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尾记 第17节
作者:璧一      更新:2025-09-10 12:17      字数:3810
  白弈被这股气势所迫,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她看着白羽笙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惧意。
  她知道,白羽笙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如果他真的发起攻击,自己恐怕难以抵挡。
  “啪嚓——”一支树枝断裂的声音打破了两狐之间的剑拔弩张。
  “是何人?”白弈转头厉声道。
  话音未落,她敏捷迅速地蹿入声音传来的方向,树丛中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白弈从中拽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将那人往地上一摁,施法让他定在原地。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这里!”白弈厉声质问。
  凌伊玦仔细打量那男子,见他面容清瘦,颧骨高高耸起,一袭褪色打着补丁的褐色长袍被穿得松松垮垮的,想必身量也是极为瘦削。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挣扎着想要挣脱法力的束缚,但白弈的缚法让他无法动弹。
  白弈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快说!你方才为何藏在那里!”
  降妖师挣扎着抬起头:“方才我用慧眼觉察到了狐妖的踪迹,才一路追踪至此……”
  原来是一名降妖师!白弈冷哼一声。
  凌伊玦听男子说自己是降妖师,方才想起来,这男子便是在试炼时第二十九名拿到金葫芦的梁生,就在她的前一位。
  “你为何要追踪我?”白弈的语气中充满着警惕。
  “还不是为了那个悬赏……”
  梁生话未说完,白弈陡然飞起一脚踢在他腹部上,梁生吃疼地呻吟一声,猛然跪倒在地上,一封信帖从他袖中掉落而出。
  凌伊玦俯身拾起那封半张开的信帖,打开一看,见落款竟是明诚。
  再仔细一看内容,上面写着明诚邀请各降妖师于五月十四到其府上一聚。
  信内并没有写清此次宴会的内容是什么,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神秘,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封信帖,是只给了你一人吗?”凌伊玦向梁生问道。
  “不是……”梁生捂着腹部,额头上直冒冷汗,“这信帖所有的降妖师都收到了……”
  所有的降妖师?凌伊玦心中一凛,明诚在暗中谋划什么吗?
  她眉头紧蹙,按照明诚的计划,五月十五则是精魂散效用发作的日子,那他五月十四召集县上所有的降妖师,其意图究竟何在?
  白羽笙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深深看了凌伊玦一眼,仿佛在说:“此事非同小可。”
  “关于明县令召集你们之事,你可还知道多少?”凌伊玦捏着那信帖问道。
  “我只听闻与抓捕狐妖的事情有关,其他的我便不知了。”梁生摇了摇头。
  白弈听闻,脸上露出愠色,她一把揪住梁生的后领,将他如小鸡仔一般拎起身来。
  “要我说,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可!”凌伊玦厉声制止道。
  “哼。”白弈冷哼一声,嘟着嘴睥睨抖如筛糠的梁生,“脆弱渺小的人类啊,真不知道你们是凭什么本事敢跟我们妖族抗衡的。”
  她转眼看向凌伊玦,冷冷道:“不对啊,我为何要听一个人类的话?”
  凌伊玦见她冥顽不灵,冷眼回应道:“你这般行为,和你那日捉你的降妖师又有何区别!”
  白弈一怔,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
  她回想起那日自己被降妖师用玄天幻链缚住动弹不得的狼狈情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是啊,自己口口声声控诉人类的不仁不义,到头来自己却也要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他们吗?
  白弈的手微微颤抖,她松开揪住梁生后领的手,梁生顿时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退到一旁。
  梁生颤抖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激地看了凌伊玦一眼,行了一礼:“感谢姑娘救我一命,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倒也不必谢我。”凌伊玦看了一眼梁生脚上那双尺寸不合的鞋履,从本就不富裕的荷包中摸出几块铜板递给他:“这几个铜板应该够你去买一双合脚的鞋子了。”
  梁生满眼感激地哆嗦着接过铜板,连连道谢。
  “我也不是白做好事。因为我有一个事情还需你的帮助。”凌伊玦看着梁生开口说道。
  第25章 道谢
  凌伊玦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蓦地掀了被子,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急急地走到案几前坐下。
  她点了灯,抽了几张信笺,研墨提笔写道:“承蒙您的照拂,伊玦不胜感激……”
  这样写会不会太正经了?凌伊玦蹙了蹙眉,将那信笺揉成一团,又重新拿起一张新的信笺,提笔沉思酝酿。
  “白公子,我想对你说声谢谢。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给予我无尽的关怀,伊玦将铭记于心,永生难忘。”
  等她放了笔,自己读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不符合她的风格。
  于是她又将信笺揉成一团。
  到底应该如何跟白羽笙道谢呢?凌伊玦苦思冥想,她握住笔的手提了又放,放了又提。
