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锁咔嚓一声合上，整个休息室只剩下凪诚士郎和福山瞬两个人。
  凪诚士郎也想走。
  但福山瞬勾着他的右胳膊，像抱枕一样抱在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胳膊上的肌肉，看上去松松垮垮，其实凪诚士郎稍微想要换个姿势都不行，会被铁钳一样镇压。
  他很快放弃无谓的挣扎，接受了“和姐姐一起看照片”这个强制任务，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玲王他们赶紧结束过来解救自己。
  “诚士郎，刚刚姐姐说的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噢。”靠在他肩膀上的脸一动一动说话了，“姐姐和朋友聊天会随意一点，诚士郎可以理解的吧。”
  就在凪诚士郎以为福山瞬已经把刚刚的事抛之脑后时，她却重新提了起来。
  是想道歉吗？
  凪诚士郎没说话，伸手将刚刚看完的最上面的照片翻到最后，露出下一张。
  是福山瞬和糸师冴行贴面礼的合照。
  福山瞬注意力没在照片上，接着说：“诚士郎和BlueLock的大家都是可爱的孩子，虽然实力……还有上升空间，但我们教练都很看好你们呢，不要因为姐姐的话灰心丧气，好吗？诚士郎？”
  凪诚士郎从照片上移开目光，扭头看她。
  女前锋恰好也在歪着头看他，四目相对，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绵长轻微的气息。
  那双莲花色的眼睛朝他弯弯一笑，清澈如水，坦荡异常。
  啊。
  凪诚士郎知道了。
  她哪儿是没把“被撞破说坏话”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她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说的是坏话。
  而刚刚的一番安抚，也只是为了所谓的姐姐包袱，用来保护弟弟的自尊心的方式。
  凪诚士郎：“嗯。”
  “那诚士郎还喜欢姐姐吗？”
  “喜欢。”
  “Goodboy。”福山瞬眉开眼笑，又往他身上挤了挤。
  这回凪诚士郎没躲，任凭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减为负数，做出一种跟姐弟八竿子打不着、亲密情侣才会有的姿势。
  他应该顺着福山瞬，两人一起看完照片，随便聊一点没营养的话题，然后等BlueLock的人来，结束独处。
  他应该这样做的，这样最安全，最省力，而且可以避开很多麻烦，这才是凪诚士郎一贯的行事风格。
  但他面对福山瞬亲切温柔的脸，手臂上环绕着她的体温，凪诚士郎突然想验证一个直觉，属于天才的直觉，于是说：“瞬前辈。”
  他说：“我是瞬前辈的小男朋友吗？”
  福山瞬愣了一下：“什么？噗嗤，那是姐姐的朋友在开玩笑呢。”
  她捏捏凪诚士郎富有弹性的肌肉，笑着说：“诚士郎想做姐姐的男朋友？那得好好努力啦，训练再认真一百倍。”
  她调侃的语气明显，凪诚士郎本可以就此打住，但他莫名其妙的没有结束这个话题，而是问：“现在不行吗？”
  “什么？”
  凪诚士郎：“现在不能当前辈的男朋友吗？”他语气平平，但眼睛盯着福山瞬一动不动。
  福山瞬笑容渐渐变淡，迟疑道：“你也非要惹我生气吗？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凪诚士郎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她说生气了。
  凪诚士郎：“瞬前辈不喜欢我，才生气的吗？那换成玲王呢？千切？”换成这些真的喜欢你的人呢？
  “换成他们做什么，做我的男朋友？”
  福山瞬：“也就是说，你觉得你们可以跟我平等相处了，是吗？”
  “……
  “平等相……？平等？”
  凪诚士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都要怀疑自己其实是根木头，是木头才听不懂人类讲话的意思。
  平等？
  “那是什么？‘平等相处’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福山瞬，像是在看突然剥下亲人人皮变成的怪兽。
  “平等——”福山瞬缓缓说，反而觉得是对方莫名其妙，“就是字面意思啊。”
  她迷茫中带着费解地看了他一眼，又毫无意义地环顾四周，仿佛是在确认现在的场合普通而平常，不是能让对方开出那种玩笑的气氛。
