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伽莲      更新:2025-09-11 09:09      字数:3354
  楚枕石担心地望向尧新橙,那个年龄最小的、脸上长有雀斑的男孩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像是吓呆了。
  尧新橙听不清这些人的声音,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水离他既遥远又模糊。
  火。火。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像是被烧痛了一样,尧新橙颤抖着嘴唇,将身下的椅子猛地后撤。
  尧新橙努力地想要冷静下来,他极缓慢地听到薛仰春、楚枕石的声音,意识到自己还在采访会上。可是他有些分不清了,仿佛记忆的大火已经疯狂地烧了上来,他感到呼吸困难,抬头本能地寻找着某一个身影的下一秒,就被尧新雪抱住了。
  他蓝灰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如同藤蔓,就这样从背后抱住尧新橙,像哄着小孩似的慢慢地拍着尧新橙的胸口。
  尧新雪轻声道:“小橙,别怕,这里没有火。”
  在熟悉而温柔的香根草气息里,尧新橙望着尧新雪平静的眼睛。
  仰望着那张脸,尧新橙的瞳孔颤了一下,许久之后他才几近呜咽般“嗯”了一声。
  尧新雪见他冷静下来,才松开手抬眼看向那个记者。
  闪光灯不断地闪烁着,那个人看着尧新雪莫名有些心虚。他强行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他真的……"
  “你想多了。”尧新雪笑了一下,他走到桌前懒懒地靠在桌旁,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尧新橙,挡住了前面一片对准着尧新橙的摄像头。
  他随手拿起了放在尧新橙面前的麦克风:“小橙没有任何疾病,他只是被你吓到了。”
  尧新雪微微抬起下颌,垂着眼看那人,有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意味:“黑羊的采访不欢迎任何意图以诋毁队员、诱导队员写八卦为采访目的的记者,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各位的到来。”
  周围的人静默了几秒,才慢慢地鼓起掌来,目送着尧新雪牵起尧新橙的手,目不斜视地走回幕后。
  薛仰春拉着尧新橙的衣角,对那个说尧新橙是精神病的记者做了一个鬼脸,她毫不犹豫地朗声说:“感谢各位,除了你。”
  楚枕石有些烦恼地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然后带着无奈的笑意走在最后面。
  回到休息室之后,尧新雪只回头对薛仰春和楚枕石两个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我来处理。”
  楚枕石揉了一把尧新橙乱糟糟的脑袋,只说:“好,别想太多。”
  薛仰春看了一眼尧新雪,又看了一眼尧新橙,最后捏了捏尧新橙的脸:“别管那群人,他们就是太坏了。”
  尧新橙都没有应,只是坐在那里出神,他的手指还残留着尧新雪手指的温度,只有那几秒。
  等他们两个走了之后,尧新雪才打通了一个电话:“喂?嗯,是我。记得在让他们退场之前把所有录像、相关的照片都删掉,那个人的卡必须销毁,后面这件事不允许流出,好,谢谢。”
  尧新橙乖顺地等尧新雪和对方讲完,他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他知道,因为他,黑羊的这场采访会被搞砸了。
  有那么几秒,尧新橙在尧新雪的眉宇间看出了些许烦躁。
  然而这种烦躁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仿佛只是尧新橙的错觉,尧新雪只是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的身边问:“好点了吗?”
