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尾记 第10节
作者:璧一      更新:2025-09-10 12:17      字数:4396
  宁燊点了点头,“你的慧力中似乎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
  凌伊玦略一怔愣,她从未听人说过自己的慧力有何特殊之处。她不禁有些好奇,“特殊?什么特殊?”
  宁燊沉吟片刻,“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的慧力中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同。”
  他似乎看出了凌伊玦的疑惑,“或许是我感觉错了,也可能只是因为你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
  “对了,凌姑娘可是独居?”宁燊忽而想起什么,旋即转了话题问道。
  “是,”凌伊玦颔首,“宁公子为何如此发问?”
  “倒也没什么。”宁燊将手负于身后,“只是寻思着改日到府上拜访。”
  凌伊玦一听,心弦一动,他这是何意?先是邀约我出来修炼,又说要到府上拜访?可往日的宁燊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如此变化之快让她不禁生出些许疑惑,但又不好直接问出口。
  宁燊瞥见她心绪杂乱的模样,轻咳一声,开口解释道:“你莫要多想,你我如今一同拿到了金葫芦,改日便是并肩作战之人,况且你是试炼过关的唯一一名女子,又与我同门,我理应对你多加照拂。”
  凌伊玦听他如此解释,心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宁公子所言极是,师父也常说的,同门之间要相互照拂。”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生了几分失落,原来宁燊只不过出于同门情谊才愿意接近她的。
  提到同门,宁燊想到一事:“对了,明县令说明铭是被狐妖所害,你当时也在场,可曾见过那狐妖的模样?”
  凌伊玦眉心微动,“见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凌伊玦咬唇,迟疑了片刻,“只是他行动极快,我未能看清他的容颜。”
  宁燊如墨玉一般的眼瞳微动,他隐在袖笼中的手指一攥:“你竟连狐妖的容颜也没看清?”
  他这一问明显带着几分责备,令凌伊玦有些慌乱,她不禁有些心虚,“当时情况紧急,我……我确实没有看清。”
  宁燊的眉头紧皱,眼中闪过失望之色,“罢了,是我错怪了你。”
  他收敛了情绪,轻叹一声,“也难怪你,毕竟修为还不足以应付灵力强大的妖兽。当年司天监高监正与狐妖一战,不过也只斩下狐妖的一尾。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师父竟将坤灵交于你。”
  凌伊玦听出他话中暗藏几分讽刺之意,脸色微微一僵,心中有些不快。
  宁燊似乎并未察觉她情绪的变化,只开口淡道:“既然如此,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会。”说罢,便转身离去。
  凌伊玦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一颗心浮浮沉沉的,她实在弄不明白宁燊到底是何意。
  她甩了甩头,不打算深究其中缘由,因为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心烦意乱。
  催马回到辛闵山山脚下,已是日暮时分。
  彤红的彩霞竟将小木屋映出几分恬淡的氛围来,而那小屋后院竟还飘出丝丝缕缕的炊烟。
  凌伊玦不由得浮起一阵心安的感觉,果然心安之处是吾乡啊。
  等等,炊烟?
  第12章 惊喜
  凌伊玦翻身下马向后院跑去,差点和从转角拐出来的白羽笙撞了个满怀——
  “闻见香味也不能猴急如这般呀?”白羽笙端着瓷碟的手往上一抬,避开了差点迎面撞上的凌伊玦。
  “这是……”凌伊玦见他手里端着的竟是一碟五味杏酪鹅。
  “这是我在后院灶房里炖的,我见火候已足,盘算着你差不多也该归家了,就盛了一碟出来,谁知你如此心急,差点打翻了我辛苦劳作一清早的成果。”白羽笙眯眼笑道。
  凌伊玦闻着香味跟在白羽笙身后,暗忖着这人,不,这妖竟还如此贤惠。
  “呐,快趁热吃,不然待会凉了。”白羽笙将那碟五味杏酪鹅放在樱花树下的石案上,催促着,递给她一双竹箸。
  那石案是凌伊玦前几年在从一处山涧搬运而来的,形状奇特,浑然天成,表面被山泉磨得光洁平整,她觉得刚好可以用来当习字绘画的案面,便费了老大劲骑马运了回来。
  可如今这石案竟被这妖拿来当作用膳的物件——那石案上摆着五味杏酪鹅、绣吹鹅、间笋蒸鹅、白果蒸鸡,好不丰盛!
