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作者:鹤灯      更新:2025-09-11 09:02      字数:3376
  蔺寒枝本来只是想将剩下那碗安利给祁故,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要吃他碗里的,丝毫不见外,心下热乎乎得就跟眼前的红糖鸡蛋似的,忙舀起一勺既有鸡蛋又有红糖水的,小心吹到适宜温度才送到祁故唇边。
  祁故身体前倾一点喝下,很快眼眸亮起:“好喝。”
  “你试试这个水晶虾饺,里面加了一点紫菜碎,味道格外鲜。”祁故也夹起一只虾饺送到蔺寒枝唇边。
  热恋期的小情侣,腻歪起来简直比红糖还糖,一顿饭互相帮助着吃完时自己都觉得有点腻歪得离谱了。
  也不是行动不便,怎么就非得让人喂着吃了?
  但,就是想更亲密,更纠缠,恨不得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
  简单洗漱一番,今日休假的祁故与蔺寒枝又钻回了被窝里,热乎乎地挨在一块儿,祁故从紫金葫芦里取出了琉璃骨,将刚从白钰那里得到的一块也拼凑上去,骷髅的形状变得更加完整,但依旧缺损不少。
  盈盈的光点依旧在琉璃骨上流转,指引向那片江底。
  祁故回想昨晚白钰所作所为:“昨晚,她应该是真的想把这块琉璃骨毁掉,按照白钰的性格,若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最想做的应该就是让其他人也过不好……所以如果琉璃骨有所损毁,真正需要承担后果的,极有可能是我们?或许说大部分普通人?”
  蔺寒枝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我们都觉得这琉璃骨为厉鬼所用,算不上好东西,应该被损坏,但实际上,作为一件工具而言,它本身是不分善恶的,只看使用的人如何想,如何做。”
  祁故:“或许这琉璃骨之后还会派上大用处。”
  蔺寒枝颔首。
  祁故五指收拢,将琉璃骨重新放回到紫金葫芦中,而后对蔺寒枝道:“最后的地址在淮安江,对吗?”
  “嗯,那里……”
  祁故长长的眼睫向上抬,看向蔺寒枝:“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在那里有个长期任务。对吗?”
  以往在祁故面前向来话多的蔺寒枝却在此刻显得沉默,好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般,拧着眉沉默许久,才缓慢说:“你也知道异管局是几十年前因为鬼怪滋扰而新成立的特殊部门,但实际上在此前,华国还处于王朝时代时,便有与异管局职能相对匹配的官方组织,也就是诸如司天监这类部门,现代人大多认为司天监是古代皇帝为了集权,塑造君权神授,自己是天命所归而设立的部门,但实际上在某些朝代里,司天监确实曾起到相当大的作用,也牺牲过不少人,那时候的术士认为被鬼怪杀死的术士死后尸体也会惊扰作乱,于是便将所有死于鬼怪之手的术士的尸体埋葬于淮安江底,以此镇压。”
  “异管局成立后,前前任局长重新启用了这套规矩——”
  祁故忽然道:“现在不都是推行火葬了吗?”
  “根据异管局的资料记录,最开始时,确实是对那些死于鬼怪之手的术士进行了火葬处理,但那并没有解决掉那些尸体,反倒让他们没有肉体,变得无形无声,成为一种介于鬼怪与尸体之间的诡异存在,极其难以解决,自那之后,前前任局长苦心研究,这才找到了前朝司天监的文献,寻得将术士尸骨葬于淮安江水底的处理之法。”
  华国境内一共两条横跨幅度极大的水域,一江一河,是国运所在,以国运镇压作乱尸体,自然是无有出错的。
  第262章 花钱皇帝与监正
  “想出这个办法的是千年前一位司天监监正,根据记载,那位监正是个自学成才,无门无派却少年成名的天才,因为制服过一只为祸千人的厉鬼而在玄门中风头无两,被当时的皇帝奉为监正。当时的这位皇帝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重大政绩,算得上无功无过,只有一件事为人诟病。这任皇帝没有亲生子嗣,驾崩后禅让皇位于宗亲中人,那后任皇帝即位后,才发现皇帝的私库所剩钱财寥寥无几。这皇帝因此被现代人戏称为‘花钱大王’。说远了,说回到这位监正,姓名已经无从考究,书里只记载了几段关于这位监正的趣事,说这位监正懒散成性,从不上朝也不叩拜皇帝,有人骂他恃才傲物,也有人说他秉性天然。花钱皇帝也不在意这个,常常邀监正入宫赏花品宴,这监正对其余事都是能推就推,对于吃席这事倒是十分积极,每次都会赴宴。”蔺寒枝顿了顿,如同第一次读到这段文献般唇角染上一点笑意,“现在想来,这位监正和你还有几分相似。”
  祁故露出点遇到了同道之人的神态,“也不知道古代的宫宴滋味如何。”
  蔺寒枝笑意更深,“我再去请几位会做宫廷菜的厨子养在主宅?”
