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作者:
望韶光 更新:2025-09-10 09:16 字数:3714
因此,爱因斯坦在索维尔会议上和哥本哈根学派的领导者玻尔针锋相对:“上帝不掷骰子!”而薛定谔则提出了一个更著名的问题:“薛定谔的猫。”在哥本哈根解释的世界里,在不进行观测的时候,系统保持不确定性的波态,猫生死叠加。猫到底是死是活必须在盒子打开后,外部观测者观测时,物质以粒子形式表现后才能确定。但这违反了现实生活的法则,一只猫怎么可能是既死又活的呢?
哥本哈根学派对爱因斯坦的说法一一驳斥,却对薛定谔的猫毫无办法,只能承认“猫确实是既死又活的”。
施季里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经过痛苦的思索之后,放弃了物理学和数学——那时他在数学上的兴趣已经转向了统计学和概率论。他在自己的毕业论文里认为:“量子论是一种纯统计的立论:它无法对单个系统作出任何预测,它所推导出的一切结果,都是一个统计上的概念。”换句话说,“单个”事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集合。
这论文差点没让他通过答辩,因为他完全回避掉了单个电子的轨迹问题。他认为单个电子的轨迹就是和“比光速更快1秒”、“比绝对零度低一度”这样的表达。没有语法问题,但在物理上没有意义。他只得在答辩会上引用爱因斯坦的论述为自己辩护:
“任何试图把量子论的描述看作是对于‘单个系统’的完备描述的做法都会使它成为极不自然的理论解释,但只要接受这样的理解方式,也即量子论的描述只能针对系统的‘全集’而非单个个体,上述的困难就马上不存在了。”
所幸当年希特勒还有六年才被任命为总理。
即使这样,一开始进入帝国保安总局时,施季里茨还是因为自己答辩时所说的这句话受到了不少刁难。就像海森堡因为教授“相对论”被蔑称为“白色犹太人”一样,施季里茨每当被审查背景时,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他对犹太人提出的理论并无特殊偏好,但他也不肯否定爱因斯坦和“相对论”,最后,还是他的工作成绩救了他一命。
战争开始之后,随着纳粹逐渐掌控欧洲,大量的科学家逃往美国和英国,玻尔、波恩、爱因斯坦……都去了美国。海森堡本来拿到了美国大学的聘书,但他拒绝了离开,他说:“德国养育了我,现在她需要我。”
1941年施季里茨和舒伦堡在维也纳见到海森堡教授的时候,海森堡已经被任命为柏林大学物理学教授和凯泽·威廉皇家物理所所长。施季里茨和舒伦堡则被介绍为“外交部的官员”。席间海森堡饶有兴致地询问他们的学历,舒伦堡据实相告,施季里茨还没有开口,海森堡就想了起来:“您的名字很耳熟……您读过物理学?”
“我毕业于慕尼黑大学数学和物理学系,教授。”施季里茨解释道。
“我读过您的毕业论文。”海森堡饶有兴致地道。
舒伦堡好奇地看了施季里茨一眼,他显然想起施季里茨答辩时引用爱因斯坦的话的往事,他柔和地问海森堡:“您觉得那篇论文怎么样?”
“很有意思,”海森堡想了想,“准确地说,很具有实用主义风格。”
大概有这样的印象在前,海森堡在自己实验室的那位挪威教授被逮捕时,才写信给施季里茨求助。最后,施季里茨也完成了海森堡的嘱托。所以,得知施季里茨来负责协助他完成代号为“铀俱乐部”的纳粹核计划时,海森堡还是颇为高兴的——他认为施季里茨是纳粹党内极少数能站在科学家角度看问题的官僚。
不过海森堡并不是施季里茨要见的第一个人,他首先见了年长的化学家奥托·哈恩教授。就是他发现了原子的裂变现象。施季里茨在他每天散步的道路上拦住了他。
哈恩教授看了他一眼:“施季里茨先生。”他露出一个笑容,“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绝大部分科学家不知道施季里茨的军衔和负责内容,他们只知道这位官员有不低的权限,可以帮他们协调大部分事务。哈恩教授则额外信任施季里茨一点,因为被施季里茨拯救的那位挪威科学家,正是哈恩教授的朋友。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施季里茨简单地开口,“关于裂变现象的。”
“您请说吧。”
“铀元素的裂变反应是热中子轰击铀-235原子后会放出2到4个中子,中子再去撞击其它铀-235原子,从而形成链式反应。为了维持这个链式反应,需要有一个最小量的铀-235,这就是临界质量,对吗?”
