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重新埋进背脊，眼泪得到释放，黏糊糊的贴着郁今昭的眼睫毛。
  潮热的空气，安静的空间，她无措地眨眨眼，无比庆幸裴宿空不是一个热衷于寻求答案的人。
  要是让裴宿空知道她的眼泪不是为他而哭，连笑都是为了讨好，她不爱他，她对他只有利用，甚至讨厌他身上夹杂檀香的香水味。
  他会不会再次撕毁合约？两人一定会分道扬镳。
  这是结果，郁今昭要学会以后的放手，现在的珍惜。
  谎言被揭开，代价一定是惨痛至极的。
  她不敢想，至少此时此刻得偿所愿。
  郁今昭缓了好一会儿，尽量让声音平稳：“抱歉想到了以前。”
  “郁小姐作为演员最需要的能力是共情，当然，感性也必不可少。”
  裴宿空如同抛弃了咄咄逼人的秉性，变得善解人意起来。
  太像了，思绪如漂浮的灰尘，难以落地。
  郁今昭不知所措，鼻息传来的气味让她从混乱的泥沼中挣脱。
  她清醒过来，不是这个味道，他的味道应该是淡淡的洗衣粉味。
  回到别墅，异样的情绪退得干净，郁今昭提着买来的菜进了厨房。
  原本别墅每天会有人送新鲜的菜，郁今昭无聊想出门逛逛，就把这件事情拦到了自己身上。
  经过今日的倒霉事，她觉得自己担任不了重任，况且不知道裴宿空哪天回来吃饭，万一没有选中合口味的食物，也算是犯了错。
  错可以犯，不能连续频繁地犯。
  郁今昭打开水龙头洗菜，王姨笑眯眯地说：“小郁今天阿姨给你放个假，去外面陪陪宿空。”
  她也想陪，不知道裴宿空愿不愿意。
  看出她的迟疑，王姨压低声音问：“吵架了？”
  “没有。”郁今昭擦干手里的水，“那我先出去了。”
  留在厨房需要面对的压力不亚于裴宿空带来的困扰，连环的盘问不如待在裴宿空身边揣测他的喜怒。
  电视播放的电视剧正是郁今昭两年前拍摄的校园剧，里面的少男少女各个青涩，演绎着高中到大学的热烈岁月。
  郁今昭坐到裴宿空身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笑得灿烂。
  “好看吗？”郁今昭冷不丁地说。
  “你的青春有她的跌宕起伏，热烈张扬吗？”
  裴宿空的话不是没话找话，其中的认真不言而喻，郁今昭不得不收敛随意打发的态度。
  “没有。”模糊难堪的画面冲上脑海，郁今昭毫不在意地说：“她的青春熠熠生辉，怀揣热血，跌倒是她蓄力前进的一部分。”
  “我不一样，我的青春肮脏黑暗，我跌倒了爬不起来，我被困在潮湿阴暗的雨里。”
  气氛一下子含满伤感，裴宿空关掉电视，握着郁今昭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腿上。
  “文绉绉的。”裴宿空不喜欢听郁今昭含蓄隐晦的话语，“在我这里要说人话，知道吗？”
  “知道。”郁今昭捧著裴宿空的脸回答，“我说，我的青春是一潭死水，靠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听后，浅浅勾起嘴角，黑眸全是冷漠，不带任何笑意。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滋味席卷郁今昭心头，她慌乱地爬起身，裴宿空毫无征兆地圈住她的腰，将人按了回去。
  “我说什么你是听不懂吗？”
  又来了，那股不可忤逆的压迫感。
  “听得懂。”郁今昭自知理亏，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你知道？”裴宿空低头用手控制郁今昭后脑勺，压着他亲了半晌，唇齿相依，吻得投入，热切。
  突如其来的攻势，郁今昭很快招架不住，不由得抬起头，迎合他深入口腔的亲吻。
  不依不饶的亲吻，抵着郁今昭的鼻尖用力蹭着，像是惩罚，一口接一口的撕咬，证明裴宿空不是出于情难自禁而是报复。
  见血过后是温和的缠绵，裴宿空赔罪般轻轻舔了舔郁今昭舌尖和嘴角。
  时而暴力，时而温柔，她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扭着脖子想要逃离。
  环住她腰的手没想过松开，又加了一把力气，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亲吻消停了，变成恨不得生在彼此骨骼，嵌进身体里的拥抱。
  两人一定是在较劲，呼吸烫得难受，没人愿意做抽身离开的失败者。
  郁今昭安静地数着裴宿空的心跳，祈祷时针走慢一点，拥抱再久一点。
  裴宿空恰恰相反，他希望时间飞逝，让一切罪恶和恩怨早些结束。
  吃完午饭，王姨告诉郁今昭晚上可以吃龙虾，问她想吃什么口味。
  “麻辣和蒜蓉。”郁今昭冲掉手指上的泡沫说，“谁买的？”
  王姨乐呵呵地说：“还能有谁？我可没有宿空细心，不知道你要吃小龙虾。”
