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严顿了顿道：“看了。”
  原来看见了。
  车里安静得让人窒息，沈希安终于忍不住问：“你那些同学呢？”
  程严道：“他们有车，送到山下后自己走了。”
  沈希安一怔，所以程严把那些人送到山脚又上来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得开多快？
  他有点难受，半晌才低低哦了一声，难得学会低头：“不好意思，害你不能跟朋友一起回去。”
  程严似乎没想到他会道歉，侧头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什么都没解释。其实他本来也要去另一个地方，到山脚后也是要分道扬镳的。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缓缓行驶，沈希安的头越来越沉，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他隐约听到程严在叫他，可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塑料薄膜，模糊不清。
  “沈希安？”程严察觉到不对，立刻靠边停车，伸手探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程严脸色骤变，立刻加快车速，一脚油门踩到底，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沈希安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骂程严，声音又急又怒：“病人吃了头孢还喝酒，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头孢？酒？
  沈希安混沌的脑子里闪过片段，中午护士拿来的药里好像有说这些，可是沈希安没仔细听，出院后医生也强调过，但是他走神了。
  刚才确实在聚会上灌了几杯。
  自己不会要死了吧？
  耳边是程严担忧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吃了头孢。”
  医生厉声打断：“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
  程严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同事。”
  不是恋人，不是朋友，甚至不是同学。
  只是同事。
  沈希安昏昏沉沉地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
  那人动作很轻，时不时替他掖被角，又用温热的毛巾擦他额头的汗，他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除了程严，没人会这样对他。
  毕竟爸妈不在国内。
  他索性继续装睡，难得能睡得这么安稳，他舍不得醒。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沈希安才缓缓睁开眼。
  病房里静悄悄的，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程严走了？
  沈希安心里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哦对，昨天说只是同事，同事能照看一晚上已经很好了，又不是自愿的，是被姐姐胁迫的。
  因为有点恩情，因为在合作，所以不好拒绝。
  第13章 身份进阶
  沈希安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这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希安一个惊吓立马缩回被子里装睡。
  程严提着早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刚往被子里钻进去鼓成一团的沈希安。
  在塑料袋窸窣的声响里，程严轻声道：“醒了就起来吃饭。”
  沈希安听出这个语气好像是在笑，他在被窝拱动两下，然后顶着一头乱发钻出来，轻咬下唇，眼球四处乱转，目光扫过程严手里的小笼包和白粥，眨了眨眼，肚子响了，索性也不装了，立马翻身下床。
  洗漱间的水声持续了二十分钟。
  沈希安对着镜子数眼睛里的红血丝，磨蹭了好久才出来，主要是不知道跟程严要说什么。
  结果出门看见程严已经支起笔记本电脑在忙工作，沈希安想有那么多工作要忙吗？之前在沈氏实习也没这么忙呀。
  沈希安坐到早饭前开吃，他用勺子搅了搅：“你不吃吗？”
  “吃过了。”程严敲键盘的手指没停。
  沈希安听到这个回答，哦了一声。
  然后想到程严以前都会等着自己一起吃，吃着吃着就天雷勾地火去了。
  他边吃边数米粒，余光偷瞟在程严的侧脸上，还是那么好看，怪不得大二时自己能一眼喜欢上他，扬言要拿下他。
