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
仲夏雨 更新:2025-09-10 09:09 字数:3702
货出问题了?
还是说压根就没出货?眼前的一切是诱人深入的饵?
李宽越往下想,越是冷汗淋漓。背心的汗湿透了警服。
要用一条命去赌万一吗?
“告诉我们的人先不动,我去向领导请示。”
半小时后,请示下来的结果同他判断的一样——按兵不动。
如果有可能,最好当面试探一下线人。
他们需要更确切的信息。
……
运河的水腥味扑了一脸,这样燥热难耐的午后,小女孩捧着花一路问一路走都没有人停下买花。
一直到道路尽头,她拐进一间小餐馆。
“叔叔,刚才那个叔叔说不买哦!”
“知道了。”正在吃饭的某个食客拎出打包好的食物,“这是你要买的饭,谢谢你了小朋友。”
“叔叔,你的花还你。”
食客将藏在花束里唯一那朵凤仙抽出,在指尖碾烂。凋零的花落入尘埃,他拿出手机,快速输入几个字:天要落雨。
落雨,是收队的意思。
散布在码头边的行人步履匆匆,一边望着天空,一边抱怨着天气离开。
那艘缓缓驶向岸边的轮船终于靠岸。
谢之屿双手搭在栏杆上,面是冷的,血液却流得很快。卖花小女孩出现的那一刻他已经确信,离开澳岛前的电话,温凝理解对了他的意思。
当时何氿在旁边,他说得太隐晦,且那会儿的他还没有把握取消行动到底对不对。
一瞬间的直觉作祟。
他像在巨大的分岔路口为自己的人生抛了一枚硬币,那枚硬币正反未知,通往的路也未知。
可是接硬币的人把她的好运分给了他。
他们都选对了。
这是人生第一次,谢之屿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事实证明命运送到他面前的路是不错,只是下一步,他仍然没有十足把握。
万一交易如常,那么他此番行动搭进去的是铺垫了许久的心血和一条人命。即便心里唾弃那样烂赌的人死不足惜,但让他亲自将人推进地狱,将来的某个夜里他一定会被负罪感惊醒。
从某种程度上说,何氿还真是做这种事的好手。
大大咧咧,精神状态不稳。
他大概不知道负罪感是什么东西吧?
谢之屿想着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那边有人叫他。
“阿屿!”
他回头:“乜啊?”
“接货了。”何氿道。
轮渡靠岸,这一趟船上的人很多。大大小小的行李袋肩上扛手里拖,人群里有个扛蛇皮袋的粗壮男人混在其中,看不出一点异样。
路过他们时,他与何氿对上一眼。
“老板,刚下树的榴莲。”
何氿歪头打量一眼:“多钱?”
“你看着办咯。”那人说。
“收了。”何氿朝身后几个保镖招手,立马有人接手扛过蛇皮袋。
再怎么大的蛇皮袋也不可能装下一个成年男人。
谢之屿一言不发听着他们用当地话交流。
果然还有下文。
那个男人说:“船上我还有个货仓,更新鲜。老板要不要去看看?”
两边达成一致。
粗壮男人四下望一圈,朝他们招手:“跟我来。”
一行人随他上船,直至底层货仓门口站定。
那人拦住他们:“老板,先结款。”
他这么一说何氿不耐地啧一声:“看了货再说,万一碰坏了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想要尾款?”
“肯定没问题的。老板。生意诚信才做得长,这个道理我懂。我知道这次的货重要,特地多转了好几道。这里面上下打点——”
“阿武。”何氿挥挥手,“给他。”
阿武听令丢过去厚厚一个信封。
那人接住,随后趴在舷窗口往岸上望了又望,这才去开门。
门一开,闷在空气里的臭味顿时冲破门槛直抵鼻腔。
何氿两眼一白差点吐出来。
他捏住鼻子:“什么玩意儿?”
