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顺颂商祺      更新:2025-09-11 09:33      字数:3281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刺破雨幕。
  林晓山的脚步猛地顿住。
  哨音短促而急促,三长两短,重复着,像是某种密码。哨声清澈但微带阻塞,音色特别,因此林晓山不难认出,哨子是出自谁只手。
  曾经在看完某人的摄影展后,他拿柳枝随手做了个哨子送人。打磨不算精细,但送给某人正好。
  “就这一个,爱要不要。”林晓山当时是这样说的。
  哨音再次响起,且这次离得更近。
  林晓山立刻转身,跟着救援队一起,循着声音跑去。
  靴子踩进泥泞的水坑,溅起的泥浆打湿了裤腿,风裹着雨点抽打在他脸上,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
  “孟延州——!”他喊了一声,声音却被风声吞没。
  哨音突然停了。
  林晓山的心猛地一沉。他加快脚步,来到离哨声最近的地方,手电筒光束扫过狼藉的沙滩。
  突然,光束照到一块突出的礁石,石头上站着一个身影,那人浑身湿透,左手抱着一个大包,右手正朝他们高高挥起。
  林晓山好像听到“嗡”的一声,紧张的神经绷断似的,他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
  “孟延州!”
  人影越来越近,林晓山因为跑得太快,喉咙发紧,终于看清孟延州的脸。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孟延州额头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他手里还攥着那只木哨子,哨口已经被雨水浸得发黑。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没心没肺的笑:“是你啊。”
  林晓山气得浑身发抖,他上前卡住孟延州喉咙,问:“谁让你一个人来这儿的?!!”
  “啊,”孟延州抱着相机包,看宝贝似的说,“我拍到了暴风眼。”
  “你爹的……”林晓山握紧拳头,很想朝他嘴角来一下子。可他额头有伤,林晓山只是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礁石上拎下来,扔到草甸上。
  “轻、轻点,林老板。”孟延州背部着地,不过草甸软和摔不疼,他用肉身护着相机,看出林晓山气头上,陪笑着问,“毕竟是睡过的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
  林晓山的眼刀冷若冰霜,孟延州知道自己这是玩脱了,悻悻闭嘴,等其他人过来。
  救援队设备多,行进没有林晓山独身一人快。大家等了会儿,医护也赶到为孟延州检查伤口。
  伤处集中在上半身,不算深,但如果长期放置,还是容易失血和感染。想到这,林晓山又是一阵后怕。
  林晓山脸色阴沉可怕,离民宿还有段距离,中途在棚里落脚。孟延州的左臂包好后看不出异样,他把脸洗净,仿佛只是出来淋了场雨。
  林晓山站在角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船票我昨天就帮你订好了。等港口一恢复,你立马给我滚回家!”
  船票预订后会给乘坐人发短信,票一周内都有效。孟延州知道这事,现在被当事人提到,他忍不住问:“居然还记得我的身份证?”
  孟延州笑了下:“林老板,不会还对我旧情未了吧。”
  林晓山冷笑:“我跟你能有什么情?”
  这句话脱口而出,以至于孟延州没料到,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自嘲地笑,重复道:“没有吗……”
  林晓山不再理他,拍拍膝盖上的灰,转身要走。
  孟延州忽然拉住他的手,猛地一拽,让他跌落到自己怀中。林晓山担心压到伤口,手上始终担力气撑着地,以至于失去了反抗的最佳时机。
  孟延州用虎口抵住林晓山的下巴,忽然凑近,强硬地吻他。
  林晓山双眼倏地瞪大,他狠狠咬下去,孟延州却没有因为吃痛放开,反而享受似的越吻越深,舌头在口腔里愈发肆虐。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林晓山有一瞬间晃神,不清楚自己是身处狂风骤雨的海边,还是灯火通明的洛杉矶。
  “孟……”林晓山含糊不清地呜出声,深知自己逃脱不掉,干脆腾出右手,毫不犹豫地冲对方的右脸挥拳。
  皮肤接触发出闷响,孟延州被打得歪过头,却不见怒色。他摸着火辣辣的脸,居然笑得开心:“收力了啊,林老板。”
  林晓山怒目相对,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发疯嘛。”孟延州向前凑,离林晓山的鼻子很近,声音放轻得像是喘息,“以前你也不是没见过。”
  林晓山又捏起拳,但看对方似乎很期待落拳的样子,便松了手,揣进口袋。
  “有病建议去医院。”林晓山重新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上衣,头也不回地走了,“别来打扰我。”
  在他转身前,孟延州一直在摩挲右脸上那块红痕,笑得阴恻而欠揍。
  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口光亮处,草垫上的人才低下头,撇着嘴,露出失落的委屈神情。
  【作者有话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林老板家有10086本。
  第40章 雨过总会天晴
  次日,依旧黑云密布,风雨不止。
  林晓山和孟延州前后脚走进仓储室,许见深已经分配完干粮和矿泉水。
  除了民宿的住客外,隔壁村落安置不下的游客也躲进了这间安全屋。二十来平米的仓储室里席地坐了一片人。
  许见深看到林晓山,忙上前关照:“怎么样,还好吗?”