  石案周围,那颗樱花树正是开得最盛的时节,一树怒放粉色樱花在风中微微摇曳,如一大团粉色的云朵,清风幽幽地吹落下几片粉嫩的樱花花瓣,花瓣打着旋儿随风起舞,真真是美景配美食!
  “这些都是你做的?”凌伊玦语气中带着惊诧,但更多的是带着几分垂涎欲滴的滋味。平日里她因为修炼,总是忘了用膳的时辰,常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加上长年独居,即使是饿了也是随意抓一个烧饼或者馒头充饥,只满足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当然。”白羽笙嘴角微牵,摆出一副“怎么样我很厉害吧”的傲娇表情来,又好像是在说“快夸夸我!”
  “嗯……全是大鱼大肉的,一点素菜都没有。”凌伊玦端着下颌沉吟道。
  这人!白羽笙微泛幽蓝的眼眸覆了一层无奈,他抬眸认真地看向凌伊玦的眼眸,“你忘了,我可是狐妖,只食肉的。”
  凌伊玦看着他这副模样,扯了扯嘴角蹙眉道:“你这样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鹅,难不成你想把我给蒸了吃了?”
  “好主意。”白羽笙应着,牵唇拂袖坐下,脑中登时冒出了一百零八种烹饪方法来。
  只不过可不是她想的那一种吃法……
  凌伊玦拿起竹箸,轻轻夹起一片五味杏酪鹅,放入口中。鹅肉鲜嫩多汁,五味调和得恰到好处,让她不禁叹道:“好吃。真没想到你这只妖厨艺如此了得,说吧,在哪个酒楼和人类偷师的?”
  “偷师?”白羽笙轻笑一声,“哪里需要偷师?我可是自学成才。再说了,我这手艺可不是用来给人类品尝的,而是专门为你这样的美人儿准备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宠溺和调情,让正在嚼着鹅肉的凌伊玦噎了一口,她瞪了白羽笙一眼,嗔道:“油嘴滑舌,小心我拔光你的毛!”
  等她饭饱酒足,正心满意足地拿起方帕抹嘴的时候,白羽笙才默默地站起身收拾那一桌子的残羹冷炙。
  “等等——”凌伊玦放下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菜也是你做的,碗筷也是你收拾的,这让我多不好意思。”
  白羽笙端着碗筷,眉眼弯弯,露出一个能迷惑众生的微笑:“就当是我住你屋子的租金,如何?”
  “呃,这话自然是没错,”凌伊玦挠了挠腮帮子,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其实吧你也没睡在我的屋子里——”
  白羽笙一听她这句话,眼眸一亮,猛然回头用那双泛着微蓝的眸子盯着她,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这么说,你是想——”
  “打住!”
  凌伊玦脸色一冷,知道这狐又想歪了,急忙用双手交叉做了一个禁止再讲下去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
  她瞪了白羽笙一眼,嗔怪道:“你这只狐狸,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好吧,那就算你懂事,没白费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对了,趁我收拾的空档,你快进屋去看看,有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特别惊喜哦。”白羽笙又一次露出那抹魅惑的笑容。
  惊喜?还是惊吓?凌伊玦满腹狐疑,这狐一天天不务正业地在整点什么?
