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丹恒却不在意这些， “有功便赏， 有罪便罚，难倒你们不清楚他做的事吗？”
  “这、这，大人，我们只管凡人命数，多的，自有天意啊。”
  他们信奉这是劫数，既然有劫数，自然也有渡劫之人，黑白无常也只是奉命行事，黑山与他们亦井水不犯河水。
  闻言，丹恒却冷眼看向他们身后，那身高两米有余的大汉对上他的视线，竟然也不闪躲，从阴差之后走了出来。
  “龙君，在下十殿之一秦广王，失礼了。”
  他拱手一敬，虽然失了礼数，却也尚存几许风度，看着眼前的阴山废墟，高大的山脉此刻被水龙盘踞镇压，来自黄泉水刺骨的阴寒叫他明白，丹恒的位格怕是上古苍龙再传，一如那西方孔雀大佛母。
  这样的人，得罪不起，万一再把他阎罗殿给砸了，他们也只能抱团哭。
  “黑山如何处置？”
  看着他，丹恒也问道，比起黑白无常，眼前的男人应该更有权利来处置黑山。
  他双眼执着地盯着秦广王，似乎他说得稍微有一点没有让他满意，丹恒就要用自己的办法来实施惩罚。
  这可急得，秦广王还得庆幸自己是阴神，不然怕是汗流浃背了。
  “龙君且等等，黑山有何罪孽，我以生死册观之，定然按罪惩罚！”
  他这么说着，手中汇集出一本书来，秦广王要找这记录简单，调用查看黑山之事，只是越看，他越心惊。
  “这……为一己私欲，聚集妖众，本责应协助地府镇压恶鬼道，如今却以权谋私，包庇护下恶鬼，谋划人族运道，篡改水脉……”
  地府有生死簿记录人世功德，人之为恶、为善，皆在记录，而这册子被地藏王菩萨订为天、地、人三册，地府阴司判官掌人册，十大阎罗手中自有天、地二册。
  ’天’记录超脱凡俗的修行者，’地’记录了妖魔精怪类，黑山自然被’地’册记录在案，平时他都懒得看，如今越看越心虚，再感受到丹恒在一旁的炯炯目光，他翻册子的手都是抖着的。
  所谓地府，竟然也算不上公正公平，丹恒看着他们，也生不出别的气来了，只是唯余下漠视。
  “龙君，黑山本是天生地长的生灵，如今却是犯下此等大错，是我们监管不力，如今数罪并罚，阴山永镇恶鬼道，黑山自然堕入十八层地狱，与道中恶鬼做伴，永世不得解脱！”
  如此，可算满意？
  秦广王叹了口气，上天有好生之德，却没想到这丝丝缕缕的怜悯造就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妖孽。
  “先前不过是事不关己，所以你们不在乎，各位作为阴神，除去责任，难道便全是私心吗？”
  黑山的处罚便是那样，丹恒不再质疑，不过对于地府的这些神灵，他只能留下这一句话，黄泉水化作的苍龙载着他重返人间，那树妖姥姥早在祸乱里被黄泉水冲散了神魂。
  如今带着聂小倩再回兰若，他将其放出来，却只是得到了一位跪地叩谢的幽魂。
  “多谢龙君大人伸出援手，聂小倩穷尽生生世世，只怕也报答不了龙君大人的恩情了。”
  她说得卑微，丹恒却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不用这样，我亦不求你的回报。”
  “我知道大人好心，我却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本是我求助于大人，却怪我有眼无珠，无法识得大人真身，如今黑山已除，树妖姥姥湮灭，妾身得了自由，便想走过奈何桥，去那地府轮回了。”
  聂小倩对着丹恒叩首，又回复了生前的笑颜，起码丹恒如今一番质问，大闹了地府，作为一个警示，叫阴差、判官人人自省，他的好心，岂能是一句’顺手而为’能解释的呢？
  “那些尸骨坛里阴魂，你便都带走吧。”
  丹恒说着，将一支水流环绕在她的手腕上，有了这股力量帮助，去了地府，聂小倩倒也不会遭人为难，同时也帮她制服那些逃窜的阴魂。
  她点了点头，随着她身影的消散，兰若寺这个鬼寺的传说，也在一夜之间倾陷颓败，而这一切，无人知道。
  至于被丹恒警告过的地府？人间的鬼气一时间消弭了不少，这便是他们的成果，人鬼之间的界限，除了那些装神弄鬼的邪道士，倒也泾渭分明了不少。
  丹恒又回到了金华城内的废宅院里，他孤身回去，燕赤霞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他相信燕赤霞既然能解决万佛寺的麻烦，便也没有再去寻他。
  但是这废宅子里却早早地等上了一位客人。
  “谁在那儿？”