  王姨的调戏总是拐弯抹角，郁今昭没当回事，说：“裴总嘴也馋了。”
  傍晚，郁今昭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小龙虾，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第33章 演技派
  天边的月色亮起冷白的光，夜已深，郁今昭靠在沙发旁假寐。
  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小龙虾勾引味蕾，郁今昭又困又饿，但裴宿空没回来，她不想吃独食。
  嘴馋的前提是有人相伴，吃东西是次要，享受二人世界才是重中之重。
  同一屋檐下，有裴宿空作伴，时间变得不再难熬，如果形单影只，郁今昭宁愿饿着。
  偌大的客厅，没有任何声响，像是没有活物，安静得如同死了一样。
  宁静的环境容易滋生睡意，思维开始迟钝，大脑即将进入休眠模式，这时，门锁咔嗒响了。
  轻如滴水的动静惊醒昏沉的大脑，郁今昭急切地翻了个身趴在沙发靠背。
  “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裹满喜悦，可能她不曾察觉自己的情绪外露，几乎是没有任何掩盖，眼睛更是明亮，装载恐慌以及失而复得的贪欲。
  直白，捉摸不透，裴宿空侧眼躲开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对视是最容易看穿心脏的渠道，裴宿空心有别物，不得不避。
  客厅桌上摆放的东西尽收眼底，裴宿空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郁今昭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
  “累不累？”
  面对郁今昭的关心，裴宿空丝毫不领情，“唱的哪出戏？”
  明白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装腔作势，裴宿空一眼看出郁今昭装乖背后的另有所图，郁今昭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改刚才的乖巧。
  “过来。”郁今昭拍拍身边的沙发垫，“你饿不饿？可以陪我吃点东西吗？”
  空气中弥漫淡淡的香辣味，热气飘散的干净，不知冷了多久，郁今昭等了多久。
  “你这是请求还是要求？”裴宿空停在鞋柜旁没有走过来。
  “两种选择哪一种能让你舒坦，我就选哪一种。”郁今昭在沙发和桌子中间垫了一本厚厚的书，缩到上面坐着，“或者说，哪一种能让你过来？”
  “长不大？吃饭还需要人陪？”
  裴宿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恶意满满，并且不给郁今昭继续游说的机会，大步走过来，挨着她指的位置坐下。
  那是一个很近的距离，郁今昭稍稍抬胳膊就能碰到裴宿空的大腿。
  他西装革履，她棉布睡衣，气氛很微妙，却足够温馨。
  郁今昭轻轻往外挪了一下，肩头落下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摁住她的逃离。
  “老实待着。”裴宿空对她说。
  “我很老实啊。”郁今昭不承认内心的
  恐惧，“我是在换姿势，刚才那个姿势坐着不舒服。”
  理由给得有理有据，裴宿空依旧没抽回手，肩上的温热酷似唯一的热源，郁今昭舍不得提醒他抽离。
  “想看什么电视？”郁今昭挺直腰让出空隙杜绝两人的肌肤完全相贴。
  裴宿空当然不会发表意见，郁今昭打开电视播放早就准备好的鬼片。
  她胆子小，一直不敢看鬼片，朋友相约看鬼片她每次都找同一个借口失约。
  今天，她守信了。
  鬼片吓人的要素不多，音效，血腥场面，人的想象力缺一不可。
  这三样东西郁今昭全部舍弃，电影声音调至最小声，画面不够血腥，想象力全部放在裴宿空身上。
  整部片子像一部无厘头的默剧，郁今昭看了十多分钟开始了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王姨年纪大了，胃不好，不能吃辣，早早睡下，她可以为所欲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我手痛。”
  裴宿空的目光从银幕收回移到郁今昭头顶，黑色的发丝披在肩上，后脑勺线缝合的疤痕若隐若现。
  “所以？”
  “我想吃龙虾你可以帮我剥吗？”郁今昭怕裴宿空不相信，转身把手伸到他眼前，食指缠着创可贴看不出伤口的深浅程度。
  一股清新的药水味扑鼻而来，裴宿空用力捏住创可贴，刺痛瞬间爬上神经末梢，郁今昭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