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婳皱起眉头，“湉湉要跟他结婚？你们同意啊？”
  邱淑慎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然不同意，可是湉湉死活要嫁，那个谢儒墨又说自己找了个印刷厂的工作，可以养家糊口......你爸气得血压都高了。”
  “怎么没跟我说？”
  “就是我来你这前一天的事，我看你要出远门，就暂时没跟你说。”
  “那爸没事了吧？哎呀，早知道就不叫你过来了。”
  “没事，吃了降压药，你嫂子在那照顾他呢。”邱淑慎道：“你哥的第一段婚姻，我们是心有余悸，就怕湉湉步他的后尘，找到个不靠谱的人，吃婚姻的苦，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话她都不听，她就认定那个人好......你一向跟她亲近，要不你劝劝她？”
  安婳沉吟一会，“我找时间跟她谈谈吧，但是我也不敢跟您保证什么。”
  邱淑慎道：“尽力就好，实在劝不听，就让你哥打她一顿。”
  后面邱淑慎明显是在说气话，如果劝不听，安婳估计，家里人是会妥协的。
  谁知，在安婳约见安湉湉之前，安湉湉反倒先约她了，还是带着那个叫谢儒墨的。
  安婳见到谢儒墨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桀骜不驯的人。
  他的长相一般，头发长度齐肩，还是卷发，皮肤白得有点病态，内双的眼睛看人时有种睥睨感，像是谁都不服，气质就呈现出一种阴柔和凌厉的矛盾感。
  “姑姑，这就是谢儒墨......墨墨，这是我姑，我姑可好了，是我们家最开明的一个人，一定不会反对我们俩的。”
  安婳笑道：“湉湉，你一上来就给我戴高帽，我想反对都不行咯？还有啊，谁规定的，反对你们就是不开明呢？这话要是让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知道，他们会伤心的。”
  安湉湉的小心思被安婳戳破，红着脸低下头，手指摩挲着面前的咖啡杯，一副臊到的模样。
  安婳接着转向谢儒墨，问道：“小谢，听说你找了个印刷厂的工作，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啊？”
  谢儒墨微抬下巴，“临时工，怎么了？”
  安婳：“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工作吗？你的年纪，应该没有下乡插队吧？其实工作虽然难找，但你既然现在能找到临时工，刚毕业那会应该也能找到吧？为什么不找呢？”
  谢儒墨皱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安婳敛了敛笑容，“临时工的话，养家糊口都成问题吧。”
  安湉湉连忙道：“姑，我可以养家糊口的......其实墨墨志不在此，他的理想是组乐队，当歌手！如果不是为了应付我家里面，他也不会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安婳眼皮一跳，侄女竟这么恋爱脑！
  “也就是说，等你们结婚后，小谢就会把临时工辞了，你养他，他就安安心心地搞他的乐队？”
  “姑你怎么知道？”安湉湉惊讶极了。
  安婳哼了一声，“我猜的，谁知道你就承认了！”
  说漏嘴了！安湉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谢儒墨突然道：“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一个又一个的人来试探我，考量我，你们安家不就是看不上我吗，直说就是，我不会缠着安湉湉的。”
  说着，谢儒墨就站起了身，打算走人，却被安湉湉一把拽住。
  安湉湉祈求地看着他，“墨墨，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姑姑面前好好表现吗，只要姑姑喜欢你，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谢儒墨嗤了一声，“你觉得你姑像是会喜欢我吗？她看我的眼神跟看菜市场的猪肉一样，充满了挑剔。”
  安婳啪地一下，将咖啡杯放到桌上。
  谢儒墨和安湉湉都看了过来。
  安婳淡淡道：“谢儒墨是吧，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打量你，挑剔你，结果发现，你确实没有什么亮眼的长处，反而很没礼貌。”
  “你......”谢儒墨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告诉你，我已经组建起了自己的摇滚乐队，我们还要去盛华传媒面试！你知道盛华吗？歌手李晶晶就是盛华公司的！将来有一天我也能成名，能发专辑，上电视，开演唱会，哼，不过跟你们说了也是白说，你们这种满眼只看工作的俗人，是不懂艺术追求的！”
  安湉湉急得直拉他，“别这么跟我姑说话......”
  谢儒墨一把甩开安湉湉，安湉湉却也不生气。
  安婳的眉头已经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安泽容易被人骗，但也没卑微到这份上，安湉湉这是青出于蓝？
  安婳站起身，冷冷地看了谢儒墨一眼，“期待你的面试。”
  说完就走了。
  谢儒墨却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第399章
  安婳走到外面，安湉湉追了上来。
  “姑姑......”安湉湉拉住安婳的手，神情无措，“对不起姑姑......墨墨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见我的家里人，他就会跟变了个人似的！姑姑你别生气，我代他向您道歉......”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安婳摇头，“对我来说，谢儒墨就是个陌生人，我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说明姑姑也没有看上谢儒墨......安湉湉的心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可是她也知道，今天谢儒墨的表现太差了，姑姑看不上也很正常......
  安婳看了眼安湉湉的模样，叹口气道：“你说谢儒墨平时很好，只有见到你的家人才表现得很没礼貌，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安湉湉一愣，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说明他自卑啊，就算抛开家庭不谈，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也很大，你是大学生，他是初中生，你有个体面的工作，他是无业游民......
