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作者:
仲夏雨 更新:2025-09-10 09:09 字数:3720
谢之屿缓了数秒强撑起身,拨开面前的人。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这几步路的最后几乎是跪倒在地。
“阿忠。”他的手颤抖着按在阿忠肩上,“我这人很记仇。”
下一句眼前一片雪花。
“我还没原谅你。”
嘭得一声,他突然眼睛发黑歪倒在地。
耳边全是踩踏在甲板上繁忙的脚步声,还有好多人在说话,话很多,很密集,他什么都听不到。
震耳欲聋的喘气声覆盖了一切。
……
醒来时周围很安静。
这样的场景谢之屿经历过,四面白墙的病房,均匀的液体一滴一滴从冰凉导管里输入进他的静脉。
不过这次安静没持续太久。
他才睁眼不到一分钟,外面有人进来,看到他一怔,随后赶紧退出去半个身子:“宽哥,你线人醒了。”
走廊上另一重脚步声渐近。
李宽出现在门后。
他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有几分释然的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忠呢?”谢之屿开口,发觉自己嗓音干涩异常。
李宽也听出来了,叫人送了保温壶进来。
一小杯温水倒在他面前。
李宽说:“肩胛和腹腔各中一颗弹,已经做完手术了。不幸中的万幸,碎片没遗留在体内,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察觉到谢之屿定定地看着他,他疑惑:“怎么了?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谢之屿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纱布包裹的拇指上,静看了半晌才说,“确认一下是梦还是真的。”
李宽难得有心思开玩笑:“怎么确认的?你没打我也没掐我。”
“看那么久,如果是做梦,你应该已经消失了。”
这话说得奇怪。
李宽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分辨梦境和现实的。
他比起常人来更加敏锐,数秒后恍然道:“所以你经常在梦里碰到这种情景?如果是梦的话,盯着人看太久,对方就会消失?”
是。
所以他每次梦到一个人,都不敢看她太久。
后来他学会了在梦里闭眼,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感受她的味道。
但是效果并不好。
在意识到那是梦之后,她仍旧会消失。
他不想说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人都抓到没?”
说起正事,李宽瞬间变得严肃。
“都抓到了。老头应该是缠斗中被扭断一只手,我们找到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绑在船舵上。陆坤断了一条腿,再加上之前几处挫伤,失血过多休克了。现在人都在我们控制下,没什么问题。”
谢之屿点头,淡淡一声:“好。”
“这两人原本打算落地越南,和当地军方做了交易,获取保护。等隐姓埋名安稳下来,再转道其他国家。多亏京城有力量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才能这么快介入阻断。”李宽说着稍稍中顿,“也多亏你的定位。”
谢之屿下意识望向左臂。
“哦,那枚定位器趁你昏迷时已经拆了。”李宽说,“伤口重新缝了五针,大概会留疤。”
谢之屿听完笑笑:“我是那么在乎疤的人么。”
这句话仿佛在暗示。
李宽琢磨了一下其中深意。
“你在意的事也有定论了。这次案件处理结束……”李宽说着拍拍床沿,老朋友似的问起,“你想好要去大陆哪里生活了没?说不定我能帮你谋划谋划。”
眼前男人漫不经心的态度忽然敛了起来。
李宽等着他认真想了会儿,以为会有定论,结果片刻之后他还是无所谓地笑:“再说吧。”
有些事情太过美好,如同做梦。
他怕梦醒了会消失。
更怕空欢喜一场。
等切切实实的消息下来再想不迟。
他要找一个有海,风不像京城那么干燥,也不像澳岛那么潮湿的地方。
他答应过的,往后要过点好日子。
只是不知道那些未知的日子里会不会有她。
第158章 股东会
不知道多少次,温凝从赵承那里得到的消息都是:他很好,在配合调查。
什么调查要调查那么久?
