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作者:仲夏雨      更新:2025-09-10 09:09      字数:3704
  
  接应的船不知在做什么,居然停在那不动了。
  老头内心不安,一瞬间又改变想法。
  现在还不能抛弃陆坤。他权衡利弊立马转身往驾驶舱跑,果真在船舵下找到另一把手枪。
  上膛,拉栓。
  动作一气呵成。
  有了枪,明哲保身的原则就甩到身后。
  一回头,同时追入驾驶舱的阿忠近在眼前。
  老头冷嗤一声对着阿忠就是一枪。
  砰——
  一墙之隔,谢之屿呼吸几乎停滞。
  “阿忠……”
  他口中默念着阿忠的名字死死反剪住陆坤双手,皮鞋踩住落在地上的枪弯腰去取。
  陆坤奋力挣扎,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缰开来。
  谢之屿那条本就受伤的手臂因为太过使力,伤口有崩开的趋势,刀割一般的疼。
  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从额头滴落。
  陆坤在僵持中用力向后一撞。
  后脑勺坚硬,正好撞到谢之屿还没处理的眼角。
  旧伤绷裂,带着头晕目眩的剧痛。
  手刚松,陆坤就翻身滚了出去。
  眼角糊满血,眼前的世界被红色浸透,谢之屿用力甩着头,身形微微趔趄,似乎想努力找回平衡。
  “阿屿,认命吧。”陆坤吐掉一口血沫,狰狞地说,“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他一步步走来,弯腰捡枪。
  枪在谢之屿脚下死死踩着,陆坤喘着粗气,抽了一下未果。第二下,他抱住谢之屿的腿企图抱摔。
  不知谢之屿哪来的力气,明明没阿忠那么壮,却固若金汤。
  他突然曲膝,好像就在等陆坤抱摔的动作,好让自己一下顶裂他的下颌。
  陆坤吃痛松手。
  两人攻守之势逆转。
  “你也认命吧!坤哥。”
  那把枪最终回到谢之屿手里,冰冷的器械在手心的感觉很陌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碰枪械。
  他没办法做到像陆坤那样轻易开枪。
  于是握住握把,稍稍退后两步。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对方眉心,而后偏移,瞄点落在了大臂。
  陆坤忽然狞笑起来:“我赌你不敢杀人。”
  他下颌裂了,说话时卷着大舌头,口水滴滴答答。一口又一口的血从嘴边溢出。
  谢之屿本能再后退一步,声音肃穆:“坤哥,凡事都有第一次。”
  “是吗,那你开啊!”
  陆坤拖着残破的身躯往前,用力拍着自己胸膛:“来!往这开。”
  枪口一退再退。
  谢之屿耳边除了血液奔腾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他眼睁睁看着陆坤一步步靠近,丑陋地张着已经合不上的嘴。他嘴唇在动,表情疯狂,不知道在说什么。
  冷静……
  谢之屿逼迫自己冷静。
  打四肢不会出什么问题,陆坤不会死于他的枪下,他不会杀人的。
  这个心理暗示不断在脑海出现。
  可是搭在扳机上的手依然紧绷。
  手腕一重,陆坤已经近到跟前,在他恍然的那一秒用手握住枪口。
  “我就说吧。”陆坤粗重地喘息着,慢慢咧嘴,“阿屿,你还嫩了点。”
  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风声。
  风声旋转着越逼越近,几乎就在他们渔船上空盘旋。陆坤下意识去看,视线透过船舷玻璃,一眼便看到了悬停在空中的数架警用直升机。
  “草。”
  陆坤怒骂。
  再回头眼底瞬间变得一片猩红。
  “阿屿,你的手居然能伸到东南亚。”
  他的手当然伸不到。
  这么短时间内拿到许可并带着武装进入邻国海域连赵承都做不到,或许赵承可以,但需要更高一级的加急处理。
  恰好姓崔的有这个能力。
  更恰好谢之屿早就听说,医疗团队开进私宅,家里的那根独苗用最好的团队吊着依然快保不住了。
  他赌。
  赌何老不敢动他,也赌崔家会在暗中使力。
  所幸他都赌赢了。
  悬停的直升机上甩下云梯。
  陆坤颓然地笑出声,下一秒,他顶上来,胸口抵在黑洞洞的枪口上,双手握住扳机上谢之屿的手。
  “我不怕死啊阿屿,但是我知道你怕什么。”他大肆笑着,“阿屿,你以后闭上眼都会是杀掉我的场景哈哈哈哈哈……”
