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战场中心走，流萤在那里！”
  六道骸指了指，那是流萤告诉他的事情，现在，打破这个战局的轮回，唯有她能带来毁灭的终结。
  第118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 来自虫群的压力减轻了，纲吉一拳干掉一只大概有他脑袋大小的虫子，复又甩了甩手， 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想要一个拳套，不然这样赤手空拳实在肉疼。
  前方，炸开的火焰让纲吉眼睛里都带着重影，他努力的眨眨眼，只看见银白色的机甲燃起火焰，强大的推进力让他们直冲高空，羡慕的话，纲吉心里已经说腻了。
  而在这样一个时刻，天上的战士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他们全部集中在一起，强大的火力覆盖了整个战场，奔跑间，大地也在轰然作响。
  流萤姐在哪里呢？纲吉眼里早已经是千篇一律的风景，虫子、战士，就这两样，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压根来不及观察，他们在与这些残余的虫族侦查员交锋，尽力将武器抡圆了，自以为巨大的力道却只能堪堪击破虫子们的弱点。
  如果无法一击毙命，这些虫子就会无止境的分裂下去， 这样一想， 前方的战士使用火焰、爆破来对敌， 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六道骸的尽力帮助下， 幻术极大地降低了几人的存在感，梦境里虚虚幻幻，是真是假，都由人们信或者不信来主宰。
  在巨大的王虫拔地而起，锋利的肢体如同裂空的刀刃，在纲吉惊恐的目光里，他们像是雾气被打散，随即又重新聚合到了一起。
  “好、好险！差点完蛋了。”
  “彭格列的未来首领，可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感官，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越是了解，便越能勘破，纵横这一道多年的六道骸心知肚明，这也是他相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原因。
  此刻，天上的玛蒙观察着他们，对于六道骸，自然多分出去了些许观察，里包恩看中他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很明显，未来的雾守现在便已经锋芒毕露。
  这一次，沢田纲吉稍微放下了一些担忧，对于六道骸，他也选择了多信任他几分。
  在这可怕的战场上，他们再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了这里，大减的压力让已经疲惫不堪的阿纲终于松了口气，差一点瘫在地上，而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不约而同的一起出手扶住了他。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沢田纲吉不解，一开始是六道骸将他带进来的，在放了一通狠话之后，他偏偏又重新回到了这里，这一次，六道骸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当然，这是在不提及是谁陷他于水火之间这件事情之前。
  “kufufufu……大概，因为你是彭格列家族的未来首领吧。”
  这是他向黑手党发起的复仇，他平等地仇视着每一个黑手党家族，而作为里世界中声名显赫的彭格列家族未来首领，如何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只是沢田纲吉这位首领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而他身边的强者，也不得不让他退让。
  “又不是我想要当这个首领的，真是无妄之灾啊！”
  纲吉仰天流泪，要不是因为六道骸的奇袭，他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这个问题感到苦大仇深的少年远远没有做好必须要成为一个首领的准备，现在他都是半信半疑的状态，即使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纲吉仍旧做着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梦。
  现在，这个梦显而易见地被打破了。
  他仰望高空，那是格拉默铁骑赴死的身影，他尝试着伸手，在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之后，他更觉得这一段无可改变的历史使他怅惘。
  “十代目，不要再空坐着了，我们往前走吧。”
  狱寺隼人指着那片阴沉沉的地方，那是最中心的位置，也是虫母所在的地域，对于纲吉来说，那里和地狱没什么两样。
  因为，成堆的尸首已经高高叠起，不断有残肢断臂落下，被轰碎的机甲，自杀式的袭击，轰鸣声很大，即使行走于梦境，依旧让他们如感真实。
  脑子里的可怕想法差点让他们全军覆灭，纲吉无可避免地想象他们直面王虫的场景，六道骸的幻雾不可避免地稀释了一瞬间，只那一个呼吸，强大的冲击波差点掀飞他们所有人。
