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第215节
作者:
秦兮 更新:2025-09-10 11:26 字数:5199
贺太太都这么说了,小丫头不敢违逆,急忙一溜烟跑了。
贺太太便过苏邀这边来,见苏邀什么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苏三老爷也得到了消息赶回来,就正色看着苏三老爷道:“我就把幺幺交给你了,你是个做父亲的,过阵子连栐儿也要接回家来,你该有个成算了。”
有苏邀在,还怕三房以后没有前途吗?
怕就怕苏三老爷又头脑发昏,觉得苏嵘出事了,又觉得有机可图。
苏三老爷慌忙摇头,认真承诺:“您放心吧,我心中明白的。”
他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苏老太太还在,苏嵘继承了爵位也丝毫没有分家的意思,如今苏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也越发的和缓了,只要这个爵位在苏家稳得住,他还不是一样的能安安稳稳吗?
何况苏嵘比他可要精明太多。
苏家忙着出城去承德找苏嵘,这边永宁长公主自从送走了唐源之后就觉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才在丫头的劝慰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没多久,就迷糊听见外头有动静,急忙坐了起来问:“是谁在外面?”
外头就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帘子被掀开,咸宁县主也没带人,自己跑了进来,脱了鞋上床靠在永宁长公主身上:“外祖母。”
见是她回来,永宁长公主脸上有了点笑意,嗯了一声,又有些奇怪:“你不是说出去玩,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咸宁县主圈住她的脖子闷声哼了一声,把在书斋的事情跟永宁长公主说了,就抿唇道:“我以后再也不理会她了!”
永宁长公主面色严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冷笑:“是啊,这可真是嫡亲的妹妹,打着什么主意!”
她说着,忽然又想起了在承德卫所出事的苏嵘,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突的一跳,而后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将程先生请来!”
程先生是他们在贵州的心腹人,这次进京,除了家人之外,也只带了一个程先生来,这次唐源去承德本来也要带他去的,可是后来不放心家里,还是把程先生给留在了这里,自己先去看情况了。
咸宁县主见她这么着急发慌,忍不住也有些怕:“外祖母,是不是我还是闯了祸?”
“跟你没什么关系。”永宁长公主眉心突突的跳,却还是温和的安抚了她,换了衣裳去了前头的敞轩。
程先生已经是等着了,永宁长公主也不要他行礼,就径直道:“先生免了吧,又不是外人。如今我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见程先生答应,她就把这次卫所指挥使苏嵘出事的事情说了,又说起今天咸宁县主被撺掇着跟苏邀起争执的事情说了:“虽然两者看起来没什么关系,若硬说是有什么,有些牵强了。但是我心里却实在不安,要知道,别人不知道,可我们却是知道的,承德卫所那里,辖下的军户也有几百所,加起来六千余人……叔叔他这次弄丢了这些军士们的饷银,已经是天大的罪过,若是他还动了苏嵘……”那就更是大事了,哪怕她是长公主,也少不得得弄的灰头土脸。
“那边苏嵘出事,这边咸宁就被调唆着对上苏邀,你说,会不会有人在从中作梗?”
程先生面色严肃,过了片刻才摸着胡子道:“我听说,方大人的填房乃是跟邵家连了宗的邵氏,她从前很亲近淳安郡主。”
永宁长公主略一蹙眉,才点了点头。
“淳安郡主曾当众为难过苏邀,并且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丢了郡主爵位,到如今还未缓过来。”程先生道:“方姑娘她一个小女孩儿家,若说她自己做出这事儿来,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可若有人指使她这么做,我倒是觉得,许家或者有份,可更多的,应当是邵氏这一方面。”
凡事都要有目的,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傻乎乎的去做?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倒更像是那些人想要撺掇永宁长公主府去跟苏家斗。
永宁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到底是谁呢?许家还是淳安?”
不管是哪一家,都让人觉得齿冷。
程先生摸着下巴,看着永宁长公主:“殿下,若是以小人来看……”永宁长公主震惊的睁圆了眼睛。
而此时,明昌公主轻飘飘的冷笑了一声:“真是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淳安在喝茶,听见她这么说还笑了笑:“姑姑可急什么,咸宁是个乖觉的,不乖觉,怎么能哄的永宁姑姑那样宠她?她不上当也是常事。”
明昌公主就瞥了她一眼:“主意是你出的,如今事情不成,你倒是没事人似地,半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淳安扯了扯嘴角:“姑姑,约了方媛媛跟咸宁去书斋的又不是我,是许家那个丫头。”
她慌什么?