  她实在是猜不透,等走进了屋子,一眼望去,原本简单朴素的屋内此刻变得琳琅满目,犹如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从床榻到桌案,从竹木屏风到窗棂,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成套的礼服,鹅黄色的大袖衫、嫩绿色的短袄、浅紫色的褙子、石榴红的襦裙,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令凌伊玦瞬间看花了眼。
  她一瞬间愣住了,自己平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华贵炫目的服饰,更未想过这些竟是白羽笙为她置办的。
  凌伊玦缓缓地走近,伸手触摸那些柔软的绸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她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些都是为你而买的。”
  身后响起了白羽笙低沉而醇厚的嗓音,他的话语中看似漫不经心,“我看今晨你似乎为衣着而烦忧,所以我便去集市上随便买了几套衣裳,也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心意。”
  为我?是为了什么?
  凌伊玦不明白,这狐为什么要这般对待自己,是因为要求她去找他被斩下的那一条尾巴吗?可是她能办得到吗?
  看着凌伊玦踌躇苦闷的神色,白羽笙似乎猜到了她心底在想些什么,他缓步走到凌伊玦的身边,伸出手温柔地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轻声道:
  “阿玦,你不必为任何事感到困扰。我为你做这些,只是因为我心甘情愿,并不是为了要求你做什么。”
  凌伊玦一怔,垂下眼眸,将脸撇过一旁,稍一用力将手从白羽笙的手中抽了出来。
  真的如此吗?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计利益得失,全心全意对待她吗?
  不可能,不会的,自己这副模样从来只会被人唾弃、嫌弃、逃离、惧怕,不会有人愿意接近自己,还如此照拂自己的,一定是……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这些衣裳都不适合我,麻烦你改日拿去退了吧。”
  凌伊玦轻轻叹了一口气,踱步到窗边,背对着白羽笙说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尽力而为。”
  白羽笙看着榻边的孤灯映着她孑然一身的单薄背影,心口似被针刺了一下,他默然不语,收拾了屋里的衣裳悄然退出门外。
  木屋十里开外的山崖上,一人正骑在马背上,眺望着木屋窗边的人影,直到屋内灯灭,那人才勒了缰绳调转马头急驰离去。
  第13章 药方
  翌日清晨,凌伊玦起床后,发现屋内静悄悄地,向窗外望去,也不见白羽笙的半点身影。
  昨天我的那番话……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凌伊玦趴在窗边,心头闷闷的,这段时日以来,她似乎有点习惯了一睁眼就看到某只狐的身影,如今没有看到他,好像……心里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算了……等他回来,还是好好地给他道歉吧……
  正这么暗自思忖着,腹部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令凌伊玦蹙起了眉。
  应该是自己的胃病又犯了,以往的时日里她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不觉就落下了胃病,但她总是不当一回事,常常都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今日的胃痛非比寻常,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凌伊玦咬着牙,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下,双手紧紧按着腹部,希望能缓解一些疼痛。
  她心中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因为白羽笙的一番心意而拒绝那些绫罗绸缎,至少能挑几匹柔软的布料为自己做几身衣裳,也好过现在穿着这身旧衣,因为布料粗糙摩擦着胃,让疼痛更加剧烈。
  但后悔也无济于事,凌伊玦只能硬撑着站起身,戴好了白绫眼罩,打算去镇上的草药铺子开些药来缓解疼痛。
  她打开门,迎着清晨的微风,一步一蹒跚地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她就感到一阵晕眩袭来,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急忙靠在路边的城墙上,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试图平复身体的不适。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妹,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凌伊玦急忙睁开眼睛,一见来人果然是宁燊,慌忙答道:“没什么,只是胃病犯了,有些疼。”
  “我送你去镇上的医馆吧。”宁燊说着,走近凌伊玦欲扶她。
  “不用、不用!”凌伊玦咬着牙闪身至一旁,她不想麻烦任何人,尤其还是自己这位不常来往的师兄。
  “你脸色这么差,一个人怎么走得了?还是让我送你吧。”宁燊坚持道。
  凌伊玦刚要拒绝,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弯下了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见此情形,宁燊不再多言,直接上前扶住了凌伊玦,轻声说道:“师妹,听话,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