  简直是天菜，他根本就还没有对程严生腻。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谁也没打扰谁，直到医生带着实习生乌泱泱进来，这样的氛围才被打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胡闹啊。”听诊器被捂了一会儿，贴身上也没有那么冷。
  沈希安尴尬点头，谁知道医生越说越起劲。
  指着化验单劈头盖脸训话，说他不把命当回事。
  沈希安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挨骂，他好尴尬，抬头扫了一眼看笑话的实习生，然后又看向始终工作像是没听见这些话的程严。
  当医生说到“再观察两天”时，沈希安勾唇笑了笑，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程严可以继续留下来照顾自己。
  医生也注意到年轻人没仔细听，便不再说了，让他多注意休息后离开。
  没一会儿就有实习生返回，偷偷摸摸的找程严道：“那个，帅哥你好，可以加个好友吗？”
  程严抬眸，轻轻摇了摇头说：“抱歉。”
  得到这个满意答复，沈希安偷笑，就知道程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自己当年可是软磨硬泡才让人同意的好友申请。
  实习生没有气馁，她走到沈希安面前，红着脸道：“那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你真的很好看。”
  沈希安看着实习生的手机，突然问道：“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实习生：“啊？”她左右看了看，反正程严已经拒绝她了，于是她道：“你好看。”
  沈希安心满意足地笑了，“加吧。”
  实习生一走，房间又安静下来。
  “我等会儿有项目评审。”程严合上电脑，简单通知。
  沈希安像没听清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问出这句好后才反应过来程严说的什么，立马道：“你走吧。”话说出口才惊觉这语气有点像是赌气，又急急补了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更像了。
  程严的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他回头看着沈希安拿起手机往床上爬，于是没再解释出了门。
  刚出门走了没几步的程严突然发现自己的外套没拿，又返了回去。
  一开门正撞见沈希安慌忙擦眼睛，脸颊上还有一颗泪珠，他慌乱解释，“啊，你怎么回来了，我眼睛进沙子了，哈哈。”
  程严忍俊不禁，被沈希安发现。
  “你笑什么！”
  程严收起笑容道：“需要转院回京市吗？”
  “不用！”沈希安把下巴埋进抱枕，真赌气道：“反正都是一个人。”
  “我中午……”程严话还没说完，电话铃非常碰巧的响了起来，他顿了顿还是选择先听电话，于是走到窗边。沈希安立刻竖起耳朵，“师兄”两个字飘进耳膜的瞬间，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一个慌乱加不小心按下接听键和免提键。
  “安安！我这边项目提前收尾了！”许小祝的声音穿透病房，“要不要我飞过来陪你玩？”
  沈希安都来不及把声音调小。
  漼总在那边问：“程严，一大早的谁在你身边啊？”
  “一个朋友，师兄。”程严又说了几句。
  昨天还说同事，今天就是朋友了，进阶真快。
  等程严挂断电话后，他看向沈希安的手机，颔首道：“有人陪就好。”
  沈希安咂了咂嘴又闷上了。
  平时那么能说，现在就是不敢出声拦一下。
  许小祝推门进来时，带了一提果篮：“安安，你这脸色比鬼都白。”
  沈希安满脸怨气地扯了扯嘴角，扬手让许小祝把果篮打开，然后拿了一个橘子。
  “小祝，希望你有时间的时候你没时间，不希望你来的时候你还挺会赶时候。”
  “咋了？”
  沈希安把昨天跟今天的事都告诉许小祝，然后叹气一声，“我感觉他当时是想说中午来陪我的。”
  许小祝满脸疑问：“真假？程严这么舔？”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许小祝瘪瘪嘴，“如果他现在还喜欢你，那他不是有病是什么？受虐狂？M圈的？”
  “你不许说了！”沈希安五官皱在一起，程严M圈？不对吧，打自己屁股的时候明明像是S圈的。
  许小祝让沈希安别多想了，一屁股坐在床边，划拉着手机说：“周六顾白组了个局，邀请圈内的好几个朋友呢。”
  “什么局？”
  “他妹妹留学回来了，跟你一届的那个。”
  “不去。”沈希安掰开橘子，汁水溅在病号服上，“实习工资还没发呢，我又没钱。”
  “你真打算没有赚到钱之前都不跟这个圈儿的来往啦？”
  橘子瓣在嘴里突然发苦，沈希安叹息一声：“我现在出行不便，体弱多病。”
  “停。”许小祝不想听沈希安卖惨，“你找你姐商量一下嘛，让她还是给你个车。”
  出院那天许小祝亲自给沈希安送回家去，样子心疼道：“哎，你又要开始上班了，替你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