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望韶光      更新:2025-09-10 09:16      字数:3792
  
  施季里茨站起来给了她一个吻。这个吻和希尔维娅想象的晚安吻不太一样,短暂但有点霸道,她下意识地推着他:“等,等一下。”
  施季里茨摊开手:“发生什么了?”
  “我要被推倒在钢琴上了。”希尔维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她飞快地逃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把一句“晚安”留在空气中。施季里茨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笑了一下,坐下来收拾纸笔。他还有好几天时间来完成这幅画作。
  “啊,我忘了一件事情。”在他收拾完之后,希尔维娅又重新出现在走廊上,手上拿着一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给你,圣诞礼物。”
  施季里茨拆了开来:“一只百达翡丽怀表?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礼物未免太过于奢侈了。”
  他重复希尔维娅所说过的“奢侈”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想,或许你会用得上它的,不管是用来看时间,还是做什么别的用途。”
  施季里茨很清楚,她说的别的用途:是指在危急时刻可以用来典当、贿赂……或者干什么其他的事情,这块表的价值足够让一个像帝国元帅戈林那样的人心动。
  他笑了笑,把那只漂亮的怀表放在了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我会收好它的,我保证。那么,晚安,希娅。”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突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她折回到门廊下,对施季里茨说:“请你过来一下,亲爱的。”
  “嗯?”施季里茨不明就里地朝她走了过去,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她吻住了嘴唇。在希尔维娅要溜走前,他握住了她的腰,把这个吻延长了一些。门廊上钉着槲寄生的花环,在温暖的烛光里散发着绿叶的清香。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维也纳老城看新年音乐会。希尔维娅打扮得比施季里茨费劲得多,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把那头长发失礼地垂落下来,只能在头上戴上一只玫瑰冠冕,假装自己是做别出心裁的打扮——不过是不熟悉上流社会的法则而已。
  音乐会十分精彩,战争没有改变维也纳的美丽。但为了避人耳目,施季里茨和希尔维娅一直等到人们三三俩俩地散去,才走出音乐厅。那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施季里茨替希尔维娅拢了拢厚重的外套的衣襟:“冷吗?吾爱?”
  希尔维娅知道他是为了避免“希尔维娅”这个名字在维也纳出现,但听他那样称呼她,还是很有意思的。她摇了摇头,音乐让她有点兴奋:“我有点想在老城里随处走走。”
  “乐意奉陪。”施季里茨握着她的手,在老城里走了一圈,希尔维娅路过不少旧友的住宅,还路过自己在老城里的别馆……但他们哪里也没有驻留,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一个字也不说,直到回到自己的车前。
  施季里茨躬身去替她拉开车门,希尔维娅像是发现什么似的:“亲爱的,你的头发白了?”
  “嗯?”施季里茨拂了一下头上的雪花,“是雪花,不过,即使头发白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借着雪光和灯光,希尔维娅确认他的两鬓确实有了白发,她替他拂去一头一肩的雪花:“是啊,用脑过度的后遗症。”
  施季里茨替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突然笑了一下:“吾爱......”
  “我也有白头发了,是不是?”希尔维娅笑道。
  “只能说明你为我们工作这件事情花了不少心力。”施季里茨在她冰冷的嘴唇上印了一个温暖的吻,“上车吧,亲爱的,回去要很晚了。”
  第二天,希尔维娅在他的怀里醒过来,她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好像回忆起什么:“我做了个梦。”
  “什么?”
  “我梦见,我们变老了。”
  在朝阳投入室内的光线里,希尔维娅看到施季里茨脸上的笑意,但那又不是单纯的笑意,夹杂着惊讶、悲伤之类的情绪,她想注视得久一点,施季里茨已经凑过来,给了她一个吻。
  他什么都没说,只带过一阵微风,身后的白纱窗帘被微风吹起,灰尘在光柱里飘摇起舞,希尔维娅没有闭上眼,于是毫不意外的,她的双眼被太阳的光线刺痛了。
  等施季里茨放开她,她才低头揉了揉眼睛,擦掉眼眶里的泪水。施季里茨起身去洗漱,希尔维娅本来想起身,但最后还是瘫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
  “怎么了,希娅?”施季里茨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火车是十一点半的,我们要来不及吃早饭了。”
  “不想回德国。”希尔维娅轻声道,“在这里,我是我,你是你,时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在德国,我们就要在名字前面加上一连串头衔和职务,为了生存四处奔忙。”
  施季里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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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5年的1月1日是个礼拜一,施季里茨准时来到阿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的办公室报道。他停好车,正好在马路上遇到了同样结束休假的库特·阿斯曼,阿斯曼的脸发红,走路还有点摇摇晃晃,显然前一天晚上喝了个大醉而归:“啊,阿斯曼,你的假期怎么样?”
