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大力破开，留着涎水的食人鬼再也按捺不住，幽绿的眼睛盯着院子里的铃木婆婆，然后挪了挪视线，看向忽然出现的铃木川。
  最近鬼杀队那些人疯了一样猎鬼，它忍了半个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心中对鬼杀队剑士的怨恨，让它锁定了此处。
  这里它在夜里观察了好几天，只有一个老妇人，每天夜里熬着药，看来屋子里还有个病人。
  老弱病残，毫无还手之力。
  平时它是对这种看不上眼的，要吃也是吃小孩和年轻男人，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不吃人肉，它连先前一半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了。
  果然是病人吗？看着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反胃。
  食人鬼看着铃木川，心中想道。
  “铃木大人！”婆婆回过神，却拦住了铃木川的脚步，颤抖着声音道，“您快跑吧！”
  铃木川冷着眉眼，他唇色几近透明，整张脸只有两点璀璨紫色点缀，此时正盯着那个食人鬼，唇瓣开合，淡淡道：“虽然不是全盛姿态，但是这等小鬼，还轮不到在我面前放肆。”
  系统提醒他：【这个距离用箭可能会顾不上婆婆。 】
  人和鬼的距离不到三米，确实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字。
  “婆婆，请你退后到屋子那边。”铃木川看向老夫人，眼中带着不容置疑。
  铃木婆婆瞳孔颤抖，她想起了前几天碰见来送东西的隐，和她说着铃木川年纪轻轻如何的厉害出色。
  或许，这位少年，真的有办法。
  她决定顺从对方的意愿，退到了屋子前。
  食人鬼不认为一个重病将死的人，和一个老妇人会掀起什么风浪来，不过它对铃木川的行为十分恼火，怒笑道：“就凭你？”
  它亮出了手上尖锐的长甲，浓黑的颜色，带着毒气，曾经它靠着这带着剧毒的长指甲，杀死了上百个人类，然后吞吃下肚。
  今晚想必也不会有意外。
  少年看着它，表情淡淡，在它动作的一瞬间，嘴唇开合，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跪下。”
  第88章
  “敢问大人,血液压制是什么感觉……小的担心冒犯其他大人。”
  “哦？你问这个啊……等你遇到就知道，再说了，你若是冒犯到其他鬼, 可没有你开口的机会。”
  刚刚从人类转化成鬼,是最虚弱的时期，它小心翼翼的熬过了这段时期,然后苟活着，吃了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乃至上百个人,一步步成长为现在强悍的食人鬼。
  它藏匿的地方已经没什么新鲜血液了,它决定换个地方。
  这是它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没有之一。
  在少年话语落下的瞬间，它整个躯体的血液都开始逆流暴动，血管叫嚣着,膝盖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它就“碰”一下，跪在了地上，如同败犬一般匍匐在少年赤着的脚边。
  那双异于人类的眼睛，瞳孔颤抖着,胸腔里面的腐朽器官似乎被人压平，拧紧，然后抽干血液,空落落的挤在一起,浑身都不再属于自己，它连张嘴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这个不是人类吗？鬼怎么可能会和其他人类居住在一起——
  对了，这屋子的药味太浓重, 它才没有分辨出高位食人鬼的气息。
  它要解释，它愿意成为这位大人的阶下囚，也不愿意不明不白的死去。
  眼前只看见院子里的小石子，和一层模糊的影子，是那位大人赤着的脚，踩在尖锐的石子上，它想要抬头，仰望那位大人。
  却是没有丝毫挪动头颅的力气。
  一道视线落在它的身上。
  铃木川抬手，那双瑰丽的紫眸垂着，眼白不知何时变成了浓郁化不开的血色。
  食人鬼的视野终于发生变化了，随着少年一声轻微嗤笑响起，它的眼前飞快的闪过少年的身影，院子里那些草木花影，紧接着是茫茫的夜空，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上面，星芒点缀着。
  它的脑袋，飞出去了。
  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这个血脉压制完全无解啊！ 】
  铃木川收回手，若有所思道：【确实，无惨设置的血脉压力基本上是百分百的，上位鬼对下位鬼有绝对的统治，这样一来，他对于所有鬼也是拥有绝对的统治权。 】
  但是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无惨的那个夜晚，跟在无惨身边的和服女人，孤注一掷的将利器刺入了无惨的身体里。
  无惨惊愕的神情不难看出，他绝想不到这个身边的下属会背叛自己。
