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仲夏雨      更新:2025-09-10 09:09      字数:3719
  
  “……”
  呵。
  何溪给自己顺了会儿气,看在前几天他们俩帮忙的份儿上,她大人有大量,她宰相肚里能撑船,她不计前嫌,她有容乃大,她……
  好气哦。
  安抚何溪花了一整个白天。
  晚上温凝到家,三楼已经亮着灯。
  阿忠替她把一后备箱的购物袋一趟又一趟往上搬。门开数次,谢之屿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去抢劫了?”
  温凝累得两条腿都发酸。
  她半个身子歪在沙发上,用一根细长的小银锤捶着腿肚:“你得问何溪,她怎么这么能买。”
  谢之屿接过她的小锤,弯腰:“今天是跟她在一起?”
  他掌心温热,一下一下的揉搓让肌肉瞬间松弛下来。温凝舒服得眯眼,忍不住用脚尖蹬他:“要不要看看给你买的东西?”
  男人把小锤扔到一旁,意有所指:“太贵的我用不惯。”
  温凝手指一伸,点在他唇边。
  “那你有种别笑啊~”
  哦。
  笑了吗?
  谢之屿直起身,慢条斯理地说:“我去看看,买了哪些好东西。”
  第123章 为她
  有谢之屿尺码的男装,温凝买了个遍。
  她一件件拿出来,在他身上比划。
  她眼光好,他天生窄腰长腿的衣架子,无论哪套在他身上都是模特般的效果。
  谢之屿垂着眼眸认真地看她,冷不丁道:“澳岛没那么冷。”
  他看到那些衣服里还有这里用不上的大衣。
  闻言,温凝表情如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她将大衣在他身上比划了一番,很随意地说:“那你可以在别的地方穿啊。”
  “别的地方?”他思索她话里的含义。
  “比如去冷一点的地方旅游的时候。”温凝说着俯身,去拆下一个包装盒。眉眼因她低头而掩埋在长发下,“比如京城。”
  谢之屿笑了笑,没说话。
  她抽开包装盒上的蝴蝶丝带,又取出一件衬衣。
  再抬头,唇边笑意盎然:“再试试这件?”
  好像刚才提到京城的不是她一样。
  他们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需要抽丝剥茧地说。试探过后,知道没有可能就够了。
  跟他一起收拾完新买的东西,温凝回房间洗澡。
  热水冲刷下来的那一刻,她闭眼,被突如其来的失落所包裹。
  她想到今天在唐茵消息里传达出来的第二个讯息。
  宋子邺马上要回京城了。
  意味着她在澳岛停留的时间同样所剩无几。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她能想到的东西都已经搬回了家,把这间原本就并不宽敞的居民房填得像地砖上的繁复花纹,挤挤攘攘。
  她这么反常,谢之屿应该明白的吧?
  可他即便明白也没有松口。
  他的沉默就是给她最好的答案——他们没有未来。
  这个答案温凝一早便知道了。
  她以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揭开谜题的那一刻就不会失望。可是设定好的情感不会随着已知条件的发生而按部就班产生。
  最后,她还是在理智之下成了感情动物。
  一场三十分钟的自我拉扯。
  出来时,谢之屿正站在窗口,视线沉沉地望向高楼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她走近,他回眸。
  视线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静了一瞬,谢之屿问:“怎么不吹头发?”
  “有点热。”温凝说。
  她嫌热,于是谢之屿转身,去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找到干毛巾,下巴点点床沿,是让她坐上去的意思。
  温凝听话坐下,感受到身后的人将毛巾搭在她头发上,一缕一缕耐心地擦。
  “谢之屿。”
  男人声音疏懒地落在耳边:“想说什么?”
  她有很多正事想说,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以前给别人这么擦过头发吗?”
