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
浔杳 更新:2025-09-10 09:27 字数:3951
夏葡接到郁今昭时,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说吧。”郁今昭拿纸擦干发顶的水珠,“谁这么大张旗鼓地请客?”
经过夏葡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郁今昭得知早上打人的女孩子,其实是《应许之地》制片人的妹妹。
《应许之地》是郁今昭近期参演的古装剧,她是女二可以替换,制片人又是女孩的哥哥,有背景,有手段,怪不得只身一人当拦路虎。
“郁宝,你说他是想道歉,还是想叫我们滚出剧组呀?”夏葡抓紧方向盘,担心地说,“我会不会因此失掉工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郁今昭习惯突发事件,况且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应许之地》快要杀青了,为妹妹出气直接换掉郁今昭,或者是在剧组给她穿小鞋。
二者之间,后一种更为轻松稳妥。
工作打压、欺负、造谣是最简单的报复方法,怕的是制片人属于资深妹控。
要是这样,郁今昭命该绝了,今天得躺在地上爬出亿万斯年山庄。
预测出一件事的极端结果,证明这件事可能有回转余地,况且张雅没来,事情不会严重到不可控的程度。
想到这,郁今昭存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制片人只是想要一顿酒,泯恩仇。
“没事。”郁今昭不想把吃饭这种事魔化,增加恐惧,她转移话题说,“只要你不告密,就算我被雪藏,也不会开除你。”
“郁宝!”夏葡满脸愁色,“我就告过一次密,怎么一直抓着不放!人无完人!”
郁今昭评价:“当然要记一辈子,毕竟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找出第二位被经纪人捉奸的明星了。”
伴随着夏葡痛苦的哀号,车辆缓缓驶入亿万斯年山庄。
宽阔的油柏路两侧种满鲜花,红了一片,沿路的风景隐在雨幕里,朦朦胧胧,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路终点是一堵高墙围成的庄园,白色墙壁,古韵的装饰,颇有一种现代糅合古代的凌乱。
稀奇且古怪,美丽又怪诞。
“真不用我去吗?”夏葡按下手刹,想了想说,“要不把我哥叫来?”
“叫你哥来干吗?镇场子?”郁今昭挑了一件称手的武器揣进兜里,“别叫你哥来,你也别去,我自己能解决。”
“他们人多势众,万一以多欺少,我怕你搞不定。”夏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吃饭哪里不能吃,偏选一家离市区那么远的店。
受了伤打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一趟需要一个多小时。
就不该脑袋一热听张雅的话,带郁今昭来这里。
“我们回去吧。”
熄火的车重新启动,郁今昭拉住了她:“小说看多了?以为全世界都是坏人?”
“我心脏跳得好快,别去行不行。”夏葡不想搭理她的打趣,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不去要赔钱,以后不管走到哪里这件事都会被制片当成威胁我的筹码。”郁今昭摊开手放到夏葡胸口,停留大概三秒,“正常频率,不要自己吓自己。”
说完便下车,跟在服务员身后,穿过亭台楼阁,停在201门前。
隔一道门,心脏像遭夏葡传染,在胸膛里猛烈翻腾,荡出的波纹弥漫出阵阵恐慌。
后知后觉的害怕爬上脑,郁今昭握紧包里精挑细选的武器——充电头,打起十二分精神推开那扇门。
装修华丽的包厢中央立有圆桌,桌上摆满各色菜肴,大概有四五人入席。
郁今昭看不清他们的脸,她也不想看清,因为坐在主位的人是裴宿空。
耀眼,避无可避。
陌生的环境,喧闹的人群,她总能隔绝所有,一眼认出裴宿空。
上天会偏爱某种人,他们即使远离交际,坐到边缘位置,都无法掩盖、隐藏自身的主角光环。
裴宿空就是这类人,独属于他的以权力、金钱堆积而来的万人瞩目,分毫不差地投射在他出现的每一瞬间。
偏偏这种人得老天偏爱,遇女娲怜惜,出生便含着金汤匙,世间能称得上绝佳的资源统统落到他们头上。
要风,狂风呼啸而过,要雨,大雨倾盆而至。
在一众谄媚的笑声里,裴宿空慵懒地靠着椅背,周身散发的淡漠隔断妄想灌入耳内的示好。
与上午相比,他换了件黑色衬衣,袖口随意往上折叠,露出的手臂肌理清晰,白皙有力。
修长的手指捏住杯沿,鲜红的液体在杯中滚动,姿态随意,却难掩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显赫身份。
人来人往,裴宿空一旦出现,仿佛所有人都会停下碰杯的手,自觉为他俯首称臣,是他的绝对拥护者。
郁今昭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裴宿空对她来说同样具备致命诱惑,逃不开,躲不掉,落俗是迟早的事。
乱扑腾的心脏在看见裴宿空的那一刻,陡然安分了。
尽管两小时前两人闹得不够愉快,大敌当前,郁今昭分得清她究竟和谁串通一气,要借谁的势,涨自身威风。
但前提是裴宿空站在她这边。
说实话,郁今昭心里没底。她不知道,到底是男女关系没上位成功,在一纸合同中签过字的‘替代品’可以得到赏识,抑或利益挂钩的合作方,更加值得被重视。
莫名其妙的饭局,本不该落座的某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郁今昭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她脸上这巴掌并不
是谁打,谁在理。
而是裴宿空替谁评理。
第3章 得逞
打狗看主人?
