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脸上的血被风吹了一路，干巴巴的，本来就长得清秀，此刻皱着眉瘪着嘴，看着格外可怜。分诊台的护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打架了？伤得这么重？”
  “他鼻子！他鼻子可能断了！”周野还没开口，沈凛先抢着喊，“护士姐姐，你看我这鼻子，是不是歪了？会不会塌啊？你这里有没有镜子让我照一下啊？”
  他这动静可不小。
  周围候诊的人全看了过来，指指点点的。一个大妈还凑过来看：“哎哟这孩子，满脸是血，快！得去抢救室吧！”
  护士也被他这阵仗唬住了，见沈凛走路被周野扶着，摇摇晃晃的，连忙推来个轮椅，“快坐上去，我带你们去急诊室！”
  沈凛一大老爷们好端端的不想坐轮椅，坚持道：“我还能走！但我这鼻子……”
  “坐！”周野一把把他按在轮椅上，推着就跑，“再磨蹭你鼻梁立刻断。”
  护士赶紧喊医生：“张医生！快来看看这个，可能是鼻骨骨折，病人情绪不太稳定。”
  张医生走过来，刚想检查，沈凛双手合十，拜托医生：“医生，您看您长得这么漂亮，可得帮我好好看看，我就这一个鼻子，我其实是个演员，后天还得上台表演呢。”
  张医生被他吓得手都停在半空，“小伙子，放松点，你先让我检查。”
  沈凛放下了手。
  门外排队的一大爷探出头：“小伙子，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是啊，大爷，您不知道，”沈凛立刻接话，“我跟一个专业的拳击手比赛，人家愣是没打赢我，别看我挂了点彩，但这都是荣耀勋章。”
  周野在旁边扶额，这祖宗真是把医院当戏台了。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各种检查，沈凛全程紧绷着神经，医生一碰他鼻子就龇牙咧嘴。
  最后张医生拿着片子出来，哭笑不得：“小伙子，你这鼻子……啥事没有，骨头没断。”
  “是吗？”说着，沈凛鼻子又疼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我疼得要命，怎么可能没事？你是不是看错了？”
  “片子在这呢，你看，鼻骨好端端的，就是有点软组织挫伤。”张医生指着片子给他看，“你觉得疼，一是确实有点碰伤，二是你自己太紧张了，精神一紧绷，哪都觉得疼。”
  他顿了顿，看着沈凛满脸的血渍和泪痕，“放松点，先去洗把脸，回家后拿冰袋冷敷一下，明天就没事了，实在痛得很我给你开个止疼药，还有你身上其他的伤，回去后抹点红花油和膏药。”
  医生低头开单子。
  沈凛愣住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被医生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刚才那么疼了？
  两个人拎着一包药走出医院，外面天快黑了。
  周野骑着小电驴，载着沈凛准备回学校。
  沈凛坐在后座，身上被打的地方还时不时抽痛一下，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
  “周野，咱们去吃吃火锅吧。”他盯着路边的饭店看。
  香味都飘出来了，特别勾引馋虫。
  “医生说了，你得吃清淡的，忌辛辣。”周野头也不回的说。
  “清汤锅也行啊！”沈凛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保证就连调料也不碰辣的。再说了，我这伤得补补，咱们多点点肉吃。”
  他哀怨道：“回到学校都快八点了，你看我今天这么惨，难道还忍心让我回学校吃剩菜剩饭。”
  周野被磨得没辙，叹了口气，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了车：“就这一家，清汤锅，你自己答应的，回头吃了辣疼得也是你自己。”
  “知道知道。”沈凛麻溜地下车，瘸着拐着往里冲，“服务员，两个人，来个清汤锅，要快！”
  锅底端上来时，沈凛眼巴巴盯着翻腾的白汤，把桌子上所有能下的菜都下进去了，然后眼巴巴的等着肉煮熟。
  周野看他那样，忍不住笑：“至于吗？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你不懂，”沈凛说，“我身心受创，需要美食抚慰。”
  他放下筷子，眼神一凛，“说真的，今天如果不是章凡，我都想坐车回家吃大餐呢，你不知道，我们家王妈做的饭可好吃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你去我家里尝尝。”
  周野倒了杯水推给他：“行，有机会去你家。”
  两人边吃，边大声密谋怎么整治章凡。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
  他们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藏在树林里，然后花五十块钱请一个女生帮忙送信。
  沈凛蹲在一棵树下，蚊子在耳边嗡嗡打转，他不耐烦地挥手赶了赶，压低声音问周野：“来了没啊？再等下去我腿都麻了。”
  周野看了一眼手机，“那女生发消息说信已经送出去了，看到章凡往树林这边走了，再等一会。”
  沈凛眼睛死死盯着树林外的小路，没一会，小路尽头有个身影走来，正是章凡。他手里还拿着那个信封，脚步轻快，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
  沈凛嗤笑一声，往草丛里缩了缩，那个朋友圈是他故意发的，就是为了让章凡放松警惕。
  警告他走夜路要小心，既然不听劝，那接下来——
  第42章 正宗的香辣牛油锅
