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教堂。
  穿着礼服的赫达昂首挺胸，迈步进屋，得到了主教的亲自接待。
  虽然他直属于女王，但面对公侯爵身份的贵族，还是要以尊敬的态度接待，哪怕那位“公爵”只有十六岁。
  更何况这是她在继承爵位后第一次主动来皇宫。
  “我要忏悔。”赫达·特纳垂下眼。
  “女神会宽恕你的罪过。”主教温和道。
  天火当头，教堂里的人跑得一干二净，接待特纳公爵是他今天唯一的任务。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进入忏悔室。昏暗的烛火下，主教隔着墙壁，在窗口轻声询问：“你想忏悔什么？”
  “我要忏悔，呃……”赫达犹豫几秒，“上周魔咒作业，我抄了自己的舍友贝尔·格林？”
  主教：“……”
  ……
  祷告室。
  知道自己脚底就是忏悔室，伊迪丝和乔伊斯都很小心，没发出一点声音就打开了书房门。
  “对了，就是这。”伊迪丝松了口气，“和我在安全屋看到的一模一样。”
  乔伊斯刚想迈步走近，突然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有监视。”乔伊斯倒是不意外，“来自多洛雷斯的不用在意，顶多让她着急一会儿——我还挺期待这场景。”
  “主要要避开主教。”
  “触发条件是什么？”伊迪丝认真地盯着房间陈设，“一进去就触发，还是触碰某几样东西？”
  “一进门就触发，多洛雷斯不可能留这么大破绽。”
  那咒语就不能用了。
  “法阵。”
  两人同时给出了解决办法。
  在屋外就能生效，覆盖范围广一点，能有效避开监视。
  “现刻肯定来不及，卷轴又因为要躲监视没带。”乔伊斯捏了捏指关节，“回去找厄休拉吧。”
  “用不着。”伊迪丝摇头，当着乔伊斯的面空手施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口子。
  埃米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
  “姑姑。”男孩本来激情澎湃，但在看到乔伊斯后身体僵硬，讪讪一笑，从满地卷轴里翻出伊迪丝要的，“给你。”
  乔伊斯：“……”
  乔伊斯：“我以为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行动”
  第203章 诱饵 “我还没忏悔完”
  伊迪丝弯下腰布置法阵，闻言笑了笑：“刚刚那么多来帮忙的人也没见你有这么长时间的情绪波动。”
  “没想着他会参与进来。”乔伊斯站直身，出神地望着地上的卷轴：“……他画的？”
  “嗯。”
  “你教的？”
  “怎么问这个？我还以为你会先感慨他的成长。”
  “他水平什么样我还是清楚的。”
  乔伊斯冷笑一声，又陷入沉默，“突然觉得多洛雷斯也挺惨的。”
  “怎么？突然开始代入埃米抢夺你会长之位？”
  伊迪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终于布置好了法阵，注入魔力激活。
  地下的主教似有所感，在赫达的滔滔不绝中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不对劲。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和祷告室的联系。
  祷告室并非密不透风，经常有飞虫误入，他时不时就能接收到信息。
  但从赫达忏悔开始，已经有快十分钟没有任何消息了。
  虽然不是很急迫，但出于谨慎的本性，他还是想亲自上去看一眼。
  特纳公爵已经忏悔了快二十分钟……
  他见对方有语尽的趋势，耐心等待起来。
  “女神会宽恕你的罪过。”他不知道第几遍吐出这句话，“您是否感觉灵魂得到了净化？”
  “还没。”赫达秒答，“我还没忏悔完。”
  主教：“……”
  他不得不再次贴回窗口。
  “我要忏悔，上个月火诞节宴会，我把父亲的酒换成了纯粹的柠檬汁，而出于礼仪，他不得不在宴会上微笑着将整杯喝干净。”
  主教：“……酒是罪孽，你将其驱散，不算有罪的行为。”
  “那往冰淇淋里加肉汤呢？”
  “……女神会宽恕你的罪过。”
  ……
  “没事。”走进门中，伊迪丝简单触碰了几样东西，确认没有多余的机关，“果然，假的‘书房’才会层层加护，放着真东西的不会附着太多魔法，避免被人看出端倪。”