  “嗯,哥哥……”尧新橙喝了一口水,低着头望着水里自己的眼睛。
  “不是你的问题,是段以宿故意的。”尧新雪的嘴角微微挑起,有着一种嘲讽意味,记者全部经由指针音乐安排筛选,授意者是谁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尧新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他的手指捏紧了塑料杯。
  他的脑子太笨,第一反应是想,要是现在退出黑羊,是否就能让黑羊幸免于因他而起的不良影响,是否才是对尧新雪有益。但他很快就舍不得起来,只是沉默着,不回答尧新雪。
  “看着我。”尧新雪掰过他的下颌,逼迫他侧头看向自己,冷静道,“不要怕,都过去了,那场火只是意外,他的死也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我总是会看见……”尧新橙痛苦而绝望地看着尧新雪,他的眼眶里居然在下一秒盈满了泪水。
  “都是假的。”尧新雪抱住了尧新橙,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就这样和尧新橙温柔地耳语,“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
  第36章
  这场采访会的官方录像将后半截插曲截断,之后,尧新雪给尧新橙约了心理医生。尧新橙对此不作辩解,只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排练室里,四个人依然保持着极高的默契,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个话题,只是用自己的乐器合奏着曲谱。
  尧新橙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只是今日站得离尧新雪更近了。
  在休息的时间里,楚枕石忽然抱着贝斯弹起了一首民谣,贝斯的音色很低,且极温柔,仿佛一瞬间夜幕来临,一行人回到了清吧里。
  薛仰春看着他,也笑了一下,敲起了鼓给他伴奏,缓慢流淌的节奏如同窗外的点点雨声。
  尧新雪背靠着巨大的镜子,他坐在地板上,蓝灰色的长发就这样全部散落下来。他一条腿曲着,另一条则伸直了,手懒散地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眼底带着笑意,望着不远处的尧新橙。
  “小橙子不要怕,落在地上开了花……”尧新雪随意地顺旋律哼唱着,最后在结尾临时编了句像哄孩子的歌词。
  尧新橙脖子上的红逐渐蔓延到脸和耳朵上,他的目光和尧新雪的短暂相触,然后又不好意思般转过头去,僵硬地对着薛仰春和楚枕石说:“谢、谢。”
  楚枕石吊儿郎当地勾着他的肩膀,也没说什么,只是扬起嘴角得意地一笑。
  四个人排练了快五个小时才结束,尧新雪最后一个,关好了门,只是靠在走廊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尧新橙顺从地摸出打火机,很乖地凑过去要给他点。
  这里的风太大了,吹得尧新雪的几绺长发飘起来,火苗摇摆不定,有好几秒都几近要烧到尧新橙的手。
  尧新橙的手微微地颤起来,下一秒却被尧新雪按住了,尧新雪紧扣着他的手,强硬地将打火机凑近自己嘴里的那根烟,点燃之后才抬起眼睛看尧新橙。
  他没有说话,尧新橙的脸色却白了三分。
  “新雪!”有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尧新雪的手指夹着烟,缓缓地抽了一口,才将目光放到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然而,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尧新雪却不善地眯了眯眼睛,尧新橙也戒备地往前走了一步。
  “还记得我吗!”眼前帅气的青年眼底满是惊喜,他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我没想到今天就能遇到你,我刚回国,就听说你组乐队了……”
  “你是……”尧新雪礼貌地笑了一下,即使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冷色。
  “47号!我现在叫梅梢月了。”梅梢月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在孤儿院,有那么多孩子,我很不起眼。”
  “没关系,我记得你。”尧新雪慢慢地抽了一口烟,挑起眉。
  梅梢月是少有的年少成名的歌手,他的出道可以说是相当顺利,十五岁时便发布的单曲《Revelry》,这首歌直到现在为止仍然是男歌手销量第三的单曲,十六岁便和指针音乐签约。
  他对R&B风格的改编深得国内歌迷的欢心,社交网站上有着高达三千万的粉丝,由于一直和美国的养父母住在一起,他也鲜少回国。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尧新雪微微笑着。
  “好!”梅梢月欢快地笑着,这个阳光又欣喜的笑容,仿佛能让人看到他身后摇着的狗尾巴。
  他们最后一起坐在了一家私人的餐馆里,梅梢月笑时会露出一小颗虎牙,他看了眼尧新橙,又看了眼尧新雪,最后坐直了望着尧新雪小声地说:“我也记得他。”
  他觉得尧新橙的脸色不好,即使记得对方在孤儿院的编号,也不敢直接说,只好像小孩一样问尧新雪。
  “尧新橙,我的弟弟。”尧新雪适时地介绍道。
  梅梢月听到时明显愣了一下。慈济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用数字命名,直到尧新雪来到这里。
  他是唯一一个拥有自己名字的孩子。
  梅梢月甚至记得,那时候孤儿院的大多数孩子,第一个学会写的就是尧新雪的名字。所有孩子都崇拜着这个衣衫褴褛、却格外漂亮的小男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自觉地想要和他说话。
  尧新橙是36号。但梅梢月善解人意地没有去询问他们互称兄弟的原因。
  他坐在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面前,低着头小心地问道:“孤儿院失火之后,我很快就被爸爸妈妈领养,他们把我带去了国外生活,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
  尧新雪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开朗的男生,眼底的情绪并不明晰。他的脑海里本能地显现出一幕——那是在孤儿院失火、贺家收养他们之前,他和尧新橙踮着脚,在努力地翻着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