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确认了一下短讯的内容，沉默了半秒钟，朝着宾加露出了一丝恶意的笑容。
  “你最好记住这一天。”他对宾加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子弹打穿你的太阳穴。”
  一号航站楼的不远处，真弓正颤抖着手，一边摸索着巴士的运作模式，一边控制着方向，将它朝着最初过来的方向开去。
  身后的枪声从刚才就没有再响过，她祈祷着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都好好地活着。
  开着巴士驶离是一个很需要勇气的决定，这样的决定不能交给刚成年不久的直美。如果这件事出了什么差错，事情的后果她会一力承担……硬撑着让自己更像是一个成年人，她扭过头看了一眼盯着晕倒的巴士司机发愣的直美。
  “直美小姐，振作一点。”她说，“你是很厉害的女孩子，一定不会被他们吓倒的，对吧？”
  直美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看向她，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弓开巴士的技能并不熟练，一直到十几分钟后，她才根据工作人员电话中的指示，将车开到指定的地点等待。机场的工作人员在不远处率先将他们带进了安全区域，但负责安保的一行人却还在一号航站楼附近。刚刚的交火中有伤员需要处理，剩下的人优先级没有那么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简单的通话之后，从汉斯处得知这次交火中有人受伤，但没有人死亡，真弓松了一口气，随即回头看向一旁的直美。
  现在怎么说呢？她要带着直美先行一步？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条件反射式地想攻击对方的瞬间，真弓被一把抱住，感受到了对方的喘气和胸膛的起伏。
  “格……”
  宾加适时地按住了她差点叫出声的嘴巴，然后安抚一般地用手搭在了她的头顶，温暖的感觉覆盖了她半个脑袋，真弓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刚得知琴酒派去的巴士司机被真弓一脚踢到失去意识的事情。在心中叫好的同时，又担心她吓坏了。
  “回去之后，我会跟你解释这一切。”宾加说道，“走吧，我送你们走。”
  “诶？认识的人吗？”直美朝宾加投去好奇的目光。
  “嗯……”真弓含糊地应答了直美的问题，看向宾加的眼神中有一丝犹豫。
  时至今日，她宛若一只惊弓之鸟。
  他，还值得信任吗？
  如果这是那个想要对直美动手的组织的连环计，她又要怎么办才好？
  感受着她的沉默，宾加默默地朝后退了一步，不再强求。
  “你让欧洲警署的人来接你吧。”宾加说道，“但是，我会送你们到上车为止，明白了吗？”
  真弓默默地点了点头。
  几十分钟后，伏击在不远处天台上的基安蒂枪下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尽管琴酒已经将撤退的通知告诉了她，但是今晚没有战果，她也不想后退，依然还在这里埋伏着。
  高倍透镜中，一男两女正朝着欧洲警署派来的车辆走去，那个男人用身体挡着另一个女人的后背，手一直黏在她的肩膀上。可笑的是，这个男人头上裹着一条女式的丝巾，额边露出了一丝金色的头发。
  “不伦不类，像个女人。”
  基安蒂评价了一句，失去了兴趣，挪开了枪械，收工。
  【作者有话说】
  宾加和透子做了哪些事情呢？
  第一个是更改了飞机停靠的航站楼，但是由于飞机晚点，加上机场中还有组织的内部人员，又被调回去了。
  第二个是发现有点不对劲之后，反应迅速地查了组织在机场内的人，果断一手出卖自己人，这个后续会在他人视角补充，是用格蕾丝的名义做的。
  第三个就是通知朗姆猛猛告状了[菜狗]
  宾加：拿枪顶着琴酒的脑瓜子可太！！爽！！了！！（在精神世界里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第22章 真实与谎言
  ——听说了吗？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有人从刚刚连接的监控系统中发现了机场有异常的情况。不过说起来真是可怕，竟然打算从成田国际机场那种地方劫机，据说还开枪交火了，还有地勤人员受伤送医了呢。
  ——都落地了也不能叫劫机，只能叫绑架。不过说起来，这个系统还真厉害啊，运作的第一天就能立下如此大功。
  ——机器只是机器，更重要的还得是人的眼睛。还得是女人心细，那个发现异常的女工程师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格蕾丝是吧？
  工作的小群里，有人正在热议有关今晚机场发生的事。真弓粗略地看了一眼，就退出了工作消息群组的页面，切换到当地论坛，才发现大家的话题竟然也是机场发生的事情。她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几十分钟前，她把直美送到了警方的保护之下。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原定的酒店是住不了了，直美需要一个更加安全的去处。就这样折腾了一轮之后，回到酒店已经过了零点。