  林晓山似是疲惫至极,点点头,无声地指着角落。
  许见深会意,给他让出一块位置,在地上垫好睡袋。林晓山一言不发地坐下,靠墙歪头就睡。
  闻杨坐在他隔壁不远,见状,往旁边挪了点,以免打扰他。孟延州则站在门口,一直没挪步。
  “进来找个地方坐吧,人比较多,得挤一挤。”许见深拿出物资,放到他手上,近距离看,发现他右边嘴角有淤青,奇怪道,“你这是……被什么砸中了?”
  孟延州看着角落里靠着睡下的人,轻声说:“被咬了。”
  “?”许见深知道这是玩笑话,但不敢拿伤处开玩笑,毕竟天灾面前,任何疏忽都可能酿成大错,他从自己的睡袋中翻出一个箱子,“这里有药,你要不要涂一点?”
  孟延州接过:“谢谢。”
  “吃点面包吧,都是按人头分的。”许见深将东西都分完,才放心走到闻杨身边坐下。
  闻杨早已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睡袋和毯子都铺好:“你先睡?剩下的我来弄。”
  昨晚最难熬的时候,他们俩就是接力值班度过的,许见深念及闻杨还有手伤,摆摆手:“还不困,一会儿再换你。”
  闻杨没坚持,让他赶紧去忙。
  屋子里还有很多从别处来避灾的,互不认识,加上有人在补觉,空气安静得像是要凝固。
  约莫中午,穿雨靴的救援队员领进来一个穿花衬衫的大爷,问:“西村的一共多少人?”
  几个小时前,因为民宿老板外出寻人,场内唯一有多年志愿者经验的许见深便成了救援队的对接人。他点点头,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下新来者的名字,说:“算上他,一共十三个。”
  “坏了,还有两个没联系上!”救援队员焦灼地跺脚,“我再去找,麻烦你再帮忙维持一阵子,千万别让大家乱跑啊!”
  许见深点点头,合上本子,将大爷领到空地上,给他分发物资。
  笔记本当初撕过很多次,只剩下大半本,现在又被水泡湿,一副命很惨的样子,皱皱巴巴的纸上记满了名单和物资发放数量。
  两个小学模样的女孩问:“外面是不是都淹上了?”
  大多数人都是在雨势增大前躲进来的,没能看到外面的惨状。
  刚来的大爷席地而坐,将怀中的布裹放到地上,说:“是啊,地势低的已经全淹住了。”
  女孩相视看了眼,失落道:“我想妈妈了。”
  许见深闻声一动,走到她面前,蹲下来,问:“想妈妈?”
  “嗯。”女孩撇着嘴,抽了下鼻子,“她说让我先走,等雨势小了就会来找我的。”
  话音未落,一道银蛇劈过,轰隆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女孩被吓得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大声哭起来。
  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更大的小男孩也跟着哭,一时间,屋里充斥着绝望的叫喊声。
  林晓山被吵醒,懵懵地坐起身,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儿。
  许见深把几个小朋友都揽到自己身边,耐心地说:“我们先把脸擦擦,然后深呼吸三秒钟,好吗?现在水源不多,需要保存体力和水分。”
  擅长游说但缺乏育儿经验的许老板没想到,小朋友不像公司员工那般讲理,听了他的“安慰”后反而哭得更凶。
  “……你们的父母都在路上了,刚才的志愿者姐姐在带他们上来。”许见深只好继续安慰。
  小朋友们听不见,仍是一个劲儿地哭:“啊!骗人!他们是不是来不了了呜呜呜呜呜!”
  许见深失去办法,回头看了看闻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