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样吧，习惯了就感觉不到累和不累的界限在哪里了。”川濑久夏随口调侃道，“就是最近都不能陪大家一起训练了，我蛮愧疚的。”
  菅原孝支摇了摇头：“怎么能这样说呢！川濑的琴声，想想还真是怀念啊……说起来合唱部那边你是……”
  和菅原孝支在一起时总是格外放松，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到了体育馆门口。
  “那我先去活动室换衣服了。”菅原孝支看着她的眼睛说，“川濑，比赛加油。”
  郑重地点头应下，川濑久夏先一步推开了体育馆的门。
  “——诶！一整个月吗？”
  看着在身前挤作一团的各位单细胞多细胞，川濑久夏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她本意是想先告诉两位经理，谁知道竟被一旁的日向翔阳听见了。
  “不过小夏姐姐你要呆在东京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看到研磨他们的比赛啦！”日向翔阳的脑回路永远超凡脱俗，失落了不到五秒，他就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问。
  影山飞雄却难得地没参与进他对比赛的狂热白日梦，只是定定地盯着川濑久夏：“川濑，你要走这么久吗……”
  上一次从京都比完赛回来后，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影山飞雄对这方面通常粗枝大叶，但那变化太明显，他竟也迟迟钝钝地摸索了出来。
  ——川濑久夏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弟弟来对待。
  具体证据影山飞雄也说不上来，但他绝对不喜欢这样的变化。
  他可不想把她当作纯粹的姐姐。
  “嗯，比赛安排，没办法呢。”川濑久夏悉心回答着每一句好奇，“影山要乖乖训练哦。”
  看吧，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呢。
  影山飞雄版本过低的大脑还在语气上纠结，而一旁的月岛萤凉凉瞥了他一眼，抢先一步上前：“每场比赛具体都是什么时间？我方便为你加油。”
  川濑久夏挑了挑眉：“诶——月岛竟然对我的比赛这么上心吗？那我回去就把时间表发给你，真是太感动了……”
  “小夏姐姐你发群里吧！”日向翔阳朗声道，“我们全部都为你加油！我让妹妹也来！”
  “妹妹！”提及日向夏，川濑久夏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月岛萤身上了。
  最怕队友又笨又勤快，月岛萤暗暗赏了日向翔阳一个眼刀，不再出声。
  -
  第一轮资格赛结束，川濑久夏从音乐厅走出来，打车去了佐久早宅。
  她仍然被排在了比较靠后的出场位置，但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资格赛，川濑久夏不再像初赛那样紧张。
  不过松弛归松弛，和香织老师讨论比赛状态时，她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
  “其实你最近的状态很好，不用一面对我就那么紧张。”佐久早香织放下分析用的平板，拉着她走出琴房，“第二轮资格赛三天后才开始，小夏，你明天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川濑久夏点点头：“谢谢老师。”
  说是休息，其实现在她的脑子里面没有任何娱乐方式。
  这几天练琴练得头晕眼花，一旦闲下来，除了钢琴，她却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去茶室坐坐，休息一下吧。”佐久早香织温柔地把她朝茶室里引，“晚饭过会儿就好了，今晚留下来吃饭。”
  推脱不过，川濑久夏干脆直接自己动手泡了一壶清茶。
  水汽氤氲间，身后的门又被推响。
  “川濑。”来人却是才结束训练归家的佐久早圣臣，他顺手合上门，快步走到她身边。
  “圣臣？”川濑久夏放下茶具转头，“你们井闼山要训练到这么晚才放啊。”
  佐久早圣臣从她手上的动作一直盯到她的眼睛，点头道：“毕竟明天就是春高代表赛了。说起比赛，妈妈说你明天恰好休息，可以邀请你来看我的比赛……”
  “等等圣臣。”信息提示音急促地响过两三声，川濑久夏朝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过一旁的手机查看。
  想了一路怎么自然还不容易被拒绝地提出观赛邀请，佐久早圣臣一回家就直抵茶室，信心满满。
  可是——她回消息的速度也过于慢了吧？