  祁故:“……也不用,去餐厅吃就好。”
  蔺寒枝本就是故意逗他,继续往下说:“在监正在任第五年时,有术士在公务途中被鬼怪杀死,尸体依照往常处理方式,超度诵经后便棺下葬,谁知头七当日,术士祖坟便在深夜传来指甲抓挠木棺与鬼怪咆哮之声,这术士是世家出身的子弟,因此消息刚传出来时,术士家中子弟便来到祖坟查探,晚上果然见到白日百姓口中传闻情状,于是主事人当场决定开棺再想办法解决横死之人的怨气怒气。刨去浮土,七颗镇魂钉被同时起出,里面的惊尸当场破棺而出,将在场的子弟屠戮干净,其中一人甚至是他亲生的孩子,生前极尽宠爱之能,可死后那孩子手里抓着这术士生前亲手打磨的桃木剑,似乎想要用此唤醒对方神智,却没能起到效果,反而被利落地一爪穿心,心口处破开一个大洞,等到天明时分有人发现这堆尸体时,众人心口黑血已经流干,棺材里的惊尸便躺在一旁,安静无声。”
  “没过多久,同样的惊尸之事再次发生,这次无有亲人查探,那惊尸便逃走了,短短一月之内发生了三起相似案件,监正决定亲自彻查此事,便去往各家祖坟查探,又让监内术士注意那两具逃走的惊尸的去向,意图抓捕。惊尸产生的原因书册上并未载明,只写到监正最后决定将往后横死的术士都葬在淮安江江底,以龙脉镇压。”蔺寒枝看向祁故,见他没有疑问,正欲继续往下——
  却见祁故方才还轻松的神色变得凝重:“那你的家人是不是也。”
  蔺寒枝“嗯”了一声,“几十年前,龙脉对于惊尸开始失去镇压能力,惊尸们在江底咆哮抓挠,发出的声响让两岸的居民夜不能寐,江底闹鬼的传言甚嚣尘上,王局的前任局长当时带人查探一番,最终通过那一具没逃走,反而安分下来的惊尸得到启发想出了新的法子——子孙后代的鲜血可以令发狂的惊尸恢复安静。
  江底埋葬的多是各大世家门派的子弟,既如此,便可用子孙后代之鲜血让它们恢复安静,因为这件事兹事体大,前前任局长不好言明此时事,怕有异心之人从中作梗,每年只说局里体检抽血,以此将那些鲜血送到江底镇压惊尸。”
  “那你的长期任务……”
  “江底蔺家之人大多实力强横,需要我的鲜血自然比其他家族的人更多,可蔺家偏还血脉凋零,”对上祁故泪盈盈的杏眼,惯爱在他眼前装柔弱的蔺寒枝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不过是每个月都要去江底放些血,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就当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献血了。”
  祁故将脑袋搭在蔺寒枝肩头上,双手用力搂住他窄韧的腰身,“比起你现在的笑,我更愿意你像从前那样与我哭。”
  蔺寒枝嘴角强撑的笑意变得僵硬,唇角缓慢平直,嘴唇开合几次后,才道:“江底很黑,很幽静,任务需要保密,不可以与他人透露太多,最开始的几次都是王局陪着我一起去的,但王局实在是太忙了,自己都焦头烂额,每次还要挤出时间陪我去,我就告诉他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抽血还得大人陪着去。”
  祁故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少年模样的蔺寒枝潜入江底,江底一片幽暗,水草或是石头闪动,像是一个个飘摇的鬼影。他割开掌心或是手腕,又或者于心口处取血,一边流着血,一边看着曾经挚爱的亲人混无意识地发狂咆哮,甚至还想要攻击他。
  祁故感觉心脏被无形之物毫不留情地揪紧,他艰难道:“你能看见他们吗?”
  蔺寒枝闭着眼摇摇头:“江底有那位监正留下的禁制无法破解,只需将鲜血留在外部机关之上,鲜血就会被吸收进去,将术士尸体放入时也是同样步骤,水底墓是只进不出的。但我曾经在几丈高的铸铁门外感受过里面的惊尸从疯狂到安稳下来的动静。”
  “也就是说,那位监正在千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所以才提前布置了取血机关,又给后人留下相关的记载。”祁故迟疑几秒,“古代铸铁价格高昂,且不允许民间售卖,而这江底墓就连大门也是几丈高的……这不会是用那位花钱皇帝的私库造的吧?”
  “我看完后也这么想。”蔺寒枝说。
  “这么说来是个好皇帝,臣子要掏空他私房钱,他也毫不犹豫给掏了……”祁故说,“这次去,必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只停留在门外,慕星辰他们,就不让他们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