  “但基本的锁还是有的。”乔伊斯关上门，“哪怕多洛雷斯知道就是我们干的，也不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我知道。”
  伊迪丝打开抽屉，一样样翻找起来，“拿到东西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方面不需要你担心，我有自己的势力——并且，既然你已经把厄休拉拉进同一个阵营，王女派自然也会出一份力。”
  “如果厄休拉不打算让背后贵族参与呢？”
  “嗯？”乔伊斯疑惑了一声，抬起头，“厄休拉不想要现成的支持率？”
  如果她背后的贵族参与了这次事件，就有充足的把柄胁迫厄休拉给予政治地位，当然，厄休拉也能反过来利用他们，双方合作将会更加稳固。
  王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不然多洛雷斯也不会想着靠继承人一事控制局面。但她也只是控制，并没有改变的想法。
  伊迪丝不置可否：“你就当她没有参与合作。”
  乔伊斯沉吟片刻：“我理解你的意思，你觉得我没有办法利用这些定多洛雷斯的罪？”
  “当然。”
  伊迪丝合上抽屉，将稍微有点用的东西整理好，转身走到乔伊斯身边，一人搜查一边柜门。
  “先不提皇室对报社的控制、民众对皇室的信任与畏惧——单从事情出发，多洛雷斯目前做过的事中，有哪件能引起民众公愤？”
  “对贵族和继承人的控制，本就是她作为国王应该做的，泽布伦比赛‘作弊’是王子派的选择，她是默许，但与她无关。唯一能引起重视就是私藏平民孩童的事。”
  她突然想起乔伊斯还不知道自己火诞节探索的结果，简单讲了一遍。
  乔伊斯差点气笑：“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反正你多少猜到了一点。”伊迪丝耸了耸肩，“给你太过具体的信息反而耽误判断。”
  乔伊斯摇摇头：“我看你是怕我知道难度提高半途放弃。”现在变成伊迪丝把她吊在同一条船上了。
  “所有地窖里的孩子都还活着，并且并不知道把他们绑来的人是谁，哪怕救出去，多洛雷斯也能把责任推到艾迪公爵身上。多洛雷斯的计划会消耗平民天赋者的生命，但在她正式这么做前，罪不至死。”
  乔伊斯若有所思：“我们不可能等上五年十年，所以，我们必须在现在证明坎贝尔女王的‘计划’中有伤害平民的一环……当然，不能将灵魂互换一事让民众知道，也不能扩大其在贵族间的传播度，所以，必须让多洛雷斯在暗处退位，主动让给厄休拉……”
  “你有什么想法？”
  “用我的奖品。”伊迪丝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那张原本为泽布伦准备的空白纸张。”
  乔伊斯摇头：“多洛雷斯会对上面的内容进行最后的检查。”
  “但不符合常理、捏造事实的字迹会自动抹去。”伊迪丝终于解开了柜子的锁，眼睛微亮，抽出几份资料。
  “那写在上面的字迹没有消失，自然说明内容没有捏造。”
  ……
  忏悔室。
  赫达终于接到了可以离开的消息，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她快把十六年来干过的所有错事都说一遍。
  “这活儿就应该让贝尔来干。”她在心里默默抱怨，“只有她能面不改色编自己没干过的坏事。”让她一个善良的人来还是太痛苦了。
  “女神会宽恕你的罪过。”主教已经神情恍惚，说话完全数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而非主观，“您是否感觉灵魂得到了净化？”
  “是的，我感觉我的灵魂现在纯净洁白。”赫达恭敬道，“赞美女神，她的宽恕让我重获新生。”
  主教眼神迷离，点了点头：“女神将——”
  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赫达刚刚说了什么：“啊，愿灵魂的洁净常伴你身……”
  结束了？
  这场折磨，终于彻底结束了？
  主教有些不可置信，直到亲自将赫达送离教堂，看她的身影在皇宫小路上越走越远，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去……等等，我原本想干什么来着？”
  他每次试图思考，赫达絮絮叨叨的话语就会填充满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