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作者:伽莲      更新:2025-09-11 09:11      字数:3318
  但是宋燃犀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努力冷静下来,组织着措辞,他在以为这是单纯的只关于自己的绑架时想好了自己的死。
  宋燃犀不在乎自己的命,所以从被绑到现在都没有安分过,可是现在尧新雪在这里。
  宋燃犀仰着头,朝着钟鸣的方向说:“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是我自己做的,你想我偿命,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求你你不要伤害他,都是我的错,我求你,我求你放过他吧……”
  尧新雪看着这一幕,因为被封住了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人知道他在此刻想着什么。
  宋燃犀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有一天居然会低声下气地求人。他好好的时候张口就是“尧新雪,我恨你”,此刻却为了尧新雪能活着,姿态卑微至此。
  他把什么都抛下了,尊严、金钱、生命,乃至一切他付得起的东西,都毫不犹豫地许诺给了钟鸣,只为了尧新雪能活着离开这里。
  “好,我可以放过他,但是取决于你。”钟鸣笑了下,他粗暴地拽着宋燃犀,将他拖回到了尧新雪的面前,扯掉了宋燃犀眼上的黑布。
  宋燃犀看到尧新雪被捆绑在一张木椅上,颈间缠着身有血迹的绷带,浑身血污,脸庞绯红,双眼朦胧,呼吸微弱。
  两人近在咫尺,宋燃犀的心却紧紧地揪着。
  钟鸣看着两人无声地对望,对宋燃犀说:“你们本来都应该替我弟弟偿命,但是我不想杀人,所以给你选择的机会。尧新雪在自己的舌头和手里选择不要自己的手,那我现在问你,是要保住他的这只手,还是救救你那个妈妈?”
  宋燃犀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看着钟鸣拿出一个平板,平板上的人是应怜,她同样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嘴被封住,和尧新雪的区别只在于她身上绑着一个定时炸弹。
  炸弹的倒计时在钟鸣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开始,应怜听到声音,开始害怕恐惧地颤抖,她望着摄像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宋燃犀仿佛被冻在了原地,他听到钟鸣重复道:“你想要救尧新雪,还是救你的妈妈?”
  第95章
  宋燃犀的脑子一下子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他的心脏抽痛,浑身冰凉,盯着屏幕上的应怜不说话。
  他咽了下唾沫,然后抬起头看尧新雪,尧新雪已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受伤了,还发烧了。宋燃犀先是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尧新雪被捆绑在那张木椅上,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晕过去。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宋燃犀,仿佛知道着宋燃犀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宋燃犀一瞬间几乎听不到尧新雪的呼吸声,只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震跳得撞出胸口。那天车祸的剧痛随着心理的压力席卷而来,他的四肢百骸都在发麻,都在抽痛。
  他在过去这样向往着能够从尧新雪的手里抢回两人关系的主导权,最后却只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任尧新雪将项圈套进他的脖子。
  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对尧新雪生杀予夺的权利,却是以自己唯一的血亲作为代价。
  宋燃犀感到命运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感到可恨又可笑。
  应怜身上的倒计时依然在不断地减少,三分钟已然随着他的沉默锐减到两分钟,宋燃犀死死盯着那一幕,最后终于开口:“你砍掉我的手,砍掉我的脚,你杀了我,我来给梅梢月偿命,好吗?”
  他声音始终在颤抖,语气竟然变成了恳求,他挪着膝盖,仰头眼巴巴地望着钟鸣:“我求你,我求你,我给你千刀万剐,放过他们好吗?”
  宋燃犀的尊严终于被彻底碾在了泥里,钟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感到难以言喻的痛快。
  惨白的灯光照落下来,尧新雪的眼神晦暗不明。
  钟鸣笑了一阵后,又猛地将宋燃犀踹倒在地:“你没有时间了,我只给了你两个选择。”
  宋燃犀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出了几口血。
  他感到无穷尽的疲惫,看着眼前同样被牢牢捆绑住的两个人,几乎快流下泪水。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无论牺牲了谁,宋燃犀都会后悔终生。
  想要毁了尧新雪,无非就是毁掉他的嗓子或是他的手。毁掉他的嗓子会让他再也唱不了歌,毁掉他手会让他再也谈不了琴。
  尧新雪那么好,唱的歌这么好听,会演奏这么多种乐器。他凭借着这两样东西才让他的乐队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宋燃犀是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乐队于尧新雪而言是什么样的东西,他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尧新雪为此付出了什么的人。
  毁掉尧新雪的手,和杀了尧新雪有什么区别?