  终于,凌伊玦大笔一挥,在雪白的信笺上龙飞凤舞如走龙蛇,末了,她举起那信笺,满意地颔首。
  那信笺上赫然写着——阿笙,谢谢你。
  她心想,有时候千言万语,可能还不如这几个字来得实在。
  敲门声响了三下。
  白羽笙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一碗淡黄色的汤药。
  凌伊玦见他闯进来,慌慌张张将手中的信笺对折,藏在身后。
  白羽笙偏头看了看,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没有……适才我在练字而已。”凌伊玦将信笺随手塞在一本书册内。
  “把这药喝了。”白羽笙将手中的碗递给凌伊玦,“这是昨夜用紫昙熬制出来的。”
  凌伊玦接过那碗温热的汤药,轻轻吹散了表面的热气,然后慢慢啜饮。
  药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苦涩和淡淡的甘甜,那是紫昙花的独特味道。她能够感觉到汤药在胃里缓缓扩散,带来一丝丝暖意。
  “我记得这药需要用清晨的露水来煎熬,”凌伊玦看着碗中清澈的一弧,向白羽笙问道:“那昨夜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你忘了,我可是狐狸。”
  白羽笙微仰着头,露出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狐狸是夜行性动物。这露水,是我在日出前收集的,那时候的露水最为纯净,药效也最佳。”
  凌伊玦握着碗沿的拇指紧了紧,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对自己体贴入微之人。
  虽然师父苏钰抚养自己成人,但师徒之情终究少了些亲密与理解。师父苏钰虽对她严厉,却鲜少有时间真正了解她的内心需求。
  那一句“谢谢你”又哽在喉中,始终无法说出口。
  因为她始终觉得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真正的感谢,需要行动来诠释。
  但自己的能力有限,她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帮白羽笙找回那条尾巴。
  这样弱小而自卑的自己,真的值得他如此付出吗?
  “又在想什么呢?”白羽笙拿过凌伊玦手中的空碗,打量着她那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凌伊玦回过神来,怕他用读心术看到了自己的心思,连忙从案上抽了一本册子,岔开话题道:“没有。我是在想这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书中折角标记的一页,递到白羽笙面前:“明县令早在一月前去陈记医馆开了一个药方,当时宁师兄对我解释这药方只是用于忘却痛苦记忆的,可后来我在李文杰送来的册子中发现了这个。”
  白羽笙接过那本册子,只见那一页上记录着一个药方。
  药方下用蝇头小楷写着功效,其中有一处约半指宽的纸面看起来似乎比别处更鲜亮,上面写着:加入麝香可用于防御控魂术。
  “这么说来,这明县令早有预谋。”但白羽笙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半点意外。
  凌伊玦眉头紧锁:“不错,但更让我担心的是,他为何会如此防备控魂术?看来他对狐妖的了解并不少。”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明县令应该不止是想捉住九尾狐妖为明铭报仇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凌伊玦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白羽笙:“或许,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不过,我们还需要先了解这明县令的真正意图。”
  “要不然我化形潜入明诚府上打探打探?”白羽笙端着下颌对凌伊玦说道。
  凌伊玦蹙眉摇头:“既然他知晓了控魂术的防御之术,那必然还有其他的防备措施,你化形潜入风险太大。我们还是需要从其他途径入手,先弄清楚他的真正目的。”
  白羽笙弯了眼角,“你果然还是很担心我的,对不对?”
  凌伊玦见他这般说,有些赧然地捂了嘴假意轻咳几声解释道:“我……我只是出于对我们行动的安全考虑。”
  白羽笙见她将脸撇过一旁,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温暖:
  “我明白。不过,你的关心,我收到了。”
  他端了空碗就要出门,又听凌伊玦在身后悉悉索索地翻找些什么,于是放缓了脚步。
  “你等等——”
  白羽笙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
  “这个,是我今晨随手一写的,就当作练字而已,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送给你。”
  凌伊玦尽量压低了语调,看似漫不经心地递给白羽笙一张对折的信笺。
  白羽笙也不过问,很自然地接过信笺,神情上没有半点好奇与意外:“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你出去了再看啊。”凌伊玦的语调极其低。
  等白羽笙将空碗拿到后院一放,动作轻柔地打开那张信笺,上面极娟秀工整的五个字映入他冰蓝的眼眸——阿笙,谢谢你。
  他本就上扬的唇角笑意更浓了。
  凌伊玦见他去了后院,蹑手蹑脚跟着出了门,本打算暗中窥探他看到信上内容的反应,却无意间发现一里外的山间石径上,宁燊正驱马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不由心中一凛,火速夺门而出。
  “宁燊师兄,是有何事来找我吗?”凌伊玦将宁燊拦在半路。
  宁燊下了马,见她神情有些紧张,目光移过她的肩头朝着小木屋看了一眼,从怀前的衣襟里拿出一封装裱精美的信帖递到她面前:“师父邀请我们明日辰时回辛闵门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