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作者:
鹤灯 更新:2025-09-11 09:02 字数:3392
白钰像是一个恶劣的饲养者,见到宠物快要饿死,就喂一点足够维持生命的食物,等到下一次宠物奄奄一息时,再次投喂。
每次马家父母想要报警时,都因为那点“饲料”再次按捺下来。
甚至时间久了,他们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记忆出错,又或者,孩子长大了本就是会变得,自从马姝上了大学后,他们与她的接触时间本来就只有寒暑假而已……或者她只是改变了从前的习惯呢。
马母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很快又有新的滴落下来,她说:“我看着她,有时候觉得她就是我的姝姝,有时候又觉得她陌生得可怕。她有时候望着我,眼神和姝姝一模一样,但有时候眼神陌生的可怕,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祁故将餐桌上的纸巾递给他们。
蔺寒枝主动道:“你们先冷静一点,冷静下来我们会告诉你们马姝的具体情况。”
马母愣住,眼眸缓慢亮起:“你,你的意思是说姝姝还活着?对不对?!”
马父也错愕地抬起头,双手不停地反复摩擦掌心:“真的吗?”
祁故上前一步:“我在过来的车上得知马姝的情况,问她的室友要了八字替她算过一卦,卦象显示她处于生死之间,魂魄离体。”
而在见到马家父母后,他看清了“马姝”身上的丝线,有黑有红,黑色代表着白钰与马家父母间的恩怨,红色代表着马姝与父母的血缘亲情。
所以祁故猜测,马姝的魂魄还未消散,仍旧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是无法主导自己的身体,而马家父母见到的那些熟悉习惯,是白钰故意为之的偶尔放权,让马姝短暂主导身体,令马家父母产生错觉。
马家父母听完后,都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但很快,马母的神色又困惑起来:“可……可是白钰若是真那么疯癫,为什么还会留下我女儿的性命,她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
祁故垂眸,片刻后答:“她乐于看到痛苦,创造痛苦。”
白钰有的是办法杀死一抹魂魄,但那样就太过于无趣了。所以她留下了马姝的魂魄,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与一个陌生人快速定情又进入婚姻,也看着双亲因为自己的转变而担惊受怕。
而同时,马家父母的痛苦挣扎反复怀疑也让白钰觉得愉悦。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她获得了多份值得品味的痛苦,着实是再美妙不过,当做在吃方远望这道正餐前的精致小菜也算合适。
听着祁故的话语,马家父母脸上一片惨白颜色,马母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马父不停地给她顺气,才听马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她颤抖着声音说:“姝姝和我说过,她在大学里有一个暗恋的男生,她回家前曾说要去往那个男生的城市告白,后来她回来了一直不太对劲……我还以为她是告白失败,受了刺激,现在看来,她本人根本就没能上得了那架飞机。”
何止是没能去告白,她甚至还失去了身体的操纵权,只能眼睁睁去“爱”上别人。
难怪……白钰没杀她,马姝对于白钰而言,实在是太好的消遣了。祁故想着,脸色越发冷。
*
盛夏的尾巴,蝉鸣聒噪,马姝准备取票值机,前往她喜欢男孩所在的城市,为自己四年的暗恋做一场告别。
她已经积蓄了四年勇气,无论如何,不想留下遗憾。
然而就在拐角时,她不小心撞到人,她连忙道歉,却没得到一句没事,那人只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马姝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与机票都不见了。
又被告知自己已经登机无法办理改签,她只以为航空系统出现故障,她是很好脾气的人,甚至说得上包子,只在亲近人面前活泼一些,因此她没有和工作人员纠缠,打算买第二天的机票前往原定目的地。
但当天,在进入酒店后,她闻到床边浓烈的茉莉花香,而后看见液晶电视屏幕里,一道扭曲的人影。
她瞬间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一切的感知都变得无比强烈,刺激得她丧失了意识。
等到她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店,而是处于没能坐上飞机的目的地。
她的身旁,甚至还有另一个男人笑着看她。
她因为这古怪的场景而惊恐不已,下意识想要逃离,想要弄明白这一切,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身体,她的灵魂叫嚣着想要逃离,身体却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
对面那个书生气戴着眼镜的温柔帅哥对她说:“你昨天把外套落在飞机上了。”
马姝觉得头疼欲裂,身体麻木凝滞……她想,飞机?可她根本就没上飞机啊!