有意思。
郁今昭即刻找到自己的定位,换上一张带歉意的笑脸。
餐桌之中,那些不加掩饰的讥讽、戏谑,几乎全都投射过来,她全当没看见。
入娱乐圈四年,这种类似看商品的不屑目光,郁今昭看得太多,已经免疫了。
她不喜欢闯入任人宰割的场景,但人生不由己,时刻处于被人挑选,被人拿捏七寸的状态。
踏入201包厢,郁今昭的反抗和承受不再受自己支配。
扇耳光,还是扯头花,取决于裴宿空的一句话。
制片做东,无非是想探探裴宿空对她的喜爱程度。
资本的喜爱通俗易懂,花瓶是否具有观赏能力,能否创造多巴胺。
进门两分钟,裴宿空的眼神没落到郁今昭身上半分。
两方视线不交汇,可以分析出很多东西。
第一,裴宿空不重视或者不在意郁今昭有没有受伤害。
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放在此刻,对郁今昭都是致命一击。
相反,对制片来说,是落井下石,倒打一耙的好机会。
制片和其他不知名的人物歪歪斜斜地围坐在一起,他们中间没有空位,唯一空出的位置在裴宿空右手边。
很显然,是特意给她留的。
“让大家等久了。”郁今昭拉开椅子,从容不迫地占据空位。
斟满酒杯,挨个举杯,“汪制片,路上堵车,十分抱歉。”
敬酒的手悬在半空,弯腰曲背的姿势看不到汪卓的表情,不过通过酒杯没碰上另一杯酒,外加没人说话,可以确定,首位道歉对象给予郁今昭否定。
鸿门宴。
郁今昭再次肯定。
整个包间几乎全是汪卓的狐朋狗友,反抗容易激怒为妹妹出头的哥哥,到时候裴宿空继续置身事外,她一个人斗不过一群人,架没打赢,工作也丢了,得不偿失。
然而保持谦卑,需要委屈自己,两种方案,郁今昭秒选后者。
大不了生几天窝囊气。
况且她在赌,赌裴宿空站在她这边。
以自我受屈要挟裴宿空这一招,郁今昭堪称老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郁今昭拿酒杯的手开始小幅度颤抖,她用另一只手稳住,抬眼看见汪卓握着酒杯,眼神却望向某处。
他在看裴宿空。
不表态,不吱声的裴宿空。
汪卓像是得到上帝的指示,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今昭,迟到要罚。”
“当然。”郁今昭点头迎上汪卓大发慈悲般递来的酒杯,杯顶轻轻碰上对方杯壁中央。
小心翼翼,面带歉意。
汪卓见状,挑了挑眉,将杯子抬高几分。
杯底碰杯顶,势必要压的郁今昭看清低人一等的形势。
“你请。”汪卓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致地欣赏郁今昭一饮而尽。
浓烈辛辣不知名的酒灼烧喉咙,滑进胃,一连串的刺激,激得郁今昭有些反胃。
她中午没吃饭,属于空腹喝酒,今晚有罪受了。
汪卓大吃一惊,“看不出来啊,今昭你酒量居然这么好。”
初听在夸赞,实际是挖坑。
这下如汪卓的意,答:一杯倒不合适;答:千杯不醉,得要郁今昭老命。
她只能折中:“没有。”
没有喝醉过,还是酒量没有很好,到底是谦虚,还是真的没有,一切都得看听者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