  体感上等了有十年之久，佐久早圣臣终于忍不住开口：“是有急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川濑久夏像是从梦中惊醒那样收起手机，对他笑得勉强。
  “你刚才说……明天的比赛是吧？”她说，“在墨田区综合体育馆？”
  “是。所以你能……”佐久早圣臣猛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在墨田区？”
  川濑久夏的笑更加勉强了，她朝他晃了晃黑屏的手机：“唔……很不巧，刚才有两个朋友也在约我明天去墨田区看比赛。”
  “音驹和枭谷的二传？”思维转得飞快，佐久早圣臣把那天在东京站见到的两个人脱口而出。
  “朋友”——她这两个亲爱的朋友可真会挑时间。
  佐久早圣臣心头一动，干脆顺水推舟问了下去：“对了，所以那天之后，你和他们俩的关系怎么样了？”
  川濑久夏耸肩：“就还是那样啊，很正常。”
  如果每碰撞一秒就慌忙错开的眼神接触也算在正常的定义里的话。
  她垂眸腹诽。
  可佐久早圣臣今天的兴致却十分高涨，他抱胸斜倚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两个关系‘正常’的追求者同时约你，你不会感到困扰吗？”
  他话里的调侃意味太浓，川濑久夏一下子没收住力道，狠狠瞪了佐久早圣臣一眼：“喂，圣臣！”
  然而她怒目而视的样子在佐久早圣臣眼里毫无威胁，甚至更加可爱，他低低笑了笑，凑近，和她大胆对视。
  “我有个办法，很管用。”他说，“你只答应我的邀请，这样他们两个那边就都解决了。”
  她前几年怎么没一点也没发现这个海藻精脸皮这么厚？
  川濑久夏蹙眉后退：“哪有你这样约人的，圣臣，你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啊。”
  “这很实用。”佐久早圣臣眼里的笑意不减。
  “实用什么……”川濑久夏莫名跟着他一起笑出了声，长舒一口气道，“明天我会去看比赛的，但我这不是答应你，也不是……答应研磨京治他们，我悄悄地，一个人去。”
  Yes or No的选择题，她偏偏别出心裁地选了个or。
  佐久早圣臣无语凝噎，好半晌才出声点评：“川濑，同时看两场比赛，你是有三头六臂吗？”
  “你别管那么多嘛。”川濑久夏把一杯清茶塞到他手里，“我这不是也来看你比赛了吗？不会冷落井闼山的。”
  清茶降火，但佐久早圣臣却觉得此刻有一股名为“无奈”的火在他心里横冲直撞。
  “我还会给你应援呢。”川濑久夏朝他举杯，“比赛加油，圣臣。”
  -
  为了尽量不在比赛结束之前被孤爪研磨和赤苇京治发现，川濑久夏想了很多不引人注目的方法。
  可是观众席上莫名出现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形迹可疑的人只会更吸引他人的目光，几经挣扎，她最终穿了一身相对不起眼的灰，打算进了场馆就往观众席最高处躲。
  但川濑久夏还是低估了井闼山对她的伤害程度。
  “诶？川濑！”随着人潮混进体育馆的后一刻，古森元也充满朝气的嗓音就把她死死定在了原地。
  好在枭谷和音驹似乎还没到，川濑久夏飞速转身上前：“古森君！比赛加油哦！”
  见她被古森元也暂时拖住，佐久早圣臣也走了过来：“川濑，你来了。”
  比赛之前他倒是很正常。
  这样想着，川濑久夏朝佐久早圣臣扬起笑容。
  还要跟着队伍去热身，两人停留不了多久，川濑久夏当即就和古森元也说了再见。
  “圣臣……”她转头想和另一个人道别，却结结实实地被他蓦然凑近的眉眼吓了一跳。
  “川濑。”佐久早圣臣顿了顿，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记得给我应援。”
  “知……知道了。”川濑久夏忙后退几步。
  佐久早圣臣的存在感实在太高，有不少人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他却仍然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插兜朝后台走去。
  趁着众人的视线都在佐久早圣臣身上，川濑久夏把卫衣帽子一拉，灰溜溜地跑走了。
  人群也纷纷四散开来，露出站在最后的一双金色猫瞳。
  “走了研磨，去热身。”和大将优打完嘴架，黑尾铁朗神清气爽，回头去提溜那只总是缀在队尾的猫咪，“你看什么呢？”
  从那个一路猫着腰爬到观众席最上方的灰色身影上收回视线，孤爪研磨回答得漫不经心。
  “嗯，一个似乎不太想让我见到她的朋友。”
  第98章
  应该还没被发现。
  鬼鬼祟祟地在自由观众席最角落的位置坐定，川濑久夏思考再三，还是没有取下卫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