  库特·阿斯曼对他摊开手:“每次和父母在教堂待一个晚上,我就奖励自己胡天胡地一次,再喝他个几天的酒。不幸的是,我好像把我酒窖里的酒都喝光了。”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可这年头是需要点东西来御寒的。”
  “当然,当然。也需要有人帮忙暖床.....”库特·阿斯曼笑道:“你神色不错,看来偶尔的假期确实更能提高效率,对不对?尤其是有一位漂亮的未婚妻陪着的时候。”
  施季里茨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我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工作狂......还有,你今晚为什么不来我家吃个饭呢?在巴贝尔斯贝格。”
  “你是说,你要给我一些你的库存了?我知道你那儿还有不少名贵的白兰地吧。”阿斯曼笑道。
  “我没这么说。”施季里茨正色道。
  “得了,得了,别藏着掖着,现在这个世道,及时行乐才是正道。否则等到俄国人一来......你那些宝贝迟早变成他们的。就这么说定了,”阿斯曼拍了拍他的手臂,施季里茨手指上那枚戒指闪了一下他的眼睛,“等等,你未婚妻呢?她不管着你喝酒的事情?”
  施季里茨摇了摇头:“不,而且她打算在奥地利多留一晚上再回来。”
  “这么回事。”库特·阿斯曼点了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愿意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再回来,没有轰炸、没有食物配给,还有自己部门的人.....”
  “阿斯曼。”施季里茨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是盖世太保,施季里茨,你也太紧张了。”库特·阿斯曼拍了拍他的肩,“晚上八点之前,怎么样?希望我们今晚都不加班。”
  施季里茨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去自己的办公室的,他的桌上一如既往地堆积了不少文件,他要把这些文件全部处理完毕,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交代自己的工作人员办......他得把大部分事务处理完再到希姆莱那里去,好在由于他前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在原子能上,他的工作不算特别多。
  正在他处理文件的时候,舒伦堡正在缪勒的办公室里做客——他一般很少来盖世太保的办公室,他和缪勒的大部分沟通是在电话上进行的。至于工作执行的事情,那是他们的助手,比如施季里茨和库特·阿斯曼这样的人来进行的。但缪勒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他从他抽屉的底层抽出一份文件:“您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这就是波兰那件刺杀事件的报告,是吧?”舒伦堡随意地翻了翻,他和缪勒都很清楚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报告,波兰的刺杀事件已经绝无可能查出结果了。但舒伦堡一定要这么说,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个办公室的某个角落里是不是藏着一台录音机——缪勒很可能拿这份录音去投靠新的主人。
  报告的后面是缪勒给舒伦堡的条件:诸如被盖世太保逮捕的舒伦堡的线人名单、可供使用的国外账户号码、有价值的人犯......这一类的东西。
  舒伦堡点了点头:“这份报告很好,但我想给您看一份文件,新的文件。这是由党卫队全国领袖签发的文件,但是是绝密,他叮嘱在您看过之后把它烧掉。”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上面签着希姆莱的名字,盖着他的印章,文件的内容是要求把相当一部分有名的犹太人和在德国集中营的法国人交给舒伦堡照看的。
  “我可否斗胆问您一下,到底是什么引起了您对他们的兴趣?”缪勒笑着问,这个巴伐利亚的农民极少用这种故作文雅的姿态说话,这和他的外表太不相称,以至于给人一种极为不真诚的感觉。
  舒伦堡笑了一下,还是像往常一样,很有风度:“当然是情报方面的价值,这些人都是交游广阔的人啊?不然您觉得呢?”
  “这....”缪勒笑道,“并不是我故意为难您,您知道我们两个部门一向是亲密无间的,但您也知道,您不是盖世太保的一员,这么多犯人,我不能一下子交给您照看,我的属下们也不会同意的,他们会对此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