  而应怜,却是他的母亲,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车祸之后,宋燃犀向宋洲的墓碑发过誓,要保护好应怜,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恨不得为这两个人去死,此刻却要他来决定这两个人谁去死。
  宋燃犀的泪水已经流满了脸庞,他在这一刻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对尧新雪说的话。
  那时他们挤在狭小的窗台上,喝着啤酒庆祝黑羊在比赛上的胜利,宋燃犀看着尧新雪,笑着对他说:“尧新雪,你不要掉下去。”
  他不知道正是从这句话开始,他这个人就被尧新雪视为了私有品,他成为了对于尧新雪来说必须完全占有的存在。
  他只知道,在多年以后,这句自己无意间说的这句话会一语成谶,仿佛一句诅咒,让他成为了那个将尧新雪拉下神坛的真凶。
  应怜身上的炸弹依然走进了一分钟倒计时,宋燃犀的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感到呼吸困难,依然在苦苦地哀求着钟鸣:“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钟鸣冷冷看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应怜身上炸弹的时间:“你还有40秒的时间。”
  尧新雪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不是作为被交换的筹码。他在这一刻垂下眸,不再看宋燃犀,像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时间锐减到了二十秒。
  屏幕上的应怜无声地流着眼泪,她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生命力,无力地垂着头,只敢紧紧地闭上双眼。
  她的前半生充满了幸福与美好,中年却遇到儿子重病,丈夫横死,如今再命悬一线,仿佛前半生所有的快乐都只是大梦一场。
  十、九、八、七。
  宋燃犀的嘴唇紧紧闭着,他看着屏幕上的应怜,呼吸不畅。
  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他。
  六、五、四、三……
  就在那最后两个数字即将跳下时,宋燃犀闭上了眼睛,他绝望而崩溃,沙哑地喊道:“求你,救我妈妈。”
  仿佛一道巨锤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脏上,他的身体轰然一震,哪怕看到应怜身上的倒计时已经停止,他也没有感到任何轻松。
  尧新雪也在那一刻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是很平静。
  可宋燃犀被这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着,他用尽力气,从地上努力地爬起来,哪怕身上有着撕裂般的疼痛,他也依然挡在了尧新雪的面前。
  尧新雪冷眼看着他的背影。
  在宋燃犀车祸后喊着要和他分道扬镳时,尧新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恼怒,因为他认为这是宋燃犀的背叛。
  他感到了原本应该紧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开始失控,因此用尽方式收紧勒在宋燃犀脖子上的绳索。他要宋燃犀出走后心甘情愿地回来,要宋燃犀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如今,宋燃犀又一次背叛了他。
  尧新雪感到浓烈的厌倦与憎恨,他恨不得在这一刻就报复宋燃犀,告诫他背叛的代价。这个选择之后,无论他的手废了与否,在尧新雪的心里,宋燃犀都永远存在着过错——因为他曾经两次背叛了尧新雪。
  宋燃犀挡在尧新雪的面前,望着钟鸣,卑微地恳求道:“不要伤害他,我求你……”
  钟鸣毫不犹豫地一拳揍向了宋燃犀的脸,宋燃犀踉跄着摔倒在地,却又很快地爬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尧新雪。
  尧新雪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听到他的惨叫,可是眼底没有一丝动摇。
  在宋燃犀真的再也无力站起之后,钟鸣终于从旁边拿出了一支针剂。
  他推了一下针管,看着针尖的位置流出些许药水,看着尧新雪皮笑肉不笑:“你看到了,你是他放弃的那一个,而且,是你自己选中你的手的。”
  “这支药叫阿西康宁,它的毒性很强,打进你的手相当于被一条银环蛇咬伤,你会先感到手臂麻木,然后神志不清,整条手臂会在一个小时后肿起,最后局部神经全部坏死……”钟鸣慢慢道,他再一次踹上想要再扑上来的宋燃犀,然后走近尧新雪。
  他看着尧新雪平静的面容,慢慢说:“我在孤儿院一直是被欺负的那个孩子,有一天我的头被按进水池,是梢月救了我。但是,他也因此成为了被那些欺凌者关注的对象,后来他代替了我,我却不敢出声。”