  说着,陆坤用力按下扳机。
  谢之屿料到他要做什么,提前将拇指垫在扳机下。
  他用尽全力,手指肉眼可见地发抖。
  陆坤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他好像死到临头非要把自己所有能量用光,那根垫在扳机下的拇指快要被他压烂。
  额上青筋凸起,在谢之屿快要筋疲力尽之时。
  砰——
  陆坤忽得瞳孔放大,说了声“你”。
  他膝盖处渗出源源不断的血,腿一软,顿时矮身跪了下去。
  被挡住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谢之屿胸膛用力起伏,在逐渐清朗的视野里看到一手扶着门框的阿忠。
  阿忠朝他咧了下嘴,苍白的唇嗫嚅几下。
  “老子……敢开枪。”
  第156章 阿忠
  我是陈忠义。
  他们都叫我阿忠。
  我混迹在澳岛街头巷尾,平时的工作就是游街,然后找个地方混日子。
  没人知道我有一段上警校的经历。
  哦不对,我妈知道。
  但她死得早,死前还不断抓着我的手念叨:忠义啊,要是你没有在学校聚众赌博斗殴多好,你看你现在……
  她说着慢慢说不下去。
  可能是力竭了,也可能是想象不到我再度风光的样子。
  我年少的时候除了文科笨一点,其实还是挺风光的。就连上警校,也是因为身体素质过硬被特招。
  那时候我妈走路都带风。
  可惜了。
  她没法再见到。
  她老说忠义忠义,这个名字就是当警察的料。为信仰忠,为战友义。
  这些都是过去了。
  我从警校出来,唯一能联系上的警官也在那年升了职。他淡出一线前对我最后一个指令是想办法得到赌场的信任。
  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
  毕竟赌场在澳岛是合法场所,没必要专门安排卧底进去。
  可是忠于命令是刻在我骨子里的基因。
  我想办法接近了赌场新来的那位,他们都喊他谢先生。我刚跟在他身边时也这么喊,后来他嫌太正式,让我改口。
  我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要喊什么。
  于是学着跟他亲近的人,一口一个老板,或者也喊他屿哥。
  他看起来就是个很漫不经心的漂亮人。
  漫不经心是我对他行为的评价,漂亮是我对他五官的定位。他长得实在不太像坏人,也可能是我这个人太以貌取人。
  我想这是个坏毛病,以后要改。
  跟在他身边时我一直在观察他。
  他跟我一样,对赌场的各个赌台非常感兴趣,没事的时候不仅坐在那观察每天每张台子的流水,更喜欢研究概率,技法。
  他也会和一些赌客说话。
  聊的内容很日常,像唠家常那样打听对方几口人,家里做什么,怎么接触的这个行业。
  他这个做法在赌场更高一级的管理人,另一位叫陆坤的人眼里非常不爽。
  我不明陆坤在不爽什么,总之他处处找茬。
  我跟着屿哥,同样被视为陆坤的眼中钉。
  和他对着干的日子里,有过几次险象环生。
  不过屿哥跟赌场少爷的关系好像不错,那个何少爷替我们解过几次围,虽然总体解围手段偏向于捣糨糊。
  哎,聊胜于无吧。
  好在最后陆坤不见了。
  我听说是因为内斗,被何家流放了。现在赌场里里外外都归我老板管,意味着我同时鸡犬升天。
  这么想来我一路走来还算顺利,这不就已经混到了赌场管理层的位置了吗?
  我试着去联系之前的警官。
  但他已经面临退休,一线的事情都交接给了另一位警官去做。
  我等着他来联系我,这么一等,等了许久许久。
  这期间,我也试着主动探查赌场到底有什么值得卧底进来。
  结果一无所获。
  跟着屿哥不知不觉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日子很平静。
  平静到让我越发疑惑。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正当我迷茫,那位新上任的领导终于在某一天联系到我,他问我,以我对赌场那么多人的了解,谁可以当突破口。
  这么多年我都没调查到任何,突破口当然不会是我。
  我想了又想,把难题扔了出去。
  “我觉得我老板应该算吧。”
  于是那位姓李的新领导突然某天出现在我们赌场,以一个赌客的身份开始试着接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