  推开酒店房间的门，真弓深深舒了口气，往里走了没两步，脚步就顿住了。
  与她一同居住的人没有睡，甚至还将男装穿戴整齐地等待着她回来。
  “……格蕾丝。”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半步。
  尽管知道了格蕾丝帮助警方抓捕了心怀不轨的机场工作人员，但真弓仍然心存芥蒂。那片带有安眠效果的“感冒药”让她之前昏昏沉沉了好一阵，她做不到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何况……她不能确定格蕾丝的真实目的。
  宾加清楚地看见了真弓朝后退了半步和他拉开距离的动作，他看着真弓的鞋子，咬紧了牙齿。
  明明他为了真弓已经将组织的阴谋瓦解，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待他？
  那退后的半步仿佛是在告诉他，他这两天做的一切都是笑话。所以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信赖关系”，就算是付出了真情实意，也会被人弃若敝履。是这些狭隘、自私、多疑的人配不上他的努力，就连真弓也是这样。
  她变得冷淡的态度像一根刺穿了假象的针头，绞动着他心底尖锐的恨意与委屈，一起翻涌起来。他用视线慢慢从下到上扫视着真弓的一切，直到落在了真弓的脸上——那张一贯待人和善的脸蛋上，挂着的不是恐惧和厌弃，而像是受了什么伤害，疲惫不堪。
  宾加看得有些发愣。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神情会出现在真弓的脸上。
  “格蕾丝，你知道的吧。”真弓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地平复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问道，“一直以来，我都把格蕾丝当成我重要的朋友……不，不止是朋友，是我重要的人。”
  “……”
  适才心头翻涌的丑恶情绪被一扫而空，宾加对着那张泫然欲泣般的脸，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因为如此，我愿意和格蕾丝交换秘密、暴露脆弱、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真弓说着说着，吸了吸鼻子，“但是……我的信任，对于格蕾丝来说，是为达目的可以随意摆弄的筹码吗？”
  宾加无法招架这样的诘问。真弓对他怎么样，他当然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阻止琴酒的行动，但是要说他有没有玩弄真弓的信任，他的确难以回答。
  “我也、我也是在用我的方式在保护你啊。”他为自己辩解着，声音不由有些发虚，“不然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要是贸然闯进去丢了性命怎么办？”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个警、察！我有直面危险的觉悟！我不想要你带着欺骗的保护。”真弓打断了他的辩解，音量不自觉提高，“在我意识到那颗药有问题、直美可能有危险的瞬间，我在想这几天格蕾丝对我的温柔与包容是不是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在想或许我在不自觉之间已经把你身上的各种风险当成秘密捂了好几天，我还在想如果格蕾丝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我要怎么面对这几天对格蕾丝关怀备至的我自己。我……我是个笨蛋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她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双臂膀突然抱住了她的后背，力道之大带得她整个身体往前一倾，额头撞在宾加的锁骨上。她下意识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肩胛骨几乎要嵌进宾加的胸膛。
  “没有。”宾加环抱着她，不停否定着她说的那些话，“不是这样的。”
  真弓一把将他推开，又揪住了他的领口：“那你说，你究竟是谁？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要知道真实的答案。”
  “我是……”
  答案卡壳在喉口。
  谎言其实早就编好了。其实在东窗事发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怎么做一个真弓眼中的“好人”。他可以顺水推舟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包括他不让真弓去一号航站楼，也只是因为发现了机场中的异常而已，但是面对着真弓的脸，他就是无法做到毫无负担地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