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朝视线淡淡扫过那两个标本,心道元澜怕不是有什么标本癖好,人要做成标本，变异种也要做成标本。
  他跟着元澜进了左边的房间。
  一进门,白雪朝看到泡在巨大圆柱形容器里的变异种蛇，眉心一跳。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这种变异的蛇是今年四月才在北方出现的新品种,等级为5级,数量非常少，有剧毒。只有黑暗组织发现得早,将当时仅有的三条全部抓获,并且持续关注巡视该地区，准备长期抓捕。
  黑暗组织提取了它的毒素用于暗杀,还将毒素售卖。
  该毒素稀有且暂时无解，仅0.06毫克就能让一个体重在100公斤内的人在中毒的10秒内昏迷，2分钟左右死亡。
  老首领让柳惊春带着这种新型毒素去国外开拓生意。柳惊春靠着它,用极短的时间，就让黑暗组织从徘徊在国外异能势力圈子的边缘地位，成功晋升到圈子里,拥有了一些话语权——毕竟这种新型毒素效果霸道无比,又只有黑暗组织有。
  那两个多月,黑暗组织用新型毒素赚了一笔巨款，国内国外两开花。老首领意气风发，每天眉开眼笑。
  为什么只有两个多月？
  因为这种新型毒素流通才刚过一个月没几天，国外私人渠道就出现了应对它的抗毒血清，并且真实有效，给组织正在蓬勃发展的新型毒素生意来了个致命打击。
  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发现了新型毒素来源于这种蛇，还制作出了抗毒血清。明明制作抗毒血清的时间很长，培养抗体需要至少半年，对方却用一个月左右就制作出来了，并且数量还不少。
  这之后又过半个多月，因为抗毒血清的出现，新型毒素的生意越来越惨淡，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收益暴跌。
  白雪朝被送去寿康私立住院时，江云逸正在严查组织的研究所内是否有人泄露了新型毒素的情报，身在国外的柳惊春则是负责调查将抗毒血清制作出来售卖的人是谁。
  此时此刻，白雪朝看见这种只在北方有的变异种蛇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差点被气笑了。
  黑暗组织跟天启会一北一南势力范围不同，至少在明面上，双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也算默契地相安无事。结果元澜在背地里断他们财路，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莫不是元澜不想让黑暗组织的势力壮大，因此打压他们。
  他倒不是心疼组织，而是新型毒素收益骤然下跌的时候，被老首领派去调查原因的人是他。
  他整整三天两夜没睡，从国内查到国外，最终查到是因为有专门针对他们这种毒素的血清正在悄悄售卖，还很聪明地绕开了他们的情报网，所以他们才后知后觉。
  然后他就因为熬夜不睡加着凉，狠狠发高烧五天。
  好在老首领没把后续调查交给他，不过就算交给他，他当时的身体状况也无法支撑继续调查下去了。
  本来那段时间他的身体就愈发差了。
  后来，即使他已经住院，也知道江云逸并没有在研究所内找到叛徒，柳惊春在国外也没能查到血清的卖家是谁，老首领为此发了好一通的火，把两个人都惩罚了，不过不算重。
  白雪朝心里吐槽元澜，面上却不显，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你做的。”
  “一下就被猜到了呢。”元澜笑眯眯地承认，推着白雪朝的肩膀走向容器，好像要带他近距离看看。
  很好，发烧五天的仇记在元澜的帐上了。
  白雪朝目视前方看着容器，一边走，一边有点感兴趣地问：“你怎么做到一个月就制作出大量抗毒血清的？”
  ……顺便还利用抗毒血清踩着黑暗组织大赚了一笔，这才是最让老首领生气的地方。
  当时新型毒素生意火热，许多势力都想购买，每克的价格堪称天价。而火热的同时，各方势力也人人自危，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仇人会不会买了这个毒素，要知道起效快还无解，只要中毒就必死。
  因此当抗毒血清出现时，几乎所有势力都购入了几支以防万一，比黑暗组织卖出毒素赚得都多。
  尤其是，只要情报中得知某一个组织买了毒素，那么所有跟这个组织有过节和利益冲突的组织都必定会购买血清，防止被投毒成功还无法应对。黑暗组织只是卖出一把刀，出售血清的卖家就能卖出至少五个盾。
  在这场“商业”上的交锋，黑暗组织被人踩在脑袋上赚钱。
  假如黑暗组织这段时间赚了两个亿，对方就赚了至少十个亿，还抓不到对方，这谁能不气。
  “其实只用了三周。”元澜指着靠墙放置的、此时已经空了的一排大笼子道，“确认毒素来源后，我在那里养了七种变异动物，挨个注射毒素，找到产生抗体最快的那只。”
  后面就不用解释了，当然是大量抓捕那种变异动物，培养抗体了。
  但白雪朝最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与元澜并肩站在容器前，转眸看着元澜的眼睛问：“在那之前呢？”
  他更想知道，元澜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就确定了毒素来源。
  元澜恶趣味地没有解惑，而是神神秘秘地笑道：“你猜？”
  他给了白雪朝一个“你应该知道”的眼神。
  其实白雪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非就是鱼若兰的异能，但他面对的问题是要不要坦诚说出来。元澜的眼神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说的话却是让他猜，意味着元澜想通过他的回答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白雪朝心想，元澜应该还不确定他跟鱼若兰对话究竟是随意闲聊，还是别有用心地获取情报。