  面对比自己优秀的对象，他没办法提升自己，只能通过贬低对方来达到心理平衡，今天看似是他对我没礼貌，实际上冲的是你，他对你的家人的态度，代表的是他对你的态度。”
  “是这样吗......”安湉湉茫然了一会，接着摇摇头，“姑姑，他不是自卑，他其实很有才华的，会弹吉他，会写歌，他只是暂时怀才不遇......而且他对我也很好，会带我出去玩，给我抓萤火虫，还会给我写歌！”
  安湉湉大概是因为不缺物质上的东西，所以很吃这一套浪漫的小把戏。
  安婳相信，家里人反对谢儒墨，绝对不是单纯因为他穷，养不起家，像这种自以为有点才华就清高自傲的人，将来能不能成功还是次要，主要是即便他成功了，安湉湉也不见得能什么好日子过。
  “行了，人我也见过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安湉湉看着姑姑的背影有怔愣。她忽然对跟谢儒墨的未来失去了一些信心。
  家里人不会害她，所有人都反对，是不是因为谢儒墨真的不好？
  “你姑走了？”谢儒墨出现在安湉湉的身边，声音清润悦耳。
  安湉湉无声地点点头。
  “对、不起......”谢儒墨像是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我刚才太冲动了，不管你姑怎么样，我都不该对一个长辈发脾气。”
  安湉湉心里好受了些，就是嘛，谢儒墨本性不坏。姑姑说他自卑可能是真的，不过这应该也是暂时的，等他的才华能得到施展的时候，肯定就会变得正常了。
  “墨墨，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你以后对我的家人好一些......其实他们对你没什么意见，只是因为太关心我，不免对你的要求就高了些。”安湉湉说得很诚恳，她是真心希望跟谢儒墨结婚走下去的。
  听到这些话，谢儒墨原本还有些歉意的神情，却染上不耐，他为了安湉湉已经够忍耐了，安湉湉却还嫌他做的不够。
  “不就是嫌我没本事吗，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安湉湉愕然抬头，“墨墨，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家里人刁难我，你说是对我要求高，那么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差，才会连她们的要求都达不到？”
  安湉湉连忙想解释，可是谢儒墨没有给她机会，转身就走了。
  临走前指扔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
  ***
  安婳挺好奇，那个谢儒墨这么傲气，身上到底有多少才华？
  盛华面向社会招歌手，是在报纸上登过广告的，登完广告后有不少人前来，但都是些无业游民，目的就是看能不能靠唱歌混口饭吃，水平参差不齐。
  想想也是，有正经铁饭碗的谁会做什么歌手的梦啊。
  所以挺长一段时间了，也没找到一个像样的潜力新人。
  负责这块的是一个姓曹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在公家单位当过录音编辑，公司花钱挖过来的。
  “小曹，我今天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你们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安婳笑着对小曹道。
  曹主任连忙赔笑道：“欢迎领导莅临指导工作，您可不能只是随便看看，待会一定要多多提意见才好。”
  安婳笑道：“我们是私人企业，不搞这套啊。意见嘛可以给点，不过还是你做主。”
  曹主任闻言就明白了，今天安婳过来还真是指导工作的。她倒是听余长清提过，说安婳有时候会在公司的大方向上或者是细节上提一些建议，每次按她的意见做的，结果都还不错，比如李晶晶名气的打响，就少不了安婳的谋划。
  看来，安婳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瞎指挥的领导。
  对于这种领导，曹主任是不排斥的，恭恭敬敬让安婳坐到了主位上。
  当谢儒墨带领着他的乐队走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中间的安婳，一身灰色的垫肩西装，乌发红唇，翘着二郎腿，坐姿随意，却气场十足。
  谢儒墨的脚步当即就停住了，脑子里疑云密布，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身边的队友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谢儒墨的乐队总共三个人，一个鼓手，一个贝斯手，谢儒墨是主唱兼吉他手，像模像样的。
  几个人把乐器都搬了过来，阵仗挺大。
  曹主任眼睛一下就亮了，“你们还有自己的乐器啊，真不错，看来你们的家境都可以哈，当歌手是......热爱？”
  “没错，我们热爱音乐，热爱摇滚。”其中一个队员说道：“不过这些乐器不是我们自己买的，是......”
  话说到一半，被谢儒墨制止住了。
  “这些问题跟面试有关吗？”谢儒墨脸冷冷的，“请问我们可以开始表演了吗？”
  安婳闻言，轻扯了下嘴角，谢儒墨的自尊心太强了，都羞于让别人知道他的乐器是安湉湉赞助的。
  不过，曹主任没太把谢儒墨的坏脾气放在心上。能正儿八经花钱购置乐器，组乐队，别的不说，热爱是肯定的，水平至少也有几分。曹主任对有才华的人一向宽容。
  “开始吧。”说话的是安婳。
  谢儒墨却顿了一下，看着安婳道：“请问这一位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的？”
  他听安湉湉说过，她姑姑是文化局的领导，可盛华是私营企业，又不归文化局管。
  不等曹主任开口，安婳自我介绍道：“我父亲是盛华的大股东，我今天过来，是替他老人家视察视察。”
  安婳目前所参与的一切生意，都是用的安伯槐的名义，她打算再过两年办个提前退休，再转移到自己名下。
  谢儒墨听到这话，却是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