许慧仙得罪苏邀在先,而且苏家把事情都做绝了,谁不知道许慧仙的名声尽毁?她要对付苏邀,收买了方媛媛去撺掇咸宁县主,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永宁长公主要记恨也只能记恨许家去啊。
第475章 七十四章主使
明昌公主沉默半响,才淡淡的挑了挑眉:“那也罢了,只怕方家跟许家都不是傻子,毕竟那个邵氏到底从前可跟你走得近的……”淳安这才有些烦躁,她抿着唇冷冷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们有证据吗?再说……”苏嵘如果真的死了,苏家也就跟秋后蚂蚱一样蹦达不了多久了。
至于方家跟许家,有她父亲汾阳王在,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明昌公主笑眯眯的笑了起来:“淳安,若是依我说,倒也不必非得盯着苏邀不放,你瞧瞧,平白又多牵扯上多少人?”
淳安不再多说,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并没有留下吃饭就告辞回家,才进了家门,就见丫头等在仪门边上,见了她急忙道:“王爷等着您呢,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淳安看她一眼,径直往书房里去,才进了院子,就见台阶上廊檐下站了几个护卫,见了她来,急忙使了个眼色,往隔壁指了指,她会意的进了隔间,一墙之隔,隐约能听见隔壁传来呵斥声,期间还夹杂着‘无能!’‘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之类的话,她眉心不由得跳了跳,心里知道这是在说承德那边发生的事。
隔壁不时有呵斥声传来,不一会儿,又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她静坐着,眉毛微微上扬,有些凌厉。
再过了一会儿,才之前那个长随才掀了帘子恭敬的过来请她,说是王爷那边有空了。
她理了理衣裳站起来,迈进书房就发现一直摆在墙角的一个大瓷缸不见了,那个青花瓷的瓷缸是江西景德镇官窑上贡的贡品,被赏赐给了汾阳王之后,汾阳王一直十分喜欢,邵文勋也十分眼热。
如今却没了。
她低声喊了一声父王,就见汾阳王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沉沉看了自己一眼,说:“坐。”
等到坐下了,汾阳王才问她:“从公主府回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淳安摇了摇头,很谨慎的道:“咸宁那个丫头狡猾的很,并不肯上当,没跟苏邀起冲突。”她顿了顿,看不出父亲的喜怒,又接着道:“只是,父王,为什么您跟明昌姑姑要挑拨永宁姑姑去跟苏家对上……”她想到了苏嵘在承德出事儿和之前听见的那些话,又怔了怔,才猝然问:“父王,苏嵘他……”“闭嘴!”汾阳王皱着眉头冷冷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立即闭了口,才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么大的人了,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也经过这么多事儿了,还是如此不稳重!”
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不好,淳安沉默下来。
汾阳王喝了一口茶,才出了一口气:“这件事你让邵氏放聪明些,若是但凡是有一点牵扯到你头上,本王不会放过她!”
这话说的杀气腾腾,连淳安都忍不住心中一凛,随即才应了一声。
等到看着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了,她才轻声问:“父王,我不明白……”自从上次汾阳王说过要教训教训苏家之后,他就又没了动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直到前些天,许家跟苏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才忽然吩咐了她去联系邵氏,挑拨邵氏让方媛媛假借替许慧仙出气的由头,挑拨咸宁县主跟苏邀对上。
其实根据之前那些得罪了苏邀的姑娘们的下场,不难得知咸宁县主对上苏邀到底是谁会赢。
自然是苏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到时候,永宁长公主哪里能善罢甘休?
可淳安后来认真想了许久,也想不通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永宁长公主论起权势和地位来,远不如明昌公主会算计会经营,在宗室的地位高。
连明昌公主厌恶苏邀和贺太太都不敢做的太过光明正大,让咸宁县主跟苏邀结仇又能怎么样呢?
可到现在,她隐约已经摸到了一点儿影子了。
汾阳王果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才言简意赅的说:“你可知道金吾卫那个副指挥使卸任之后,是谁暂代了承德卫指挥使的位子?”
淳安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就见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唐如安。”
永宁长公主驸马唐源的叔叔!
