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
仲夏雨 更新:2025-09-10 09:08 字数:3737
她不觉得把人单独留下是明智的选择,起码目前看起来这层甲板上的人够疯。
侍应生弓身:“我们可以安排陈小姐先去休息,您不用紧张。”
“休息?”
“是的,这里给每个贵宾都准备了房间。请跟我来。”
温凝先一步去查看了房间,确认这只是一间装修豪华但普通的休息室后,她才点头。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谢先生猜到您会这么问,特意传话给您,他做的都是合法生意。”
温凝拍拍陈月皎:“有事给我电话。”
“姐,你自己一个人……”
“放心。以他在澳岛的手眼通天,要对我做什么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
温凝这句话安抚陈月皎的同时也安抚了自己。
她跟着侍应生上楼,原以为这里会同楼下一样,只不过赌注更大,参加的人更疯。没想到上来后格外安静,没有赌桌,也没有宾客。暖光灯柔和照在身上,耳边不断播放着温柔的轻音乐,就好像一处很普通的露天晚宴现场。
走了一段路温凝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东道主私人的休息间。
她被带到转角一处。
推门而入,豪华厚重的中世纪装潢下,已经有人坐在那。立式灯下是个男人的身影,窄腰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下的流利线条在双腿交叠时若隐若现。
顶灯忽得亮起,温凝下意识眯眼。
“温小姐来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起身,他倒了一支香槟,“楼下好玩吗?”
“谢之屿。”温凝看清了他的脸。
“变得真快。”男人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昨晚不还叫谢先生。”
“有差吗?”温凝说,“我们都这么熟了。”
他将香槟推了过来,扬起唇:“温小姐果然很有趣。”
谢之屿不喜欢兜圈子。
他一手搭在沙发上,以一个邀请的姿势:“不过来吗?看戏时间到了。”
说着,他按下扶手边一枚按钮。
遮光窗帘徐徐向两侧打开,露出一面玻璃。
玻璃那头光线很暗,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里边有什么。温凝只看到有人影闪过,来来回回数次,似乎有在地上拖移什么重物的声音。
她好奇,于是上前几步。
这一看脚步停在当下。玻璃那头露出两张熟悉的脸——先是何氿,再是面色狰狞的吴开。
第21章 嘴巴柔软
温凝啊一声往后跳了一大步。
她见过在糖水铺咋咋呼呼的吴开,见过赌场里神色古怪心思深重的吴开,没见过被血糊了一脸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吴开。
再怎么胆子大,她都是文明社会出来的大小姐,从未见过那么惊悚的场景——满地拖拽的血痕,深陷墙体的甲印,还有烂在地上佝偻成一团的人形。
心脏如打鼓般跳了起来。
温凝想退后,不知谢之屿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出现在了她身后。
他按住她的肩,低头:“嘘。”
温凝这才发现,这面玻璃似乎是单向的。
他们看得到对方,也听得到那个房间发出的声音,对方却不行。
毕竟刚才她叫的那一声,没人注意。
大约是身后站了个人没有退路,温凝又大着胆子望过去。
一身白西装的何氿从旁站着,锃亮的皮鞋在地上有节奏地踩。他弯腰,对吴开露出和善的笑。隔着玻璃,温凝居然能听到那声笑里近乎变态的喘息。
“吴公子,业绩不行啊。照你这个速度看来是没办法还清了,要不要考虑下和你老爸做个伴?”
吴开伏在地上断断续续吸气:“再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看上新猎物了?”
“一定会有的。”吴开闭着眼,痛苦地哼声,“你们说的,只要拉来足够多的人,就够抵我爸的债了。”
“哇,好感人的父子情深。一个偷偷摸摸想送走儿子,一个硬是留下要替老爸还债。可是你知道你爸爸欠了多少吗?这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何氿说着,皮鞋尖不断重踩吴开的手指。
温凝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发出的咯咯声。
吴开本就匍匐在地的身姿痛得佝偻起来,他抓住对方的脚,挣扎:“别,真的再让我试一次。”
“还骗你那个小青梅?”