“榴莲啊老板。”男人说,“刚下树的,你闻闻,味道正得不得了。”
后面几个保镖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这么热的天把榴莲闷在货仓,不知道哪个神人想出来的。
何氿忍住恶心探头进去看了眼。
除了一货仓榴莲,里面什么都没有。
“人呢?!”他咆哮。
直到这一刻,谢之屿始终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地。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拍拍一旁正干呕的阿武,同情地安慰:“是有点臭。”
阿武张了张嘴:“yue——”
何氿气急败坏:“阿武,给我抓住他。”
阿武一边挪动脚步一边又呕了一下。
还没逮住人,电话先响了。
何氿一看是澳岛的号码,立马接起。
那边何先生气定神闲地品了口茶:“接到货了?”
“爸爸,出事了!”何氿飞速说,“根本没货,我们都被骗——”
“阿氿啊,怎么还是那么急躁。能成功接到头,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何先生道,“你说的货还在澳岛。”
“什么???”
何先生又问:“这一路都没出问题?”
何氿好像想通什么,往谢之屿的方向看一眼:“……没有。”
“那就好。”何先生淡声道,“我这关,阿屿算是过了。”
第109章 心如刀绞
“把电话给阿屿。”
何氿静默几秒,将电话递给谢之屿。
用眼神示意:老头。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自己没什么颜面对待兄弟,于是转开脸。
谢之屿倒没什么,面色恭谨接起:“何先生。”
“阿屿,还适应?”
谢之屿适时黑色幽默道:“除了货物不那么好闻,还算适应。”
那头笑了声:“辛苦你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谨慎,何氿那小子刚做的时候也被我诈过几回。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这次白跑吧?”
“何先生哪里话,这些都是我应该的。”
“我知道你比阿氿拎得清,往后还是你多费心。”老头恨铁不成钢似地叹气,“那小子还是太浮躁了些。”
谢之屿颔首:“我会的,何先生。”
电话重新回到何氿手里。
上一刻的和蔼到了这一刻又变成严肃,老头冷不丁又问:“这一趟你觉得阿屿紧张吗?”
何氿一怔,慢慢往谢之屿的方向偷瞄。
阿武是真忍不住,到旁边吐了,谢之屿靠在桅杆旁,有一下没一下散漫拍着阿武的背。
他背后湿了一片,黑色衬衣渲出一块更深的痕迹,像是被汗浸湿的。
大概是该死的潮热天气吧。
何氿对着电话道:“和平常一样。”
“他手机还在你那?”
“在我这。”
“找个机会查查有没有问题。”老头不疾不徐地说,“要是没问题,这次多安抚安抚他。”
电话终于挂断。
整通电话结束,到这个时候何氿才彻底反应过来。什么货物已经提前安排出去,什么客户在等,整个这一趟就是幌子,是老头设下的一张巨网。
他就是要趁着谢之屿从静音室出来不那么清醒的契机,把天罗地网布下去,以此试探对方是否可靠。
但凡这一趟出什么岔子,老头都会归咎到谢之屿头上。
虽然动不了他,但老头一定会有其他手段。
谢之屿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知道自己刚在生死线上走过一回,还那么淡定,甚至有心情给阿武派了根烟。
那两人靠着船桅抽了起来。
“阿屿!”何氿在这头喊。
谢之屿转过脸,表情有一瞬没反应过来的迷茫。片刻后他扬了扬夹着烟的手指,问:“来一根?”
来个屁。
一想到还要查兄弟的手机,他就烦。
何氿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你想要什么,我让老头好好赔给你。”
谢之屿咬着烟,没什么所谓。
在何氿一再要求下,他才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放两天假吧,老板。”
……
从手套箱翻出手机,何氿手心莫名冒出了汗。
他知道谢之屿去了洗手间,这会儿是查他的好时机。
他关上车门,让阿武在外面守着。
大概是为了表明问心无愧,谢之屿的密码很简单——000000。
何氿好几次看他这么输过。
果然,这六个数字一输入,谢之屿的手机便解锁了。
通话记录和消息都可以删,所以澳岛那里何氿提前知会了运营商。那里打出一份谢之屿最近的通话记录。
他翻出谢之屿手机里的记录,与上面的电话一通通比对。
从上到下,最近几天的每一通都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