侧的人挥了挥手:“那我也该走了,下次见吧……”
“我送你去东京站。”甚至没有过问她的意见,佐久早圣臣已经着手安排上了另一个司机。
“……诶?”川濑久夏的右手僵在半空。
“嗯,现在,门口,轿车就可以,麻烦了。”挂断电话,佐久早圣臣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叠好,温声道,“刚才妈妈是想让我送你去车站的,她总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佐久早圣臣今天戴的口罩是纯黑色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叠在那片漆黑上穿行,川濑久夏忍不住晃了神。
他的手可真好看——这是小时候的川濑久夏对佐久早圣臣的第一印象。
这么一双手却连一点钢琴也愿意不碰,真是暴殄天物——这是在与香织老师和天海蓝闲聊时无意发出的感叹。
或许川濑久夏当真是被今天东京的大太阳晒昏了,她没有听清楚一句佐久早圣臣的解释,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那双肖想已久的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