“……我,试试。”
“那个方法太慢了。”何氿嫌弃地看着自己被弄脏了的裤腿,嘴角扬得更深,“这样吧,我给你提供个一劳永逸的。”
听到这,温凝本能抿起了嘴。
吴开骗陈月皎去赌场已经够缺德的了,所谓的一劳永逸岂不是更缺德?
她还想继续往下听,何氿却不说了。
他抬头,视线落在玻璃上的一点。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他们,温凝仍然觉得自己正被一双鹰眼盯着,后背倏地激起一层疙瘩。
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谢之屿的声音落在耳侧:“你猜猜一劳永逸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温凝脑海中闪过一个古怪的想法,“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谢之屿不说,下巴点了点那杯香槟。
她没去拿。
“谢之屿,你们把人弄到公海上来到底要做什么?这是犯法的好不好?”
“你都说公海了。”谢之屿抬眸,“犯的哪国的法?”
“……”
温凝深吸一口气:“你让我看这些,又不说做什么。不怕我上了岸把你举报了吗?”
“拜托小姐,我只是在这个房间请你喝一杯香槟。”他坐回沙发上,左腿支在右腿上,“我什么违法的事都没做,你要举报我什么呢?”
温凝无话可说,半晌,指着玻璃的方向:“你们都是一伙的。”
“我说过,我做的都是合法生意。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今晚这艘游轮上举办了一场富人之间的宴会,合情合理合法。那么温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眉骨很高,眼窝是一片阴影。
温凝根本看不出他眼里藏了什么情绪,她只知道这场邀请她看的戏才刚刚登场。
她尽量不去看玻璃那一头,双手环胸,闭眼坐进沙发。
耳边响起重物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又有惨叫。
中间一度停止,很快又传来吴开凄厉的求饶声。
她听到对方说要把针一根根扎进吴开的指甲缝,还说有一片海域的鱼特别钟爱人类,只要活生生的人掉进去,皮肤很快就会被一点点剥蚀。
见过血人吗?就像剥掉动物的皮毛一样,完完整整卸下来一整张,留着五官的窟窿。
温凝闭紧眼,大脑却不断随着那些话语填补了画面。她看到吴开被剥成一张皮,血红色身体在地上蠕动,明明是认不出人形的一团,她却看到那一团东西每个指甲上都插着一根银针。
“够了!”
温凝大叫一声。
她睁开眼,忽然压不住胃里汹涌,抱着就近的垃圾桶吐了出来。
太恶心太丧心病狂了。
这群人简直就是疯子!
吐到最后胃袋空空,出来的只剩酸水。
温凝抱着垃圾桶缓了许久,等她抬起脸才发现玻璃前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连那个房间的声音也不再听到一丝。
她扭头,看到男人递来一张纸。
他用两指夹着,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擦擦?”
温凝扯过纸用力揉了几下嘴角。
口红糊在唇边,氤氲一片。
“擦你妈。”她毫不保留骂道。
谢之屿意外抬眉,手在半空僵了一瞬,慢慢握拳收回。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温凝用香槟漱了漱口。看到吴开被折磨成这样,现在别说是赌,和这些所有扯上关系的东西她都觉得万分厌恶。于是下意识躲开男人递过来的第二张纸。
“我自己会拿。”她凶狠道,“你今天如果是让我来看这场戏的,我已经看完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现在谢谢你。”
说着谢谢的她依然没给好脸色。
“托你的福,昨天赌桌上赢钱的快乐已经消失殆尽了。我原本害怕控制不了自己,但今晚之后,我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踏入赌场一步。也绝对绝对不想再和你们任何人产生任何关系!”
“是吗?”谢之屿对她的坚定不置可否。
他低头拨弄着手腕上那枚表,“生意不谈了?”
“我可以找别的办法。”
“在澳岛,你打听什么事都绕不开我。”谢之屿说。
温凝现在宁愿破罐子破摔。她将晕在唇周的口红擦干净,纸团狠狠丢进垃圾桶:“大不了我就直接回京摊牌,谁爱要面子谁要,不就是一个私生子么?总有办法揪出来。”
谢之屿看着她。
“我比较好奇,温小姐找到这个人之后打算做什么?”他用手背在脖颈前横了一下,“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