  躲在树后的沈凛紧紧盯着章凡的脚步，在心里默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来了。
  “上！”
  随着沈凛一声喊，他和周野一人拎着一个塑料桶朝章凡身上泼过去，树林里传来稀里哗啦的两声响。
  章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油腻的东西浇了满身。
  辣得呛鼻的气味钻进喉咙，黏糊糊的液体顺着头发往下淌，糊住了眼睛和嘴。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摸到一手滑腻的红油。
  “操！什么东西？！”章凡又惊又怒，往树林里看，却只看到晃动的树叶。
  沈凛和周野蹲早已慌忙逃窜，躲在灌木丛后面，捂着嘴憋笑，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撅过去。
  这两桶好东西，是他们特意从火找锅店打包的剩锅底，正宗的香辣牛油锅，沈凛想吃都没吃上呢，便宜章凡了。
  章凡站在原地，浑身都是红油，油水一缕一缕地滑过脸上。他气得浑身发抖，对着黑漆漆的树林吼：“谁？！谁在那儿？！有种出来！”
  沈凛捏着嗓子，故意变声喊：“章凡，做人别太损，不然总有报应，我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你的。”
  “是沈凛！我知道是你！”章凡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两个模糊的影子在地上晃动，“你给我出来。”
  他怕沈凛还有后招，不敢过去。
  “出来？你敢这么命令你老子？”沈凛喊着，“你先回家洗干净吧，这牛油锅可不好洗，小心明天浑身发臭！”
  说完，和周野对视一眼，憋着笑，猫着腰往树林外跑。
  身后传来章凡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快走快走，别被他追上了。”沈凛拉着周野，笑得直不起腰。
  跑出树林，快到了宿舍楼底下，人多了起来，沈凛拍了拍身上的灰，心情大好：“痛快！真特么爽，这比揍他一顿解气多了！”
  周野看着沈凛，说：“你等着吧，章凡那脾气，肯定记仇。这几天出门当心点，千万别一个人走夜路，我真怕他疯起来报复你。”
  “放心，我没那么傻。”沈凛笑得还没缓过来，揉了揉胳膊，“再说了，他现在自身难保，光是洗掉满身红油都得三四天吧，顾不上找我麻烦。”
  话刚说完，他“嘶”了一声，刚才在树林里，注意力全用在憋坏招上，不觉得身上疼。刚才剧烈的跑了那么远，现在忽然停下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哪哪都疼。
  周野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走，我送你上楼，顺便把药给你涂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沈凛摆摆手，可刚迈开腿，膝盖就软了一下。
  周野不由分说地拎起药袋：“别硬撑了，我扶你。”
  两人慢慢地往宿舍楼挪。
  到了宿舍门口，周野停下脚步，问他：“钥匙。”
  沈凛下意识往口袋里摸，摸了半天，掏出来的只有一团纸巾。他愣了愣，随即拍了下大腿：“操！我钥匙忘家里了，忘带了！”
  昨天回家换了身衣服，钥匙在那件换下的衣服里。
  周野看着紧闭的宿舍门，问他，“那……你宿舍有人吗？”
  大晚上的，林叙白应该在，沈凛刚抬手要敲，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林叙白站在门后，眼神先落在沈凛身上，又扫向周野。
  “进来。”他侧身让开。
  周野笑着说，“你好啊，我是沈凛的朋友”，扶着沈凛往里走。
  他心大，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环顾四周问道：“沈凛，哪个是你的床？”
  沈凛瞥了林叙白一眼，两人视线交错，沈凛低下头，指了指里面那张。
  周野扶着他进去，拆开药袋刚想说“自己抹吧”，一眼瞥见沈凛黑色裤子上沾着的泥灰，皱起眉：“要不然你还是先去洗澡吧，洗完再抹药，不然你这样也没法子睡觉。”
  沈凛低头看了看，在外面折腾一天，确实脏得厉害，而且头发丝里都混着牛油火锅的味道。
  但他有点心不在焉，眼神在林叙白和周野身上徘徊，“哦”了一声，道：“我自己能洗。”
  怎么没看出一点火花的苗头呢？
  这俩人虽然都长得帅，但……
  站一起就是不够对味。
  周野笑了，“你这话说的，我也没要帮你洗啊。”
  他看着沈凛在柜子里拿衣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叮嘱道，“明天排练你请个假，先别来了，记住啊，出门上课走人多的地方，章凡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他绝对、绝对会报复——”
  啰里巴嗦。
  沈凛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真受不了身上这身味，我先去洗澡了。”
  “那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周野被迫给他让路，眼神无意扫过林叙白时，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有敌意。
  看到这两个人眉来眼去，沈凛心里很别扭。
  但还是特意放慢脚步，凑到周野耳边压低声音：“自己把握机会啊。”
  “啊？”周野被他说得一脸懵，挠了挠头，完全没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