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作者:仲夏雨      更新:2025-09-10 09:09      字数:3729
  
  “这话你不如等有机会亲自告诉她。”谢之屿打断。
  他实在对这些故事没有兴趣。
  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命运弄人,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犯错的借口。
  用糖来包装罪,他在赌场见过太多。
  一根烟被他揉得皱皱巴巴,他丢在桌角:“你这么怕后继无人,怎么不把说服我的力气花在再生一个上。”
  要是能生,或许早就生了。
  可事实就是崔家子孙缘浅,再没有第三个孩子落地。
  “阿屿,我这个年纪——”
  “你这个年纪还是有可能有医学奇迹的。”谢之屿不正经的腔调溢了出来,“但我这个年纪,说实话已经没兴趣给别人当儿子了。”
  崔父一再退让:“这次真不需要你做什么,回来就好。”
  谢之屿起身:“受制于人的日子我过够了。”
  “那位温小姐。”身后在他离席时突然说。
  “你用她威胁我?”
  谢之屿回头,声音很冷,惯常的散漫消失不见。
  崔父一手平摊,请他再度坐下。这才说:“我只是听说她已经和别人订婚。不管订婚是真是假,你如今都是被动的局面。我是想帮你一把。”
  他凝眉。
  崔父见有所松动,继续道:“如果我替你出面,想必宋家会卖我一个面子。况且有我做背书,温家的生意才会蒸蒸日上。”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动心。
  人就是这样,在绝对权力面前再怎么挺直脊骨都会在无声无息中被软化。
  反抗,挣扎,妥协,接受,心安理得享受特权,理所应当运用特权——这个过程悄无声息。
  他紧攥的指骨逐渐发白。
  “所以条件还是我回去?”
  崔父志在必得:“是。”
  手机在兜里嗡得响了一下,震得腿面同时发麻。
  谢之屿贴在耳边点开,她的语音传过来。
  “既然那么想我,那我不来找你是不是显得我好冷漠好无情好没有地主之谊?”
  背景带风,是车辆急速行驶下灌进车窗的声音。
  想起她离开前说的那句“我不要你困在这里”,他在怔忪间忽然醒神。
  “如果她知道我这么答应,会失望的。”
  因为她理智,清醒,能面不改色利用身边所有资源,却唯独不碰爱的人。
  宁愿曲折,宁愿多走弯路,她也不会用在乎的人去当置换条件。
  他们往后的日子该是一样自由。
  “你在哪?”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伴随着轻微喘息,“我一下车直奔房间,跑得魂儿都在后面追。谢之屿!你人呢!”
  他笑笑,不顾对面那人颓败的脸色:“在回来,见了一个不重要的人。”
  第168章 傻子
  回来时温凝已经洗过头,披着浴巾在那等他。
  她的坏习惯,从小到大连头发都有专人护理,所以自己洗头总是不吹。任由黑发湿漉漉地滴水。
  潮湿的头发更显乌色,贴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宛如海妖。
  谢之屿进门后视线在她身上一顿,径直去洗手间取了吹风机过来,长腿往梳妆镜前一立,招手:“过来吹头。”
  “等等,回完这条消息。”
  男人语气凶巴巴的:“可以边吹边回。”
  温凝只好捧着手机挪过去,眼皮一掀:“哇,这件大衣真好看,谁买的?”
  他道一句明知故问按响吹风机。
  温热的风从她发间吹过,一时不知道是风热,还是触碰到她皮肤的手指更热。
  隔空处理好家里的事,温凝放下手机。
  视线透过镜子落在他身上。
  “你左手还没好,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她伸手去拿吹风机。
  手腕被他按住。
  他无奈:“你要是愿意自己来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别乱动我吹得还快一点。”
  风太响,声音总被吹散。
  温凝抿唇,见自己的头发有五六成干赶紧喊停:“好了!吹太干会伤头发。”
  谢之屿自己都是用毛巾随意一抹,闻言狐疑道:“是吗?”
  她笃定又真诚地看着他:“真的!”
  室内有暖气,还不至于着凉。
  这股热风吹得谢之屿背后发汗,里边那件衬衣贴在脊骨上,有了潮湿的痕迹,于是顺手停下。
  大衣终于找到工夫脱,往臂弯上一搭。
  她的手又攀过来。
  头发上的湿意好似跑到了眼睛里,望着他时仿佛盛满了夜露:“今晚去见的人是谁?”