  “够了，别乱想！一切都是假的！”
  六道骸回头看向他们三人，三叉戟触地，雾属性的死气之炎开始燃烧，幻术强行干扰了他们的精神，到这里，他捂住自己的眼睛，纲吉只觉得看见了一抹红光，随即他们又成功地介入那虚实状态之间。
  “抱歉……你没事吧。”
  他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会给六道骸造成那么大的困扰，这样一想，他为了帮自己，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手臂间的触碰让六道骸有些怔愣，他回头看了一眼纲吉，随即硬忍着头疼站了起来，“我当然没什么事，往前走。”
  在偌大的世界里，他们缓慢挪动，纲吉则是在观察，他在看着这一切，尘灰与血火掩盖下，纲吉掀开虫族的残肢，看向地面上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战士，她静静地闭着眼，装甲早已经解体，露出了一张和流萤相似的脸颊。
  那似乎比流萤姐的年龄要小一些，他有些震惊，往后退了两步，再往别的地方看过去，每一具尸首，或许有些特点鲜明，他们有男有女，长发或是短发，有些已经成了焦骨。
  纲吉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全都和流萤姐很相似，仿佛同属于一道基因，亦或者像是克隆人那样，是流水线工程的产物。
  所以，他们前仆后继的死亡，不是因为不惧生死，而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消耗品吗？
  不止是纲吉注意到了，六道骸看见了，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更看见了。
  “他们……流萤姐，都是……”
  “都是改造人。”六道骸说道，狱寺他们急着救阿纲，故事听了几句，却显然无法共情，可是看着这些相似的脸颊，六道骸竟然也有些回忆起从前来。
  他是人体实验的产物，流萤是基因编辑下的消耗品，对比起他，流萤显然走得更远，这一刻，六道骸是仰望于她的，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更有了破茧重生的力量。
  天边，战争已经到了终局，在他们如同接力棒一样的袭击后，轰然炸开的火焰席卷了一切，即使处于虚实之间，纲吉仍旧觉得那火焰灼伤了自己，与大空火焰不一样，这烈焰有着收尽一切的渴望。
  “咳咳……我还活着吗？”
  一道空灵的声音自焦土之上传来，烟尘里，一个披着战旗的女孩走来，她看着眼前的一切。
  “为战而生，是格拉默铁骑的荣耀，为了女皇陛下！”
  接着，她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令一处地方，又一个女孩站了起来，她强撑着力气，走得摇摇欲坠，头上带着丝巾头饰的，是流萤姐！
  纲吉冲了过去，他想要抓住她，却从她身躯上穿了过去。
  “流萤姐，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一切，早就是一场梦了。”
  他眼神悲伤，转头看向一直往前走的她，千里之外，虫群的力量还没有消散，这场牺牲了一切的战争败了吗？
  “梦吗？”
  神奇的是，纲吉的心声似乎传递到了流萤心上，这时候的她回过头，看向身后那个奇怪的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除了格拉默铁骑以外的人。
  “那是无法改变的过去，光阴铭记了一切，”纲吉看着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嘴里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但是看着她，他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但未来，尚有无限可能，你的使命，早已经结束了。”
  格拉默铁骑的思想钢印无比坚固，他们战斗到此刻，从没想过为什么共和国消亡，为什么还要前仆后继地死去，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梦自然而然地就醒了。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踏上命途的那一刻，她想要的结局。
  “我梦见一片焦土，一株破土而生的新蕊……”
  她的眼泪落在了地上，双眼注视着纲吉，在那倒影里，纲吉看见的不是自己，一个巨大的人影笼罩在寰宇，漫天星辰，不过他发间尘埃。
  “它迎着朝阳绽放，向我低语呢喃……”
  这是个白发的男人，他威严、可怖，身上似乎流躺着炽热的火焰，灿金色如同流沙一样无止境流动的物质在纲吉眼前如同瀑布般飞泻，将一切笼罩在他身影下的物质文明全都烬灭。
  可在宇宙阴暗的那一面，他高高在上的眉眼下，金色物质不断流淌，像是冰冷无情的神明流下了泪珠，可纲吉却又觉得，他不像是会留下眼泪的神明，那只是世人眼里的错觉。
  流萤的话语与他的声音似乎在某一瞬间重合，纲吉只觉得精神昏昏沉沉，因为瞥向这巨人的一眼，早已经让他费尽了所有的力气，那是他根本无法触及的存在，他也不该和他产生交集。
  “飞萤扑火，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