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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蜕变》剧组突遇暴雨困在游平县落方村的新闻已经过去两天，救援队通开河道，护送剧组人员和代拍下山，另一辆车逆流而上。
  水冲烂路，坑坑洼洼的，颠簸到稳不住方向盘。
  车内的人面色阴郁，眉间染上的焦急频繁灼烧着心窝，那股莫名涌动的不安情绪异常强烈。
  《蜕变》暴雨的词条登上热搜，裴宿空尝试过联系曾昔，得到的结果是无法接通。
  因断电产生的短暂性失联，却在一次次得不到回应的消息里转变成疑点重重。
  早上，裴宿空来到游平县县城收到曾昔第一条信息。
  [来接我］
  两人的对话框很干净，四五条消息都是裴宿空询问曾昔安全情况。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对话。
  曾昔主动发消息的情况很少，两人有事直接打电话约定地点当面沟通。
  所以，提出要裴宿空接人的消息，不是曾昔本人发的。
  裴宿空又发了几条疑似关心的话，那边静悄悄的，没回一句。
  中午，路通了，裴宿空独自上了山。
  村里的人对涨水和停电已经见怪不怪，躲在屋檐下打牌，裴宿空撑着雨伞走上前：“你好，请问看见过这个人吗？”
  白发的阿婆接过手机，瞪大眼睛说：“见过，长得可水灵了！大明星！姓郁是吧？这姓少见，我记得她。”
  眸心微颤，裴宿空紧跟着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近几日雨水充沛，马路上落石遍布，挡住去路，裴宿空下车，徒步前行。
  依据阿婆指的方向，他走了大概四十几分钟，远远望见一栋藏在山中的烂尾楼。
  死一样的安静。
  往里走，裴宿空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不管过去多年，眼前的景象，都是裴宿空忘不掉的绝望时刻。
  升降机左右各一个，挂在天井顶部，约莫三层楼高，地上铺满厚厚的玻璃碴，空气里弥漫刺鼻的汽油味。
  挂在半空的两个人垂着脑袋，不知死活。
  一阵恶寒穿透身体，耳朵轰的一下，裴宿空毫无章法地往里跑。
  “停！”
  裴宿空充耳不闻，脚步越来越快。
  曾昔站在二楼，按动开关，转盘转动，绳索不断延伸，末尾捆住的重物径直往下坠。
  “不要——”
  恳求声划破雨声。
  物体坠落带起的风拂过裴宿空额头，硬生生逼停迈出的右脚。
  带重量的下坠再次使绳索收紧，肋骨遭到挤压，排斥吸入的气体，郁今昭忍不住干呕起来。
  还活着。
  冷汗迅速打湿后背，扑通一声，心脏重新跳动。
  ……差十几厘米。
  只差十几厘米就会砸进玻璃堆，钻进皮肉，血仿佛溅到了脸上。
  是凉的。
  看着裴宿空愣住的模样，云茴十分满意。
  她警告说：“老实待在哪里，别想耍什么花招。”
  裴宿空调整混乱的呼吸，目光凶恶，死死盯着云茴：“云小姐，你我无冤无仇，要是想要钱不必搞得两败俱伤。”
  “无冤无仇？”
  绝望的笑声持续了几秒，云茴恢复面色如常，仔细瞧，却又能看清里面蕴藏了说不出的狠毒和忧伤。
  “我不想和你谈论
  别的话题，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郁今昭，还是曾昔。”古怪的笑浮现在云茴脸上，她指向停在路边的吉普说：“你开车撞死一个，我就放过另一个。”
  二选一，生死抉择。
  在云茴提出问题的那一刻，答案便出现。
  裴宿空目光一转，落到曾昔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转回，对上郁今昭空洞到心如死灰的眼神。
  她一言不发，随后，闭上眼。
  裴宿空心脏难受得紧，如同被灼烧过的铁丝缠住，决绝地收紧。
  窒息般的疼。
  “给你五分钟。”云茴提醒道：“裴总，请你认真做好选择，要是让我发现不按规则办事，那么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第37章 一起死
  一起死。
  徇情吗？
  三女一男？这段感情还挺清新脱俗呢。
  郁今昭苦笑，马上要死了，想法也是够猎奇。
  黑色胶布封住嘴，说不了话。胸腔被一种名为万念俱灰的思绪填满，郁今昭闭眼缓慢地吸取氧气。
  一缕一缕，夹杂水汽的空气流入肺部。
  冰凉舒适，短暂平缓了心尖的颤动。
  郁今昭不敢看裴宿空，更多是不愿意。
  她知道结局，知道自己不是被选者。