  “崔老板。”他无所隐瞒。
  听到这三个字温凝倏然紧张,抓他的力气重了些:“他找你做什么?”
  谢之屿望她一眼:“我跟你提过我和他的关系吗?”
  温凝摇摇头。
  她内心有猜测,不过尚无定论。
  听说亲缘间器官匹配度才会很高,况且她向那位护工打听时,对方口口声声称他为崔少爷。
  不排除是护工理解错误。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这更偏向于自欺欺人,更大的可能,是谢之屿和崔家有着无可分割的关系。
  “我妈当年就是跟他来了京城。”他终于说出口,小臂的肌肉在说这些话时有个绷紧的弧度,“我出生在京城,养在京郊一栋四合院里。具体记不大清,有连贯的记忆开始,我和我妈就已经回澳岛了。”
  三言两语带过,他的掌根蹭过她脸颊:“要是我说我是婚外情的产物,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手掌被扣住,她反问:“你觉得我对原锦程很差吗?”
  好像自来京城之后,就没听过她怎么处置那位私生子。
  他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你怎么对他了?”
  “我什么都没做。”温凝贴着他手掌摇摇头,“如果放在别的家庭,他就是个脑子有点水,扶不上墙,整天闯祸的普通富二代。我讨厌他是因为小时候他对月皎动过手,和他出身无关。”
  一口气说完,她抬眼:“所以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知道她怎么想是一回事,听她确切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顺着她的长发抚下去,最后托在后脑。
  谢之屿忍不住俯身蹭她。
  她被蹭得发痒,还是不忘初心:“我前段时间听说那位身体又不好了。他这次找你是又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还是想让你回去接替大任?”
  唇压在她的唇角,一点点探入,他说话变得囫囵:“是让我回去。”
  “你怎么想?”
  闷哼一声,温凝张开唇接纳他。
  他循序渐进,没往日那么凶,但这种绵长的窒息依然让温凝气喘不匀。她在间歇换气的空档里说:“谢之屿……你别被……他……骗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
  能开口提出换肾的人更不用提。
  诱惑他回去的时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像那位体弱多病的崔少爷一样。身体都那样了,还要出席这、出席那,当大家族没有灵魂的傀儡。
  温凝替他忿忿不平。
  也怕他轻信对方的巧言令色。
  或者再无耻一点,用他在意的东西作威胁,谢之屿又不是心肠多硬的人。
  万一妥协呢?
  想到这,连接吻的心思都没了。温凝咬他的舌头,呜呜咽咽表达不满。
  “真把我当三岁了?我被骗?”谢之屿想笑,掰回她的脸重重吮了一下唇,“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
  温凝大口吸着气,胸口起伏:“那你就当我是在哄谢三岁。”
  后一句在细密的啄吻里低缓下来:“可我在这里没找到好吃的绿豆沙。”
  心在这句话里泡软,泡烂。
  他用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按捺住还想亲下去的欲望:“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在谁身上实践的?”
  “你怎么又无事生非。”温凝嘶一声,潋滟的唇色衬得她面如芙蓉,“谢之屿,看不出来啊,我不是气筒转世但你是醋精投胎。”
  说完她故意吸吸鼻子:“谁啊,好大的味儿。”
  谢之屿闷笑出声:“我先去换衣服。”
  她这次过来还带了自己的换洗衣服,衣帽间挂了整整齐齐一排。卫生间洗手台上也摆着惯用的洗漱品,一字排开。
  好像回到了曾经同居的日子。
  那时在他逼仄的小房子里,这会儿在城市之上豪华的酒店包房。
  可这都不是他们的家。
  他将大衣缓缓挂上衣架。
  在遇到她之前,他的人生没有长远的未来,也没替自己打算。后来他开始有意无意积攒家当,尤其是离开前把在赌场这么多年的红利一兑,身上积蓄还算可观。
  她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有篱笆有花园,还是铺上草皮等着小狗小孩去跑,或者大大的落地窗,一眼能看到绵延的海岸线。
  天气好的时候坐在家里就能看到海上日落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