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她竟然不是唯一。
  其他资助者是怎么跟他讲话的？怎么称呼他的？怎么尊敬他的？
  夏蝉停止想象。
  她关机睡觉，毕竟天一亮就是周末，她还要打工。
  夏蝉这天戾气很重，咖啡店又很忙，外卖订单和到店点单都很多，忙得都头发晕，有个客人不满道：“我要的是去冰，你给我好多冰块。”
  夏蝉不耐烦道：“那你就等冰化了再喝，不就是去冰了吗？”
  此话一出，客人怒道：“你这什么态度啊！”
  夏蝉：“就这个态度。”
  店长连忙将夏蝉挤到一边，不住地给客人道歉，并说给客人重新做一杯，这才了事。
  事后t，店长批评夏蝉，要扣她两个小时的工资。
  夏蝉不同意，梗着脖子道：“她一杯咖啡才二十块钱，你扣我两个小时，你还白嫖我一个小时，想得美，我不干了，你把今天的工资给我，不然我去举报你们店用过期牛奶！”
  店长气恼，但确实心虚，给夏蝉结算工资，末了不忘吼上一句：“快走！”
  夏蝉走出咖啡店，她也并没有多解气，她知道这样除了丢掉一份兼职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站在人行道上，绿树荫下她略显迷茫的样子，陈悬看在眼里。
  夏蝉和陈悬的第二次相见，就在这一天，这一刻。
  陈悬一身红白无袖运动服和短裤，头上还戴着止汗带，他一手拿这个篮球，一手拎着运动水壶。
  夏蝉眼皮一抬看到他走过来，紧皱的眉头褶皱更深，她偏过头，就装作没看到他。
  陈悬坏笑起来，走到她旁边，说道：“绿灯都过了还不走，在等我？”
  夏蝉很想不理他，可她还是说道：“对，等你，把穷味传给你。”
  陈悬道：“我刚都看到了，你被开了，看来你不仅有穷味，还有霉运。”
  夏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总算直视陈悬，见他那坏笑的脸，很想冲上去打一拳。
  这个人真贱。
  红灯再次转绿，夏蝉迈着大步离开，陈悬却跟着她。
  夏蝉：“你跟着我干嘛？”
  陈悬：“我没跟你，我是要去华大，有个篮球赛。”
  夏蝉：“……”
  陈悬见夏蝉小跑起来就是为了甩掉他，他哈哈大笑，三两步跑到夏蝉面前堵住她。
  陈悬道：“想不想挣钱？我可以给你介绍工作。”
  夏蝉第一直觉就是：陈悬要带她走上违法犯罪的路子。
  夏蝉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你要拉我搞传销啊？”
  陈悬鄙夷地冷哼一声，说道：“你穷的传销公司都不乐意要你。”
  陈悬指了下她的帆布包，已经毛边了。
  夏蝉窘迫。
  夏蝉问：“那你要给我介绍什么工作？”
  陈悬道：“我们学校美术学院的同学，缺人体模特，一天一千块钱，怎么样？是不是抵你干好多天服务员了？”
  夏蝉道：“可以啊。”
  她回答的很痛快，陈悬很意外，便强调了下：“你知道什么是人体模特吗，就是裸体模特，你不介意？”
  夏蝉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轻盈无所谓，说道：“我知道啊，不介意，这又不犯法，是当模特，薪资也高，也不累，我求之不得。”
  陈悬那天没有去华城大学参加篮球比赛，直接带着夏蝉去美术学院。
  路长三公里，陈悬就带着她走，夏蝉都无语了，大太阳底下走路太累，她说：“我们坐公交车吧。”
  陈悬道：“不远，走走就到了。”
  夏蝉撇嘴，满头大汗的跟在他后面，陈悬腿长，走起来很快，她得快步才能跟上。
  何况美术学院的地理位置还在上坡路，夏蝉累得气喘吁吁，腿都在打颤，实在扛不住，停住了。
  陈悬都离她一百米远了，回过头看她不走了，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
  陈悬下坡，站在她面前，说道：“有这么累吗？”
  夏蝉白了他一眼。
  陈悬伸手，说道：“我拉你。”
  夏蝉正犹豫，陈悬就拉过她的手，手掌大且炽热，夏蝉感觉到他手心的茧很厚很多，她脑子里想到一个词：“粗糙”。
  被陈悬拉着爬坡的夏蝉要轻松许多，没多久就到了美院，夏蝉原以为陈悬说的人体模特是坐在那里，一群学生围着画素描，但陈悬说：“那种一天就一两百，太少。”
  陈悬给她介绍的是人体彩绘模特，她的身体是画板，被甲方任意发挥。
  夏蝉站在一旁观看，直到被介绍前，陈悬还问她：“你再想想，能接受吗？”
  彩绘模特也不需要完全裸体，有提供胸贴和内衣，夏蝉点点头，说道：“都来了，当然要干。”
