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薄的最后一行字下方画了两道横线：“养一只小狗，除Ace外。”
  *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达米安问。
  男孩身穿太空服，漂浮在无垠的宇宙中。他们四周是闪烁的星辰。因此，太空并不显得伸手不见五指，入目皆是璀璨光华。
  两个太空人，腰间系着绳索，在星辰间、飞船外，浮动旋转。
  布鲁斯抽出一根不明的棒状物体，身体如同狂奔的海星一般缓缓转动。
  达米安心头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备姿势。这样无论布鲁斯从哪个角落攻过来，他都有反击的余地。
  他隐晦地观察四周，刺客联盟没有培养他在太空作战的能力，他的实力十不存一。
  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缺陷，强者，就应该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愧是蝙蝠侠，这么快就找到了最有利于自己的环境！
  布鲁斯拉开棒状背袋的拉链，从中掏出一根棒球棍。达米安死死地盯着他们，“这就是我们决斗的武器。”
  “不。”宇航员头罩下，是布鲁斯面无表情的脸，“这是打棒球用的球棒。”
  他又伸手往里掏了掏，摸出来一颗棒球和一只棒球手套。
  “在外太空打棒球的正确方法是用飞船残骸击飞卫星残骸，但我们不是氪星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卫星残骸当做棒球打。所以我携带了普通的宇宙棒球套装。”
  达米安久久地凝视他的父亲，以及父亲手里的宇宙棒球套装。
  他沉默，一言不发。
  布鲁斯艰难地带上特制的宇宙棒球手套，兴致勃勃。
  “来，把棒球打向我！”
  达米安眯起眼睛，“这是一场决斗吗？”
  宇航员布鲁斯：“按照比赛规则，它可以是。”
  “那么我一定会取得胜利。”男孩像一颗傲慢的海胆在太空中翻滚。
  他抓住布鲁斯递来的宇宙棒球和宇宙球棒，费劲地飘开一段距离。
  棒球被达米安轻轻抛起，于星辰间悬浮。
  达米安挥动球棒，快，准，狠！这一击，他用上毕生所学，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明面上的对决，他必将取得胜利！
  球棒与棒球接触，巨大的力推动它，棒球慢悠悠地、轻飘飘地、上上下下地呈波浪形向前游了一段，慢吞吞地停住，距离布鲁斯的宇宙棒球手套还有两个人的距离。
  布鲁斯使劲向前伸手、游动，无论如何也接不到这一球。
  “你赢了。”他对达米安说，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达米安沉默，一言不发。
  棒球悠哉游哉地飘回他的鼻尖前，达米安一把抓住棒球，咬牙道：“行了，我们走吧！”
  他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
  布鲁斯望着小小的宇航员背影，开解自己，“至少他有了除不屑和警惕以外的情绪，这次亲子活动很成功！”
  *
  夜凉如水，夜深人静。
  达米安躺在韦恩庄园属于自己的床上，双眼紧闭。
  忽然，他睁开眼。下一秒，他的卧室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达米安登时坐起身，看向门口。一只庞大的怪物堵住了卧室门。
  是他的父亲，布鲁斯。
  父亲身披黑色小毛毯，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挡在他的床前。达米安悄悄换了一个便于发力的姿势。
  “没想到你也有夜间偷袭的习惯，父亲。但母亲训练过我，我是不会轻易中招的。”他有些得意地说，心想自己已通过一次考验。
  布鲁斯困惑地抿了抿唇角。达米安发现他的腋下夹着一叠厚厚的数据。
  “戴安娜告诉我，应该让你了解更多家人们的故事。我也认为这能帮你更快的融入家族。”他在达米安床头坐下，翻动手中字典一般的纸张。
  达米安瞥见了目录。
  迪克、芭芭拉、杰森……
  他漠然道：“我不觉得一群失败者有什么需要我关注的地方。”
  布鲁斯耐心道：“我花费了三天时间，整理了他们之间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轶事趣闻。迪克的部分比较多，我把他的前女友按姓名首字母排序，先给你讲第一个。”
  不知不觉间，达米安坐直了身体。
  了解对手的感情生活也是搜集情报的一种方式。他严肃地想。
  男孩端庄道：“请开始您的教学。”
  第42章