那飞机上的是谁?她昨天分明住在酒店。
但她听见自己笑着说:“是我的,谢谢你啊方老师,我请你吃顿饭作为感谢可以吗?”
马姝的噩梦就此正式开始了。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过来,她被人夺走了身体,禁锢了灵魂。
那人就是当初在机场时,与她相撞的白钰。
白钰匆忙偷走她的机票变成她的模样坐上了飞机与方远望结识,又在她身边留下后手,在酒店里占据她的身体,好让她无法揭穿她的身份。
马姝恍惚间,回忆起在酒店昏厥前,依稀听到白钰笑着,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啊,还有意外惊喜呀……那就先不将你魂魄打散了。”
第255章 洞房
马姝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的含义,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情况究竟算是什么。
她对于自己的现状的理解是在痛苦中一点点积累推理出来的。
最开始,她以为自己生了某种精神疾病,她自己现在沦为第二人格之类的存在,但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她一向健康,近期也没有遭受过巨大刺激,按理说不会患上此类疾病。
慢慢的,随着外在的“马姝”对于方远望的“喜爱”,她开始产生怀疑,猜测也逐渐接近事情真相。直到她明了自己是被白钰夺走了身体的那天,白钰开始与她沟通。
马姝问她,既然能听到自己说话,为什么之前一言不发又为什么要夺走自己的身体。
白钰笑盈盈地用马姝的声线回答:“当然是因为有趣啊,看着你不停地猜啊猜,实在是好笑极了,有好几次我都险些笑出来呢。”
“你……”
“你什么你,是我,我们。”白钰话语中带着极强的引导性质,“如今我们共用一具身体,在我没有玩腻你之前,你的灵魂暂时不会消亡,我甚至可以短暂让你控制自己的身体——”
“真,真的吗?”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能与人交谈,只能眼睁睁看着双亲在眼前对着假的自己好,又时而忧心忡忡看向自己,眼神痛苦挣扎,马姝实在是太想和双亲说话接触了。
“是真的,不过……是在我想让你出现的时候。”白钰的声音忽然笑得越发动情,到最后甚至笑得弯下了腰,仿佛已经看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
翌日,忧心忡忡的马母端着一盆剥好的新鲜山竹来到了马姝房间,她眉心微蹙,边将山竹放在书桌上一边说:“姝姝,妈剥了你爱吃的山竹,过来吃一点?”
白钰操纵着身体起身,坐到书桌前。
马母靠近一点她,眼眸落在山竹上,而后小心翼翼问:“姝姝啊,你先前说要去告白,那件事怎么样了?”
马母不过是普通人,再尽力掩饰表情也已经暴露一切。
白钰察觉话语里的试探意味,忽而在心内对马姝说:“现在我会放你出去和你妈妈说几句,但你不能暴露真相,而且必须让她相信我就是真的你。老实点,不然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你知道的,我一向说到做到。”白钰的声音懒散,但马姝知道,这个疯子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下一刻,马姝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吸过水的海绵般逐渐膨胀放大,与自己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渐渐,她落在山竹果肉的指尖感受到一点濡湿。
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马姝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流泪的欲望,认真对着妈妈说:“我……暂时还不想说,以后再说可以吗?”
马母看着她。
马姝躲开她探究担忧的视线,极力压制眼眶里的酸楚,下意识拿起一只剥开一半的山竹,咬住其中一瓣莹白果肉,她吃山竹一向都不按照顺序来,而是吃一瓣隔着一瓣,等到这样吃完一圈,再一起吃剩下的,这是她小时候就有的习惯。
马母看着她吃山竹的熟悉小动作,一颗心逐渐被按捺下来,神情也开始变得温和慈爱……她想,这就是我的姝姝,姝姝只是有些伤心,那些可怕的猜想并没有成真。
随着马母神色变化,马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无限缩小,像是被挤压出水分的海绵般,重新回到虚无的状态里。
痛苦四溢蔓延,她刚才亲手给予自己的妈妈世界上最残忍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