  丹恒只感觉闻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息，头一转，就看向了院子后头的草丛里，那里似乎藏着什么，在草丛里引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或许是丹恒的话语惊动了它，叫草里飞快地窜出来一个有他小腿高的小动物，在这个世界里，普通人最爱叫它们’黄皮子’。
  实际上长得倒是挺乖巧，两只豆豆眼一张，黑鼻子嗅来嗅去，一丁点大的爪子拱在一起，朝着丹恒不住地拜。
  “大人，大人，我没有恶意，只是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他晃着尾巴跑过来，步子也轻巧，不过距离丹恒三四步的时候他就停下了，抬起那双豆豆眼似乎是在暗中观察着丹恒，发现他没有生气，这才壮着胆子往前了些。
  不过这对丹恒来说也是稀奇，他不由得想到两位双子星开拓者，倒是，有一点点相似，或许是与他们分别了一段时间，本来嫌弃两只小浣熊天天缠人，现在还有点想念他们在身边叽叽喳喳到头疼的时候了。
  他声音稍微温和了些，蹲下身来去看这只小黄鼠狼，询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反而叫地上的黄鼠狼有些晕头转向，辛十四娘说得果然没错，龙君大人实在是太温柔啦！
  “大人，我是来送请帖的，辛十四娘是我朋友，她表妹接亲，说已经邀请了您，等您回来了，就是大人事情处理完的时候，叫我务必将请帖送到您这里，如果……大人你不介意的话，送亲的狐狸们会把这里当做喜宅。”
  黄鼠狼有点紧张地递给丹恒一封请帖，又搓了搓自己的爪子，尾巴也不动了，似乎很是紧张，生怕丹恒会拒绝。
  事实上，丹恒闲着等燕赤霞也没事，何况他都答应十四娘了，自然不会失约。
  “自无不可，不过，这废宅做喜宅？”
  荒废成这样，也不好修整吧？但也许，妖怪们自由办法？是幻术？还是用些别的方法？
  “不会吵到大人您的。”
  黄鼠狼也怪可爱的，看上去还很急着解释，丹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聂小倩的婚宴叫他搅乱了，但是那流程可是自己切实体会过的，现在到好，他成了贵宾，作为旁观者见证一位新娘新郎嫁娶，很有意思。
  “不过狐狸结婚，怎么是你来送信？”
  黄鼠狼嘿嘿一笑，“新郎是我的表哥，胡老太爷和我们黄奶奶交情都很不错的。”
  故事话本里写的都是什么胡氏美娇娘嫁给人类书生，叫大家刻板印象都有了，实际上妖精之间也是通婚的，都成妖怪了，自然什么都有可能了。
  这反而叫丹恒勾了勾嘴角，见过了为钱为利不择手段的人类和妖鬼，现在又遇见一个心思单纯可爱的精怪，不论什么物种都有两面性，只是看他遇见了什么罢了。
  黄鼠狼在荒宅里住下了，一道来的，还有几只狐狸，他们偶尔趁着丹恒不在敲敲打打，或者是使法术将这老宅子修葺一新。
  过了三四日，燕赤霞回来的时候，这地方已经大变样了，他满脸诧异，抹了一把自己满是风尘的脸，又挠挠头，退出去再看一眼，那不还是’胡氏老宅’？
  咋回事？修得金碧辉煌的，这还是那个废宅院吗？
  “呔！你这小妖怪，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随手一捞，就逮住了一只狐狸的后脖颈，这还是只赤狐，被吓得吱吱吱地就叫起来。
  丹恒从里头走出来，便看见他们这一副起了争执的架势，此刻看见他，狐狸们全都缩到他身后，伸着爪子指着燕赤霞告状。
  “大人，大人，这个丑八怪一来就把胡九郎逮住了。”
  “嘿，我，丑八怪？！”
  燕赤霞也指回去，看见了丹恒，他便把手里的小狐狸丢过去，看着他们四散跑了，这才看向丹恒。
  “大人厉害啊！我也是听黑白无常说了，大人你一己之力，直捣黑山老巢，哼，这下子什么阴谋全都胎死腹中。”
  虽然连日奔波，但他精气神可足了，听说这些，只感觉解气，心都畅快了不少，不过回来的时候反而被这宅子惊了一跳。
  他只是离开五六日，不知道了过了多久呢，那叫如隔三秋啊！
  第93章
  事情解决了大半，燕赤霞如今是松了口气，跟随者丹恒蹭一蹭狐妖酒宴，有何不可？
  他们这些山精野怪， 有朝一日宴请宾客竟然请到了丹恒，这可叫十足的运气，上上下下的妖怪都在鼓足了劲儿帮忙， 力求让丹恒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