  遥远的太空中，一对平凡的人类父子正进行激情四射的棒球比赛，以增进父子亲情。
  地面，韦恩庄园。阿尔弗雷德用挑剔谨慎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客人。
  他是最严苛认真的教官，会把手下每一个新兵都训练成坚毅勇敢的战士。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迎接挑战，重获新生。”老人用庄严的声音道。
  新兵并不能理会其中的严肃。他凑上去用脑袋拱了拱阿尔弗雷德的裤腿，欢快道：“汪！”
  阿尔弗雷德用皮鞋尖端托住小狗的肚子，将他送回到距离自己两步以外的地方坐下。小狗屁股落地，像一个摇摇晃晃的毛绒玩具，笨拙地扑腾起身。
  “作为一个优秀的士兵，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遵守纪律。现在，坐下。”阿福教官发号施令。
  小狗又一次扑到他的皮鞋上，如同一张软塌塌的煎饼，盖住阿尔弗雷德的右脚。
  毛茸茸的下巴在老人笔直整洁的裤管上蹭来蹭去。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水汪汪、圆溜溜，满怀期待地盯着阿尔弗雷德，“汪！”
  它真的是一只普通的小狗吗？
  不然它的眼睛怎么会发射可爱光线，狠狠击中阿尔弗雷德的心脏。
  一时间，阿尔弗雷德想起了许多。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布鲁斯老爷、小时候的迪克少爷、小时候的杰森少爷……
  阿尔弗雷德默默从胸前口袋里取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又戴上一副墨镜，隔绝可爱射线的攻击。
  “看来在成为保卫韦恩庄园的勇士之前，你需要学习一些更基础的东西。”
  他拍拍手。
  三声急刹。
  三道身影由高到矮，并排列队，整齐地站在阿尔弗雷德面前。
  他们分别是——冷酷班长Ace、狡猾副班长汤姆和热情副班长杰瑞。
  阿尔弗雷德伸手依次在狗猫鼠的头上摸过，揪着小狗的后颈肉，将他送到Ace手上。
  “你们有三天的时间教导他韦恩庄园最基础的知识，三天后，我要见到一只能在庄园内健康生活的狗！”
  班长与副班长们庄严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
  阿尔弗雷德对Ace及其助手们教导小狗只有两个要求：一、教导小狗的韦恩庄园生活法则；二、不能让达米安在训练结束前发现小狗。
  为此，狗、猫和老鼠开了一个短暂的准备会议，总结了他们作为前辈在庄园生活的经验。
  暂时还没取名的小狗被三位前辈领着游览韦恩庄园的地上部分。
  从室外开始，他们穿越庄园大门，翻过山，游过湖，在树林里跋涉，在水草中狗刨。
  倾盆暴雨中，四个裹着雨衣的身影顶着电闪雷鸣艰难前进。
  鹅毛大雪中，四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淋成四只圆滚滚的雪人，在一身高的积雪中蹦跳前行。
  炎炎烈日下，四个汗流浃背的身影，吐著舌头，在寸草不生的荒漠中蠕动爬行。
  小狗汗如雨下，舌头伸得老长，舌尖垂到地上，吱一声，烫得冒烟！
  他再没有一点力气，吧唧摔到地上，变成一摊狗饼。
  排在队伍第三位的杰瑞发现他的落后，急忙招呼前方的Ace和汤姆，将小狗搬到阴凉处通风散热。
  四只长着天使翅膀、头顶天使光环的小小狗，在小狗脑袋上方盘旋歌唱，引渡小狗纯真的灵魂升上幸福的天际。
  汤姆急忙挥手，赶走小狗天使。他从皮毛裤兜里掏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拔开塞子，往小狗嘴里一捅。
  咕咚咕咚。一整瓶藿香正气水毫无阻碍地灌进小狗的嗓子里。汤姆拔掉瓶子，一狗一猫一鼠紧张地盯着小狗的脸由黑变绿变蓝又变黑。
  小狗开始打嗝，每打一次嗝，身体就像一根压到极致的弹簧，抖动一下，屁股着地，再抖动一下，屁股再着地。
  他围着三位前辈弹了一整圈，弹进汤姆怀里。小狗疲惫地指了指头顶的云朵，云朵里浮着一座韦恩庄园。
  他们还有多久能到庄园？
  Ace从屁股底下摸出一副望远镜远眺。他的视线穿过高山海洋峡谷丘陵火山冰川，在地球上绕了来来回回八个S，望见了他们的目的地。
  “汪！”
  很快。
  Ace这样说。
  *
  接着是韦恩庄园的室内部分。
  汤姆推来一块小黑板，拿起粉笔，快速形象地在黑板上画出一个杯子。杯子里有某种热气腾腾的液体。
  杰瑞东张西望，警惕地绕过家中所有人，去厨房取来了同款液体，摆在小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