  如果他直接说是鱼若兰的异能，就会暴露他先前跟鱼若兰并不是单纯地聊天，而是有套话的意思，连鱼若兰的异能都知道了。元澜或许会思考他的用意，还可能增加对他的防备。
  但说出来，又是一种坦然的“信任”，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知道了信息，这样便释放了信号——
  他在逐渐放下防备，尝试融入天启会。
  至于是不是真心的有待观察。
  如果他猜测了别的答案，虽然无法完全证明他跟鱼若兰只是闲聊，但在元澜目前还在拉拢他的情况下，元澜也不会继续去细究了，只是会保持对他的提防程度而已。
  不过白雪朝有预感，如果这样做，元澜会因为还摸不清他的态度，控制他知道的情报信息量。
  比如这一次的实验室观光，接下来他能知道的信息，就会被元澜把控。
  这样一来会增加他获取更多情报的困难程度。
  总之，元澜应当是想通过他的回答，确定他的态度。
  这是一场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试探。
  第117章
  “我猜？”白雪朝薄唇开合,故意说了个擦边的答案，没有直接说出鱼若兰的名字，“用异能了吧。”
  元澜弯起灿金色的眼眸,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似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白雪朝也不说话了,学着元澜的表情看着对方。
  两人就这么笑眯眯地对视,两双眼睛弯着相似的弧度,像两只白毛的狐狸。
  “鱼若兰,”良久，白雪朝终于开口了,“对吗。”
  元澜仍是那副笑着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道：“小雪朝对天启会很感兴趣吧。”
  “当然了,好歹是我以后要生活的地方。”白雪朝直视着元澜的眼睛,语气坦荡，清冷悦耳的嗓音如清冽的泉水流淌,“我想了解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元澜突然伸手捧住白雪朝的脸，两个手掌将他脸颊上的软肉挤起来揉了揉,像揉搓小动物一样，笑道：“当然没问题啦！”
  “别动手动脚的。”白雪朝将元澜的手拉下来甩开。
  元澜长叹一口气，感慨道：“真有距离感啊。”
  “装模作样。”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元澜的温度,白雪朝有些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冷漠道，“你跟蔺长青给我表演一个？”
  元澜笑容开朗：“没问题呀,我表演一个跟他一起洗澡都行。”
  白雪朝：“……”
  你问过蔺长青的意见吗。
  就算蔺长青同意了,他也不同意。
  谁要看俩男的洗澡,有病啊！
  元澜看见白雪朝无语又排斥的表情，有些疑惑地说：“这很正常吧，你没去过澡堂吗？”
  他继续讲道：“我读的大学是公共澡堂，没有隔间，每次一进去就能看到一堆裸男，可以一边洗澡一边聊天，有时候遇到同学，还会有点学术讨论什么的。”
  白雪朝瞳孔地震了。
  什么，大学是公共澡堂没有隔间？
  “咦，你还没读大学？”元澜竟然读懂了白雪朝的表情，“你没跳级吗？”
  白雪朝问：“我为什么要跳级？”
  元澜理所当然道：“因为课程很简单很无聊啊，早点跳级就能学别的了，虽然也没难多少就是了，还是竞赛有点意思。”
  这哥真是个卷王吧？？
  “我又不喜欢学习。”白雪朝理直气壮道。
  “好吧。”元澜只好换个例子，“那你总见过女生下课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吧？关系好的朋友举止都会很亲密的。”
  白雪朝沉默了一下。
  他不但没见过，他都没去学校上过课。
  “……我为什么会见过女生一起上厕所？我难道跟在她们身后看吗。”白雪朝双手环在胸前，歪头看着元澜继续道，“而且你都说关系好了，我们的关系跟‘好’这个字不搭边儿吧？”
  “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让我们变得关系好嘛。”元澜拍了拍白雪朝的肩膀，突然换了个话茬，“你没去过学校吗？”
  白雪朝说：“去过。”
  元澜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白雪朝说，“我有学籍，只是请了长期病假，平常不用去上课，考试的时候去就行。”
  顺便一提，只要他去考试，年级第一就是他。
  元澜无奈道：“这也算去吗……”
  “谁管你算不算。”白雪朝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元澜说：“大学不一定，但小学、初中、高中，男厕所基本就在女厕所的隔壁。”
  不需要他多解释，白雪朝就懂了。
  因为就在隔壁，所以就算不会特意看，但只要去上厕所，路上总有机会看到女生手拉着手一起去的。
  除非他在学校从来不上厕所。
  ……怪不得刚才元澜的眼神那么奇怪，该不会以为他从来不上厕所吧，靠。
  这时，元澜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来了兴致，问：“你想去我读的大学看看吗？我读的是物理系，直博噢。”
  哦豁，学历还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