  换作平时他不会正面回答,说不定就用什么插科打诨的话混过去。但今天,他很认真:“你第一个。”
  “那以后呢?”温凝又问。
  擦拭头发的动作微怔。
  温凝仰起头,眉眼弯了起来:“我随便问的。”
  他垂眸,视线与她相对。
  忽然开口:“以后你也是唯一一个。”
  她的嘴角耷拉下来,又哭又笑的表情。
  谢之屿替她扶正脑袋,混不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也是随便答的。”
  他很坏,这样的回答让人分不出真假。
  温凝安静地坐在那好久。
  月上高楼,清辉被城市灯光掩盖。她终于明白小时背的那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是在什么心境下写的了。
  谢之屿抬头看的那盏明月,也是将来她在京城看的那一盏。
  眼眶一热,她止住。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脑子里的杂念被她硬生生甩开,她听到一丝不苟替她擦着湿发的人在身后毫不犹豫地说“好”。
  她小心翼翼:“可是你要答应我,听了不能生气。”
  拿着毛巾的手指骨青白,谢之屿在克制某种情绪,却仍然想着手下动作要轻:“我什么时候对你生过气?”
  “上次。”温凝道。
  那一次言不由衷,她记得好深。
  谢之屿投降:“我的错,这次不会再生气。”
  得到他保证,温凝才把今天在何溪那打听来的事情转述给他。
  言末,她问:“你觉得会是京城那个崔少爷吗?”
  “不会。”谢之屿态度笃定。
  “为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温凝已经转过身,手握在他腕上,感受他皮肤下有力的脉搏跳动。
  一下又一下,脉搏跳得很稳,且有规律。
  她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有些生意往来,了解很正常。”
  他五指插入她半湿半干的黑发,捋顺。热带果木的香在小小的房间弥漫开来。他近乎贪恋地嗅进脑海,“谢谢你替我打听这些,不过应该不是他。”
  不是吗?
  温凝失望地松手。
  “这样的生意没法敲锣打鼓地做,如果不是他……”温凝安抚道,更多的是安抚自己,“一定是何家其他牢靠的人脉关系里的某一个,所以范围并没有很大,说不定何溪很快能找到其他条件匹配的人。”
  可是不对啊,崔家那个明明完美符合每个条件。
  温凝没办法说服自己。
  “谢之屿,凭什么你那么笃定?”她语急,“还有,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京城我家书房,再加上你和崔家也有生意往来,你一年就算去几次京城都不为过……”
  后面的话她很难说出口。
  为什么她都那么放下身段邀请了,他却置若罔闻。
  可以为了生意去京城,不可以为她,是吗?
  她不想被他的回答伤到,也不想再被他看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软弱。
  扯开毛巾,温凝用被子卷住自己。
  “我要睡了。”她闷声埋入枕头。
  “别带着脾气睡。”男人俯身,近似无奈地看着她假装紧闭而扑簌的睫毛,“不是不想为你去。”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缝中流出。
  谢之屿替她揩去:“是你值得更好的。”
  第124章 仁至义尽
  或许是接二连三提到崔家。
  谢之屿罕见地做了关于京城的梦。
  儿时的记忆很模糊,他在梦里只看到一重又一重高门大院。
  灰瓦,红漆柱,还有落雪天那厚厚一层白。
  房子很大,院落就有好几处。
  可那里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面色容肃,步履匆匆。在小小的他眼里,一双双腿从面前仓促经过,同冬天里凛冽的风一样,显得冷漠且没有人情。
  记忆逐渐成型的那一年,他跟随母亲来到澳岛。
  澳岛气候潮湿,最冷的季节也见不到一片雪花,与京城冬日里漫天飞霜简直天壤之别。
  可是太潮湿了,在这里走得快一些,就会满头闷汗。
  他同样不喜欢澳岛的夏。
  或许自己天生不该属于这个地方。
  那时候谢之屿常常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北方那个大大的院子?有个老管家答应下次冬天给他堆的雪人还没有实现呢。
  如果回去,他要用青金石的纽扣做雪人的眼睛,再用母亲梳妆台上的口红给雪人画一个大大的笑脸。
  北方的冬天那么冷,应该不会化吧?
  会伫立一整个冬天的吧?
  幻想持续到上学年纪。
  母亲接到京城打来的电话,而后问他:“你想回那边上学吗?”
  “你呢?”谢之屿问。
  母亲笑笑:“我去不了。”
  那时他尚未理解“去不了”是因为什么。在心里两相比较,他还是放弃了雪人。
  “那里太冷,我更喜欢在这里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