“您怎么问了这么基础的问题。”哈恩教授奇怪地看着他,“对,为了确保在过多的中子逃逸而使链式反应停止之前有足够的铀-235分子得到分裂,它至少应该要维持80次分裂。”
“是的,但链式反应是很复杂的,对吗?”施季里茨问,“还有中子的吸收、还有其他情况……总而言之,这个计算结果是一个上限,而不是下限。”
哈恩教授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但他没有能够抓住那个想法。只能跟着施季里茨的逻辑往下走去:“对,您说得很对。怎么,您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什么发现。”施季里茨笑了笑,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我是来告诉您普朗克教授的儿子的事情。”
哈恩教授之前请施季里茨帮忙拯救普朗克教授的儿子——那个青年参与了“七月密谋”,并因此被逮捕,现在身处集中营中,面对要被处死的可能。他一听这件事情有了进展,就把刚刚那个简单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怎么样?有希望吗?”
施季里茨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他儿子从集中营里写来的,请您转交给普朗克教授吧……至于事情,我还在努力。”
“您要保重身体,施季里茨先生。”哈恩教授知道他遇到了很大的压力和阻力——从集中营里捞一个已经被定罪过的人是几乎不可能的,“普朗克教授……会记住您的情谊的。”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带着一点悲伤的意味:“我做的事情太少了,哈恩教授。”
“多保重,孩子。”哈恩教授像父亲握住孩子的手那样,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战争,战争就要结束了。”
他们在道路上分别,施季里茨向海森堡教授的住处走去。
刚刚和哈恩教授的对话,让他想起之前和科学家们的一次对话:
在一次晚宴上,他很好奇那些科学家们是否能事先安排自己的发现,或精准地预测自己能发现什么。科学家们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最多确定一个方向,通过假设、实验、得出结论,再假设、再实验等一系列步骤,才能得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虽然这些科学家并不能预测自己的假设是否正确,但处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安静地方,哈恩教授还能做出敏锐的预测,让施季里茨非常佩服。
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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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走向海森堡的住宅时,在德国的希尔维娅踏上了开往奥地利的列车,这班飞驰的列车上没有买票的乘客,只有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和他的一众随从们。她被贴心地安排在一个距离希姆莱稍远一些的车厢,陪同她的还有一位女仆。
这位穿着黑裙子的女士三十多岁,棕色头发,面容瘦长,大概因为她太瘦了,高高的颧骨挂在那里,显得人颇为刻薄。希尔维娅三番两次地想和这位女士交谈,问问她的家庭、出身、战争中的经历。可女仆总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甚至一个笑容也不肯露出来。
舒伦堡穿过整个车厢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好和女仆说起窗外纷纷飘扬的雪花,他站在那儿颇有兴致地看着她说了一会儿,才开口打断了她:“您要理解,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儿的规矩是他们不能说话。”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稍作思索道:“是不能说话,还是不能对我说话?”
“您、还有其他党卫队全国领袖的客人。”舒伦堡答复道,“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您觉得她怎么样?适应她的照顾吗?”
希尔维娅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已经不太习惯做事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了。”
“对于一位‘公主’来说,这可太让人惊讶了。”舒伦堡颇为友好地笑了一下,把话题带了开去,“党卫队全国领袖请您去一趟。”
希尔维娅知道,这是舒伦堡之前说过的时刻,希姆莱的思想正在发生动摇,他需要有人去说服他自己,她飞快地拿出包中的镜子看了一眼,长发被她好好地束在耳后,脸上没有一点脂粉气息——这年头化个妆很可能会被称为“好莱坞作风”。
舒伦堡笑了一下,带着她向希姆莱的车厢走去:“要我说的话,您不必为自己的外貌担忧。看看党卫队全国领袖的秘书班子就知道了,您在他身边的众多女士之中,称得上是非常漂亮的了。而且......”
他上前去为希尔维娅拉开车厢和车厢之间的门,放低了声音:“您不觉得他看着您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种偏见吗?当然,是好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