  铃木川偶尔会翻看无惨的记忆，那个女鬼叫做珠世，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擅长制药，血鬼术似乎是幻境相关，可以蛊惑人。
  同时，他也可以随着调取鬼的五感，听取鬼的想法，每一个鬼的位置他都可以感应到，只是他觉得太吵太烦人，一向是屏蔽状态。
  “无惨大人什么时候转化了一个实力如此强劲的鬼。”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铃木川瞳孔一缩，他竟没有察觉身后出现了第二个存在！
  系统自觉失职，不敢出声。
  铃木川转过身，目光沉沉的看着身后的食人鬼，那男人外表的恶鬼，此时正挟持了铃木婆婆，尖锐的指甲抵在了老人的脖颈上。
  金发少年眼底的血色尚未消退，风吹起他鬓角过长的金发，眉眼比常人要深邃许多，他盯着那恶鬼，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血脉的压制。
  在血脉压制出现之前，彼此都不会知道对方的等级是否比自己高。
  鬼和鬼相遇之时，往往是通过血鬼术和战斗力来判断，对方的实力，从而推测无惨赐血的多少。
  恶鬼开口：“我跟在无惨大人身边多年，你是最近出现的……金发的人类，莫非是鬼杀队那位弓箭手，看来还是堕入了食人鬼的行列啊，我还以为意志多么坚——额！”
  他发出一声惨叫，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攥紧了，眼眸不自觉的渗出血液，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刚堕为食人鬼的少年，实力恐怕在自己之上。
  无惨大人居然赐下如果多的血液吗？真是不甘心啊！
  活了上百年的恶鬼，察觉到铃木川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下死手，以为他是顾忌无惨。
  同时，自诩无惨座下有头有脸的得力干将，他也不甘心被一个少年下了面子，不断渗出血液的眼眸涌现恶意，却被很好的掩盖住了。
  他胸口急促起伏着，猛地伸手袭击刚才因为剧痛而扔掉的老妇人。
  铃木川看着，皱起眉，第一时间发动了更高等级的血液压制，但是那个恶鬼怒火上头，冒着浑身的血管都要爆开的风险，硬生生划开了铃木婆婆的肌肤，将鬼血滴入。
  系统无声尖叫：【他干嘛去针对老人家啊？ ！ 】
  铃木川抿唇，抬起手，隔空抓住了什么似的，然后将手一甩。
  那鬼就被他掀飞，摔在一片，浑身血肉模糊，不住的抽搐着。
  “将死之人会看见灵魂的火焰吗？”少年低低的呢喃响起，他踩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痛，细碎的石子表面，多了几丝血迹，他走到了一动不动的铃木婆婆跟前。
  系统紧张：【门口那个鬼脑袋落地的时候，这个鬼突然出现了，然后瞬间拧断了铃木婆婆的脖子。 】
  铃木川蹲下身，看着那被鬼划破的肌肤，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和他说话的老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即将鬼化的躯体。
  少年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院子里连半个人都凑不出，气氛却愈发紧绷，系统喏喏不敢说话。
  片刻之后，铃木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伸出手，原本修长的手指尽头，出现了锋利的尖甲，他握住了老人的脖颈，掌下的肌肤已经开始灰败泛绿，再过不久，就要变成等级最低的食人鬼。
  尖甲刺入了喉咙的血管，铃木川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系统看着，总觉得少年似乎有些伤心。
  “横滨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有时候前一天还在跟我打闹的同班孩子，隔天就会死在莫名其妙的异能事件中。”
  “我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死亡。”
  源源不断的鬼血注入喉咙深处的血管，直接朝着心脏处奔去，铃木川开口，语气多了几分郁闷。
  他说：“接受同伴的死亡，接受亲人的死亡，接受一切在乎事物的溃败消失，最后接受自己的死去。”
  夜蛾正道曾经说，咒术师没有不后悔的死亡。
  铃木川在成为咒术师之前，他是一名异能者，再准确的来说，他首先是他自己。
  横滨某个枪声此起彼伏，海浪拍打入港口的夜晚，他出生了。
  他和很多少年一样，热烈而富有朝气，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因为打小耳濡目染，从来没想到好好学习，反而一股脑想要做不良，然后扩张领土。
  小学将近初中的时候，他爱上了看漫画，比起小说密密麻麻的文字，紧张刺激的连环画更叫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