再往下问,赵承便以机密为由拒绝回答。
他的联系方式就躺在她通讯录的最顶端。
这么久了,置顶始终存在。
温凝也想过发个消息去亲自问问他,可每次点开窗口,想了无数次开头,最后都被删除键覆盖。
她不想因为她的一条没有后续的信息,去影响他的判断和决定。
他们谁也没承诺对方。
却都互相知道,对方在努力往前走。
股东大会来得很早,比起往年在元旦过后举办,今年在年末的最后一天就召开了。
一切都如常。
执行总裁总结一年的得失,到后半段,则交给实际控股的温正杉来把控。
如果说一定要说出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今年底下坐着的高管心里都在嘀咕。这段时间频繁出入总公司的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内情的还好,那些外地赶来的高层满心惊愕。
他们在京里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
听到的风言风语比实际传开的还要夸张。
有人说温总要倒台了,接手的是他在外面养的、还没被温家认可的儿子。也有人说虽然温家的家业从头到尾没有女人做主的先例,但目前形势来看,温家长大的唯一那个千金小姐更有能力。
这些话只能当作谈资,真正要靠向哪边,还得在股东会上仔细辨别形势。
不怪大家都想当墙头草。
温凝出门前特意跟温心仪说:“如果月皎不便就不要让她去了,我能解决。”
“这个时候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温心仪说,“其实早些年我就想过要不要离婚,总觉得现在过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这下好了,人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有多轻松。”
温凝摸着脖颈里那枚戒指,回眸:“那说好了,到时候您和月皎住在京城不走。”
温心仪晃晃指尖的玉扳指:“哪儿还走得了,责任重大啊!”
爷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前几天终于从曼谷回到京城,只不过人在ICU待着,恐怕熬不了太久了。
温心仪大概是全家最心软最善良的一个。
她放心不下。
寄到澳岛的离婚协议被月皎看到,在这一点上月皎同温心仪并非一致立场。她虽然骨子里惧她父亲,但到底来说,陈康泰在父亲这个身份上做得还算可以——小时候堆满房间的玩偶、公主裙,长大后说喜欢学什么就去学什么的底气,还有从来没犯过大愁的无忧无虑人生。
陈月皎一时没想明白。
所以这几天总心不在焉。
温凝临出门前又接了一个宋清柏的电话。
他说顺路经过门口,问她有没有在家,刚好能带她一起去公司。
温凝说了声好,回头跟温心仪告别。
温心仪靠在门边,双手环胸揶揄地看她:“宋清柏又来接你?”
“嗯。”
温心仪看她眼睛里没光,语气微顿:“不喜欢他了?”
温凝笃定道:“不喜欢了。”
换做是何芝肯定要摆出一番大道理,说对方背景身份年龄各方面都合适,错过这村没这店,人不可能永远在挑挑拣拣的路上占据优势。
就像陪同何芝逛街,何芝替她看中一双高跟鞋,她穿上后表示后脚跟不舒服。
何芝看着多一层柔软皮革内衬的设计一再摇头:“这个料子不会不舒服,你再多穿穿就好了。”
可结果就是买回家,穿到脚跟磨红破皮,最后一再掉痂再磨合,她也没和那双昂贵的鞋子适配。
合适这个词难道不是只有本人才能体会到的吗?
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人强加在身的理由?
温凝不明白。
但在温心仪这里,半个字没提宋清柏与她如何合适,温心仪只说:“虽然姑姑追求的自由婚姻也失败了,但谁知道呢。或许是我运气不好,总有人会成功。”
温凝忍不住停下脚步,又回去抱了一下温心仪。
“那我努力一下。”
……
往年股东会温凝没资格参加。
今年她代表自己和温心仪,有了二番的席位。
这期间温正杉始终注意她的方向,生怕多事之秋又弄出什么乱子。
温凝坐得很安稳,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
一直到会议快要结束,大家在言语间多了几分松弛,温凝才忽然起身:“各位讲完正事了吧?”
她这句话刚落,温正杉眼皮子就跳。
温正杉随她一起立起,格外严肃地申斥:“这是股东会,注意场合。”
说完,他朝门口抬手。
门口保安左右环顾,他们犹豫了一下,没敢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