淳安恍然大悟,一时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攥住了手,激动的道:“父王……”可她随即又想到了这次咸宁县主没有上当,不由得又有些沮丧:“可是那也不能如何,这次我又没把事情办好。”
“罢了。”汾阳王敲了敲桌子:“承德卫那边也出了意外,苏嵘失踪了,如今还不知道下落。这边本就只是闹腾出点事儿叫人有个想头罢了,没什么,这桩不成,再想想别的法子就是了。倒是你,安分在家里呆着,没什么事儿最近都少出门去。”
淳安激动的答应,想了想,实在没忍住,试探着问:“那父王,苏嵘那边……”汾阳王语气平淡:“死要见尸。”
短短四个字,淳安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边噙着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一直等到回了房,心情都还是雀跃的。
汾阳王这边却并没能有一时半刻的清闲,等到傍晚时分,等到了从承德去的老六回来,才马上宣了人进来,一见人就问:“如何?”
老六抹了把汗,十分冷静的回他:“王爷,咱们的人手已经沿着山里一路搜了过去,暂时还没什么发现,可他当时是被十几个人围攻重伤,又从高处坠马,哪怕不死,最少也去了半条命,山里野兽众多,说不得被吃得尸骨都不存了。”
“说不得?”汾阳王挑眉,面上丝毫笑意也没有:“本王要的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你们这些揣测做什么?!”
当年亲眼见着了太子的尸体,可结果呢?竟然还留下了妖孽。何况这回连一具尸体都没见着,怎么让人放心?
老六被说得面红耳赤的垂下头去:“是,小的有罪。不过您放心,已经安排了人暗中寻访,也已经盯住了苏嵘的那些跟班随从,只要有任何踪迹,咱们必定是头一个知道的。”
汾阳王哼了一声,颇有些气怒,只是最后还是压下了脾气,冷然又问:“苏家这边去的是谁?”
第476章 七十五章加码
“是苏三老爷。”老六都已经打听的很清楚,压低了声音又补充:“王爷,苏家那位四姑娘也是在其中的,苏家倒是真的重视她。”
这种事都让她出面。
汾阳王并不意外。
事实上,苏家发生的所有大事里头,最后都有苏邀的影子,可见她在苏家的重要性。
这一次既然苏嵘出事,苏邀作为苏家的主心骨之一,会去查看情况和救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而后忽然开口说:“苏嵘失陷于深山,虽然说已经留下了线索,可到底线索稀少,若是苏四姑娘因为发现了什么踪迹而遭遇了不测……那是不是也顺理成章?”
老六立即就明白了汾阳王的意思,抬头对上汾阳王冰冷满含杀意的眼神,凛然道:“是,王爷放心!”
“办的干净利索,别再叫本王失望!”汾阳王大有深意的望着他,见他指天发誓必定把事情办好,才挥了挥手:“好了,你这么大老远跑个来回,风尘仆仆的,先下去休息吃饭,再去办事。”
老六领命跑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弯月高挂半空,旁边有几朵云彩,映衬的院中越发的寂静,汾阳王双手放在窗台上往外看了一眼,半响才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离了书房回后院去休息了。
老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路直奔承德,途中还赶上了苏家的车队,在同一家驿站里头下榻。
苏三老爷已经累得有些瘦的脱了形,不过精神却还好,在大堂吩咐了驿卒烧水送上楼,还特意打发李瑞带着人去镇上买些吃的回来。
他想了想,才跟李瑞说:“若是路上看见谁家有卖些鸡鸭什么的,都买些回来,给姑娘炖汤喝,这一路走来都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
越是跟苏邀相处下来,苏三老爷越发的察觉到苏邀的好处。
她几乎从来不提要求。
就这么赶路,他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可苏邀坐在马车里竟然从来不曾抱怨过,更不曾让停下来休息,丫头们都熬不住,她却硬生生的熬住了。
从苏邀回来苏家到如今,要凭良心说,没见苏邀沾苏家的什么光,帮苏家挡灾却挡了不少,苏三老爷有时候想一想,心中难免有些唏嘘,费尽心思养出来的反而没商户人家养出来的有担当有良心。
他决意要对苏邀更好一些。
李瑞忙去了,他就转身上楼去看苏邀,苏邀已经洗漱好出明间了,正坐在桌前看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就出声:“怎么不先休息休息?”
苏邀见了他来就要站起来,他急忙让她不必,自己走过去看了一眼苏邀手里的书信,才问:“是何坚寄来的?”
苏邀点了点头:“是,坚叔书信中说,大哥前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跟那位唐大人吵了一架,第二天就忽然说要去附近的山里走走,随即就出事了。”
苏三老爷自己也是眉头紧锁,坐在旁边叹了口气:“那难不成,是唐如安他怀恨在心,所以对嵘哥儿下手?!”
苏邀摇头,一时并未说话。
她总觉得或许跟唐如安有些关系,但不会是唐如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