  好像是经历了一番绞尽脑汁的思考，福山瞬试图理解对面如遭雷击的男生，犹豫着试探说：“难不成……是姐姐做了什么事，让你有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是在平等相处的错觉吗？”
  她又说了那个字眼，平等，平等相处。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福山瞬问。
  我也想问啊！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姐姐和弟弟……”福山瞬停顿了一下，笑起来，理所当然地说，“不就是这样嘛，天生的呀。”
  第38章
  在凪诚士郎跟姐姐单挑被暴击丝血的同时，另一间休息室里，糸师凛正在承担亲哥哥的迎头痛击。
  糸师冴：“福山瞬，她是我的前女友，所以呢？你喜欢她，我知道了，她知道吗？”
  糸师冴：“省省吧，蠢弟弟，我不知道她都跟你们胡言乱语过什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糸师冴：“她才看不上你这种水平的男人。”
  他说完后推门就走了，门自动合上，遮住男人远去的背影。糸师凛面对着紧闭的房门，默默握紧了拳头。
  掺杂了多种情感的复杂关系让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年轻男孩难以招架，足球，哥哥，姐姐，自尊，未来，仿佛凝成五光十色的漩涡将灵魂卷入进去，转得人头晕压花，不知所措。
  其实哥哥如果直接要求他不许喜欢自己女朋友，就算是前的也不行，之类的，糸师凛不会这么迷茫和难受，问题糸师冴根本就没提这层关系，而是直接从“水平”层次打压他。
  这不就相当于，在哥哥眼里，他根本没有喜欢福山前辈的资格吗？这是兄长该说的话吗？
  糸师冴，总是这样，不论是足球，还是恋爱，总是一副根本不把弟弟放在眼里的冷酷模样，根本没有一点兄长的担当和胸襟。
  太过分了！
  糸师凛双拳紧握，健壮漂亮的小臂青筋暴起。BlueLock的原石们开完发布会后来找他，还被他恐怖的冷脸吓了一跳，话都不敢多搭了。
  经过这一番对话，糸师凛情真意切地感到愤怒和屈辱。
  然而，事情的真相就如他所感吗？糸师冴狠狠从灵魂层次打压了他，认为他不该喜欢福山瞬，事情是这样的吗？
  不是啊！
  完全不是！
  糸师冴，明明就是在好心提醒弟弟，努力尽到做兄长的责任。
  毕竟福山瞬那个性格，糸师冴可是直面了她对于水平不如自己的人态度如何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如何发自内心的轻蔑和不屑，如何恶劣又老练，别说糸师凛了，当年已经被称为“新世代十一杰”的他自己都没能挽留福山瞬多一秒的时光。
  现在福山瞬都打到欧冠了，区区日本的区区青年代表？哈？真的，没可能放在眼里的。
  况且，试问连糸师冴都看出来凛喜欢她了，福山瞬这种职场社交怪物会看不出来吗？
  如果不明说的话那女人会像装傻一样不理不睬，男高中生又没有这种经验，要是糸师凛再这么嫩地继续往进陷，将来福山瞬会怎么对待他还不一定呢。
  所以糸师冴是完全出于好心，出于兄长的身份，对糸师冴做出情感问题上的劝告。
  但糸师凛没get到哥哥的这份好心。
  是的，糸师兄弟很符合人设地毫无默契了。
  到了晚上，日本足球协会为了展示他们并不在意U-20被他们不看好的BlueLock打败，反而很高兴日本足球有了新的出路，也不知道有没有咬牙切齿，但很痛快地划了一笔钱抓门给BlueLock开庆功宴。
  于是BlueLock直接包了两层星级酒店，一楼吃饭，二楼唱歌，特别奢华。
  福山瞬跟绘心甚八等大人一起吃的饭，聊了一些足球俱乐部方面的事情，饭后上了二楼，跟迫不及待的弟弟们团聚。
  教练和经理知道这群刚刚大获全胜的男高中生热血兴奋，非常体贴地没有跟上来，只是叮嘱了不许喝酒注意安全，让福山瞬看着点他们。
  有了这种默许，加上今天在球场感受到沸腾的赛场之声萦绕耳边，二楼包厢里所有人都玩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得KTV设备，大灯关掉，昏暗封闭的房间里只剩下五彩的闪烁小灯，伴随鬼哭狼嚎的音乐在每个人的身上跃动。
  洁世一给福山瞬端了一杯果汁，被委婉地嘲笑一下未成年，然后红着脸又找侍者要了鸡尾酒。
  千切豹马在球场上的速度似乎延续到生活中了，第一个抢到福山瞬身边的位置，期间好几个人试图拉他去参加别的活动，然而红发美少年意志坚定，半天就没挪过一下屁股。
  福山瞬今天也是梳了一头彩色小辫子，这几乎快成为她的标志性发型了，也就是第一天去BlueLock的时候她没有弄，还是千切豹马知道了以后在监狱里天天给她编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