  夏蝉不懂艺术，她脱了衣服，戴好胸贴，还换上了对方提供的一次性内裤，坐在凳子上，接受被创作。
  好在这次的甲方是个女生，她说她是大四要毕业了，夏蝉就是她的毕业作品。
  夏蝉抿唇笑。
  女生问她：“你和陈悬是什么关系？”
  夏蝉道：“……朋友。”
  微信好友也算朋友……吧。
  女生笑道：“陈悬的朋友可太多了，没见过他拉着来的。”
  夏蝉脸有些红，她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什么又不确定。
  女生道：“你要小心啊，陈悬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帅嘛确实是帅，但你谈男朋友不能谈这样的。”
  夏蝉点点头。
  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身上的颜料洗起来就洗了很久，夏蝉换好衣服，女生给她转了钱，并且说道：“下次我还找你啊，你真的身材很好，画起来也很顺手。”
  夏蝉道：“谢谢，也可以推荐我给你其他同学。”
  夏蝉拎着帆布包走出美院，下坡路走起来就轻松许多了，晚上也没那么热，很凉爽。
  夏蝉给陈悬发消息：「谢谢你给我介绍工作。」
  陈悬：「不谢。」
  夏蝉还是疑惑：「你为什么会帮我？」
  陈悬：「看你可怜。」
  夏蝉：「那真是谢谢你可怜我。」
  陈悬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夏蝉当晚做梦，总梦到陈悬拉着她走，他的手掌炽热，力气很大，很有安全感，虽然她并不知道去哪儿。
  26.上下
  夏蝉一周做两三次人体模特就可以覆盖掉一个月的生活费和房租，一个月这么做下来，她甚至攒够了下个学年的学费，不需要去银行贷款。
  夏蝉身心都轻松许多，也空出时间和李长恒约会。
  李长恒以为夏蝉的难题解决了，她只是暂时的缺钱，并不是持久的，这让他心里舒了一口气，他想，他母亲的判断是错的。
  夏蝉没有跟李长恒说她现在的兼职是做人体模特，通过这些日子和李长恒的交往，夏蝉是能揣摩出来，李长恒是个很传统的直男，他不见得会同意她继续做这个工作，所以她不想说。
  有一天丁绮课后找夏蝉一起去食堂吃饭，夏蝉和她走在一起，猜到她会聊陈悬的事，果然，丁绮一开口就是陈悬。
  “陈悬交女朋友了。”
  丁绮语气淡淡的，似乎不太在意了，可夏蝉感觉得出来，她很在意。
  夏蝉道：“是吗，我都不知道，没看他朋友圈发。”
  丁绮道：“前几天去银泰逛街，碰到的，他女朋友看起来不像是学生，年纪比他大。”
  夏蝉：“姐弟恋啊。”
  丁绮：“嗯，看来他喜欢姐姐，我托人在艺术学院帮我打听了，陈悬交往的都比他年龄大，难怪对我不感兴趣。”
  夏蝉道：“你值得更好的，他配不上你。”
  这是实话。
  丁绮笑起来，说道：“我也觉得。”
  丁绮又说：“前一阵子李长恒来找我，问我你遇到什么事儿了那么缺钱，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家里具体什么情况。你之前有跟我说过，但我觉得这种事我不好多嘴，所以就说不知道。”
  夏蝉道：“谢谢。”
  情侣之间的事情，旁人不多说什么是最好的，夏蝉有些理解那天任慎为那么生气了。
  丁绮道：“所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也没和我们说，也许我们可以帮忙呢？”
  夏蝉道：“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五一假期期间，华城举办一场规模很大的车展，模特兼职群里有人发消息说需要车模，夏蝉报名了。
  李长恒都订好去外地旅游的车票，夏蝉却爽约了，说是家里有事要回去。
  李长恒不高兴，当场就挂脸，说道：“夏蝉，我觉得和你谈恋爱越来越累，咱俩根本不像谈恋爱，你总是有这个事那个事，就是没什么时间和我在一起。”
  夏蝉上前抱他，撒娇道歉，是她不对，但她没办法。
  李长恒很容易被她哄好，他太吃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表情了，撒娇的时候像小猫一样声音软萌，他没法硬下心来。
  夏蝉道：“你买的票也别退，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玩儿，记得给我发视频和照片，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