  毋庸置疑。裴宿空会选曾昔。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郁今昭生不出一丁点侥幸心理。
  “两分零三十秒，裴总选不出合适的人？你是要耽误另一位投胎的时间吗？”云茴不耐烦地说：“六年前，拿碎玻璃刺入自己脖子的人，现在没胆量做选择？”
  手紧紧攥成拳，绷直的皮肉因用力过度正微微颤抖着，嘴仿佛有千斤重，名字成了千难万险，裴宿空开不了口。
  他的额头冒汗，红血丝爬满眼白，猩红一片。喉结上下滑动，目光舍不得抽离，担心少看一秒，鲜活的人成为一具躯壳。
  凉的，死的。
  “犯难了？”云茴慷慨地提出解决办法，“看来需要我帮忙缩短游戏时间。”
  云茴扳动拉杆，齿轮迅速转动，绑在郁今昭大腿的绳子收紧，一寸一寸往二楼靠近。
  脚尖离地板很近，郁今昭伸直腿，够到了地面。
  云茴没管郁今昭愚蠢的自救行为，扳下另一处的拉杆，不到十秒，曾昔挂在郁今昭旁边。
  绳索捆得很严实，四肢长时间得不到舒展，曾昔难受地闷哼一声。
  神智在这一刻清醒。
  她低头，瞧见身上缠了十几圈的绳索。环顾四周，裴宿空惨白着脸，一眼不眨地望向别处。
  顺着那道揪心的视线望去，看见紧闭眼，安静流泪的郁今昭。
  视线一偏，云茴的面容扭曲，笑比哭还难看。
  “唰——”
  胶布被撕下，肩膀落下沉重的手掌，冰冷的刀光掠过眼底，曾昔瞳孔一阵收缩。
  云茴扭动手腕，锋锐的刀刃弹出刀鞘，刀尖从胸口划到腹部，黑色外套表层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云茴，杀人犯法，你可要想清楚。”曾昔僵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
  “你认为我怕吗？”云茴轻蔑地眯起眼，颠了颠手中的弹簧刀。
  突然，她握紧了刀柄，毫无征兆地往前捅去。
  刀尖刺入腹部，一层层皮肉产生的阻力使得云茴再次加重了力气。
  抽出刀费不了多少力气，云茴轻轻往外拽，血溅满上衣。
  曾昔的痛苦叫喊，响彻烂尾楼。
  “云茴！”裴宿空怒目圆睁，眼里凶光毕露。
  “很生气？你不是做不了选择吗，我这是在帮你。”沾了一手血，黏腻腻的，云茴嫌恶心，抹在曾昔的唯一干净的肩膀。
  擦干净手，云茴扳下闸阀，曾昔重新挂到半空，血丝拉成长线，源源不断地滴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
  “想好选谁了吗？裴总。”
  云茴的询问如同鬼魅摄取灵魂，势不可挡。
  “选谁！”
  声调拔高，语气急切。
  “裴宿空，你选谁！”
  云茴的精神状态濒临崩塌的边缘，不能再受到刺激，她需要的是顺从。
  没有时间思考最完美的对策。
  裴宿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额头青筋暴起，嘴边的名字吐了半个音节——
  剩下的声音卡在嗓子眼，一把无形的枷锁缠绕着喉结，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视觉先一步掌控整具躯体。
  看到裴宿空惨白的脸色，云茴心底的畅快达到顶峰，对于男人的选择，她完全不在意。
  谁活谁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生离死别，绝望透顶是裴宿空必须经历的痛苦。
  云茴体验过的所有悲怆，必须百倍千倍地还给裴宿空。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谁都不能完好无损的走出这栋楼，云茴径直走向郁今昭，粗暴地撕掉胶布，刀身重重地拍在她脸上，“郁宝，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这张脸。”
  “长得太像曾昔了。”
  见到郁今昭的第一秒起，云茴心中耿耿于怀的疙瘩有了突破口。
  报仇雪恨四个字驱使云茴接近郁今昭，调查她的家庭状况，知晓她的秘密。
  一报还一报，裴宿空长得像郁今昭死去的哥哥，郁今昭长得像裴宿空的白月光，老天开眼，绝不会放任任何人作恶多端。
  多么戏剧性的故事。
  陷入低谷的‘单项替身’计划坍塌，‘双向替身’全面执行。
  两人初见是云茴搭的线，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缪斯和艺术家倾尽心血的最后一搏，只有始终不变居心叵测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